從塘沽火車站往北走,穿過胡家園,順著津塘公路往上走,一直走過鐵路,就是塘沽有名的金村{又稱︰50間房}。至少2000年左右是這樣,現在我不曉得拆遷沒有。我把這路線說的這麼清楚應該是沒有什麼必要的。但我想這個金村雖然有名,不過真正知道到達路線的應該不多。
金村離火車站很近。火車從塘沽站一出站,經過的胡家園,就是金村。金村只是形象化的別稱。行政名是東風x隊。如今還是村的建制。
金村里面大部分住的都是外來人員,半數都從事一個相同的職業——資源回收。
塘沽的道口,火車撞死人最多的就是這里的道口。而不是報紙上經常報道的新河下面的那個道口。只是這里火車撞死拾荒的外地人,都默默的由民政部門不聲張的收拾了,默默的死去,引不起多大的關注。火車基本上也是奉行不賠償的政策。
我的一個同學曾經在里面住過一段時間。他一到晚上就不願意出門,雖然住了很多人,但晚上就是死氣沉沉的。不曉得為什麼。
剛好他租住房子的房東我朋友認識。是金村的老村民,關系還不錯。
那個房東姓譚(我就不寫真姓名了),很結實的一個中年人,最開始殺豬的,後來改行賣肉,又販魚。滿臉的橫肉,臉上殺氣很重。身高一米八的個子。
可就這麼一個體壯如牛的漢子。說死就死了。
我同學是99年左右在他家里住的,我去找同學的時候,看見他還是那種很健壯的樣子,說話做事還是那種風風火火的風格。可是不到半年,我同學對我說,他的房東譚師傅,死了。
我听了簡直不敢相信,這麼結實魁梧的人,和他跟死亡聯系在一起,真是不可思議。問同學是怎麼死的,出車禍嗎。
我同學著說,還就不是什麼車禍意外死的,而是生病的死的。肝癌。
我當時就感嘆人生無常,這麼壯實的人,說死就死了。
听他們同村人用很平常的表情說︰「譚xx的還是沒能過這道坎麼。」
我一听,覺得很奇怪,我就連忙追問究竟。
那位老人告訴我,「當初算命子就許了福的,譚xx肯定要在36歲出拐,這個事東風的人那個不曉得啊。」
我來了興趣,就問老人緣故。
老人就說起了譚xx的軼事︰
譚xx從小就體格健壯,脾氣火爆,經常給人打抱不平。又不信邪。斗狠的事情,若是旁人不勸就罷了,要是勸了,他就非干不可。屬于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種人。
當年90年代初,塘沽附近郊區的漸漸繁華,開始向城中村的形式轉變,于是村民都開始向村委會要地皮修建房子。東風地處火車站附近,地段非常好。所以,當時建房的跟瘋了一樣,用盡各種方式找村領導要地建房。東風的地盤本來就不大,特別是靠近火車站這個隊,已經被城市逼到鐵路邊上那個的一點點坡地上。
地皮很俏,可是有個地方一直都沒人要。
那塊地方本來在東風是一塊不錯的地皮,可沒人問津。因為那塊地皮以前是醫院的停尸房,就是太平間。(我問老媽,那以前是什麼醫院,怎麼沒听說過。老媽說的醫院名字我沒听說過,畢竟城市擴張太快,很多地方物是人非,出生遲了,肯定不知道。)
剛好譚xx當時也要建房。本來他可以要到別的地方建房的,不知道什麼時候和人喝酒的時候,斗狠。說別人怕的地方,他不怕,他說他殺豬殺狗都數不清了,要不是法律不允許,他連人都敢殺。還怕什麼太平間的。
當時他老婆就勸他,要他莫太好強了。太好強的人在塘沽的說法就是「德行人。」德行人都是短命不得善終的。
他不听,執意要了那塊地皮起房子。房子起好後,他老婆還是不放心,趁譚xx不在家,請了一個算命的來看房子。算命的來了吃了頓飯,對譚xx的老婆說,房子沒得事情。譚xx的老婆就蠻高興,連忙給算命的給錢。剛好譚xx就回家了,他生平最見不得算命啊和尚啊道士之類人士,說這些人都是騙錢的。就要打算命的人,趕算命的出去。
譚xx的老婆連忙攔著他,讓算命的走。算命的走到鐵路上,還是回頭,跟譚xx的老婆說︰「本來我不想多事,沒見你愛人之前,我還以為沒事,可是我勸你們還是另外找地方起房子。你老公火氣太沖,一般人心平氣和反而好些。他這麼大火氣,以前太平間的髒東西沒走干淨,被你老公一擾,估計要發狠。你老公雖然也惡,但我看不見得鎮得住。」
這麼一長段話,說得譚xx媳婦腿都軟了。問該怎麼辦,她老公這麼 ,現在起房子本來就借錢起的,他肯定是不會另外起房子的。
算命的嘆口氣說︰「你老公面相很凶,估計平時不會出什麼事,就看幾個坎過不過得去了。最難過的坎就是三十六歲。如果能過,應該這輩子就平安了。但我看很難得過這道坎。」
算命的這段話,和譚xx的一意孤行,在那幾年常常被認識的人提起。可事情過了這麼久,時間長了,大家也都漸漸忘記。
沒想到譚xx就這麼發急癥死了,大家猜想起,這年,剛好他滿35歲,虛36歲。
听我同學說,譚xx死前在床上很痛苦,一米八的漢子,瘦到不足100斤,嘴里老是喊著︰「你們別過來,你們別過來。」
臨死前,他斗不起來狠了。
我同學本來不是市內的人,譚xx死了,他才知道自己租住這麼久的房子,以前竟然是太平間。馬上就搬了,一天都沒有等。
逆尸
昨晚喝酒听一湖北哥們講的,還真是長江以南的東西多,故事都這樣離奇。98年長江百年不遇之大水,三峽水位高于正常數十米。岱石、黃陵廟、南沱一溜南岸小鎮,靠江邊商住民居,半數被江水淹沒。
6月某日,一輛中巴車行駛在江邊公路,在離下岸溪大橋200米出沖下長江。車上所有人罹難。
7月某夜凌晨,從南沱一艘販菜漁船渡江至蓮沱,在長江中覆沒,無人生還。
8月底洪水消褪。黃陵廟某民居,從江水中露出。主人準備收拾房間。卻看見有兩具尸體躺在自家床上。
後經辨認。兩具尸體身份查明︰
一具尸體是中巴車售票員。
另一具就匪夷所思,是南沱覆沒漁船上販菜的菜販子。
南沱在黃陵廟下游幾里。尸體如何能溯江而上,飄到黃陵廟。無人可知。
包子鋪
97年的時候,塘沽醫院的門口向二中方向,塘沽醫院{塘沽人稱為︰對生活失去信心的人才會去的地方}臨街開了一家包子店。這家包子店的生意超級的好,每天到早上10多鐘了,還是要排很長的隊才能買到。
我去吃了一次,就忘不那包子的美味。時時刻刻地想去吃。
後來再去吃的時候,發現這個包子店租的門面,是塘沽醫院在自行在臨街處起的平房,租給做生意的,算是給醫院創收吧。包子鋪門面的外間是就餐的大廳。後面是做包子的廚房。
再後來和我的好朋友燕子剛好路過那個地方。剛好沒吃飯,我就給燕子推薦︰這個包子店的包子蠻好吃呢,比于大眼強十倍。
燕子本來是個很挑剔的人,對吃的東西很講究的,很少在外面吃東西,說小吃鋪的東西都很髒,不干淨。不過她餓了,沒得別的選擇,看見買包子的人又這麼多,應該沒什麼問題,而且包子鋪也是很干淨環境。就跟我一起排隊買包子吃。
「唔……什麼事情……?」
「你先吃,吃完了我再說。」
「你在想什麼壞心思。」
我偷偷笑了兩聲︰「你先吃。」
燕子和我都吃飽了,打著飽嗝走出來。我拉著燕子走到門面旁邊的醫院圍欄。邊走邊說︰「你是不是覺得,這包子的味道非常特別啊?是不是特別鮮啊?」
「到底什麼事啊?」
「你看著包子鋪的門面後門是在塘沽醫院的院子里面呢。」
「那又怎樣?」
「你再看包子鋪後門對面的方向,和後門隔著一個花園的地方,看見沒有?」
「看見了,一排矮房子,怎麼啦?」
「那個房子好像是塘沽醫院的太平間呢。」
「你別瞎說。」
「我們進去看一下,是不是真的是太平間。」
「不去!就知道你不安好心!」
「那包子是不是蠻好吃啊?」
「你再說我就要捶人了啊。」
「只隔了一個小園子哦,估計包子鋪的人晚上要加班哦。」
「你再說……」哇的一聲,燕子吐了。
燕子把剛才吃的包子吐出來,穢物落在地上。
我呵呵的笑,可是馬上笑不出來了。
我好像看見穢物里有一片小小的指甲片,很薄,只有很小的一片,準確是說是指甲的一部分。那指甲片光潔均勻,柔弱細致。
我笑不出來了,也想吐。
我拉著燕子趕快走開,不敢跟他說她吐了什麼東西。
我至今對此事耿耿于懷,雖然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但心里總是有點陰影。
那個包子鋪生意那麼好,卻很快就關門了。我隔了兩個月再去一醫院的時候,就發現,那包子店已經沒有了。門面換成賣水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