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天!難道省里的高官子女把他弄到鄒廠長旁邊的。邱阿姨養鬼的時候,老邱的廠里還沒有買那批設備,他們老早就設計好了……
果然邱阿姨下面說的話,雖然我已經有了準備,但听到了,還是毛骨悚然。
邱阿姨用紙巾擦了擦眼角,「我和老邱算是被他們算計了。我知道我們討不了好了。我被小孫救下來這些天,天天就想這些事情,我算是想明白了。根本就是他們的圈套。怪不得老邱過胎前半個月,那個江蘇人就死了。」
「那個江蘇人死了!」我和大暴忍不住輕聲呼叫。
「是的,他死了,在高速公路上面出了車禍,司機沒事,會計沒事,就他一個人死了。我一直都以為是意外,我真是個傻子,一直到自己差點從樓上跳下去,才明白這件事情的蹊蹺。當事人,就是江蘇人、老邱還有我。江蘇人莫名其妙的出車禍,老邱又躺在病床上離死不遠,我竟然沒意識到,下一個就應該是我了……」
「邱科長過胎不應該是金仲的問題,過胎不是巫術。」大暴說道。
「不!肯定是的。」邱阿姨反駁。
我慢慢說道︰「的確不是金仲施邪術害你家邱科長的,但是以金仲的法力,他應該能夠看出來邱科長是一個即將過胎的人……」
「所以,他安排我養鬼,這樣的話,我和老邱都會……」
原來人的死亡,也是可以拿來利用的。我汗流浹背。
還有一個問題,為什麼邱科長過了幾次胎,這個也不符合常理。
趙醫生,我想到了趙醫生。邱升在過胎的時候,喊過自己走不動了,而且喊著趙醫生。
趙醫生能夠進入到邱升的過胎過程里。並且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拉出來。
趙醫生為什麼要拉他,明知道過胎必死,為什麼要把邱升一次一次的拉出來,白費這個功夫干嘛?趙醫生想干什麼?
趙醫生想知道點什麼,才這麼做的。
我想通了。
趙醫生也想知道那個賬目和石礎的下落。
那個賬目和石礎的下落,看樣子連邱阿姨都不知道。不然以邱阿姨對鄒廠長的痛恨,肯定把賬目拿出來交給檢察院了。
鄒廠長想要賬目,金仲想要石礎,可是趙醫生,他想要什麼呢。
也許他都想要。
我回想著趙醫生的神情,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年輕了,根本就無法分辨人心的好惡,僅從外表和幾句言談,就莫名對趙醫生有親近感,實在是天真到極點。
邱阿姨繼續說道︰「老邱根本就不把我當妻子,在他過胎後,住了院,鄒發宜來問我,老邱跟江蘇人買設備的賬目往來和設備的驗收合格檢測記錄在不在。我很奇怪,這些東西他應該放在廠里啊,如果放在家里,只有一個原因,老邱不願意給鄒發宜。我就拒絕了他,說不在家里。鄒發宜走後,我就真的在家里找這些東西,可是找不到,不僅這些資料找不到,連那個石礎都找不到了。
「邱阿姨,那石礎古怪,邱科長其實是很在乎的你安危。」大暴說了一句。
「這麼說他還念著我們的情分,那他把石礎放到那狐狸精那,原來是為我著想……」邱阿姨哼哼的冷笑,「他把最值錢的東西都給了那個小狐狸精。你們不會說是他為了擔心我才這樣做的吧?」
我和大暴當然回答不了,人心難測,誰知道邱升當初是怎麼想的。
「鄒發宜後來不知道通過什麼手段查出來,老邱把賬目存放在某家銀行的托管保險箱里。可是那時候,老邱已經在這里住院,病的很嚴重了,說話找不到根言(塘沽方言︰意識混亂),鄒發宜也從我這里什麼都問不出來。因為我的確是什麼都不知道。再往後……那個叫金仲的就來了,每次都跟著鄒發宜來。我以前沒見過他,不曉得是他一直在鄒發宜背後使壞。」
「趙醫生是什麼時候來的。」我問道。
「劉院長當時看老邱的病不好治,說是老邱的病他是沒辦法了,我急了,給他塞了幾千塊錢的紅包。他才松口,說看他的同學行不行。那個趙醫生就來了,來了就說老邱沒救了,是過胎。我就求他,救救老邱。
趙醫生不干,說這種事情是命里注定,他不能幫。」
「那他為什麼後來還是在病房,並沒有走。」
「他本來是要走的,可是在病房里就看見金仲了。然後他過兩天就又來。看來他和金仲認識。知道金仲沒干好事。好心來幫我的。」
「當他再來的時候,又和金仲踫上,兩個人小聲說了幾句,接著就好像要打架似的。我當時還不明白,以為他是醫生,見不得金仲這種做法事的人。現在明白了,他是知道了金仲要干的事情。他估計看到了滿屋里的白影子,那個白影子很邪,應該只有金仲和趙醫生才看得見(我听到這里,心里微微一震)。趙醫生看見了白影子,就知道不對,因為他第一次來,白影子不在……」
邱阿姨連忙住口,神色尷尬,她說出了個破綻——白影子是跟石礎有關的。為什麼病房開始有,而後來沒有?
邱阿姨在勉強掩飾,石礎現在應該就在邱阿姨手上,並且有可能就在病房內某處!
老邱的情婦的死,邱阿姨絕對月兌不了干系。金仲和趙醫生都想弄到那個石礎,所以都做著治邪的表面工作,其實就是想呆在病房里,打探石礎和賬目的下落。
我和大暴听了邱阿姨這一番話,半天沒有出聲,我心里郁悶死了,懊悔萬分︰跟著大暴湊個什麼熱鬧哦,這種事情,听到了沒好下場的。
我內心煩悶,想借口上廁所溜走。可是這樣又覺得對不起大暴。正在左右為難。
病床上的邱升突然醒來了,掙扎著想坐起來,但是他臥病在床時間太久,身體沉重的很,只是勉強掙扎了幾下,邱阿姨並不去扶他,只是幫他把脖子墊高了點。邱升的臉色變得紅潤,眼光也不再渾濁,他躺在床上,把我和大暴看著,只說了一句話︰
「你們听好,趙醫生說,別讓我愛人出事。」
邱升當了多年的領導,說話的口氣一听就是當官的命令口氣。
這是我們來病房幾次,唯一一次听到邱升神情穩定講話。一直神智混亂的邱升突然莫名其妙的說了這麼句話來,話語本身的言辭結構沒任何問題,但蹊蹺的是,他又一次提到了趙醫生。
而且他神智混亂這麼久,突然變得清醒,這個本來應該很值得讓邱阿姨開心的事情,邱阿姨卻唔唔的哭起淚來。
我還在瞎琢磨,大暴卻比我聰明,向我使了個眼色,眼光黯淡,嘴角撇了撇。
我明白他的意思︰邱升的時辰到了。
剛才他回光返照,用生命最後一點精力,要求我們維護她妻子。並且搬出趙醫生,他怎麼知道我們會听趙醫生的話。
我和大暴相互看了看,我們的確會留下幫邱阿姨度過難關,盡量讓她躲過鄒發宜和金仲的陷害。
做這個決定,不是我們自高自大,也不是我們要听趙醫生和邱升囑咐,而是,邱阿姨現在一個人,沒任何人能幫到他,我們不能見死不救。
邱升氣息越來越微弱了,其實他已經死亡,只是在等過胎的那一邊出胎而已,那邊出胎的幼崽出生一喘氣,就是邱升咽氣的時刻。看來這時間差不多了,最多還有幾個小時。
邱升的生命體征,已經很不明顯,邱阿姨不停的搖晃邱升,喊著老邱老邱,可是沒用,邱升沒有任何反應。以前邱升昏迷,邱阿姨若是喊他,他還是會勉強回答幾聲。可現在……一點反應都無。
邱阿姨和我們都知道。邱升即將出胎。
邱阿姨不再徒勞的喊邱升了,甚至連醫生護士都懶得喊。她心里其實早就有心理準備。但有心理準備,並不等于,她能夠穩定自己的情緒。
邱阿姨開始咒罵起來,她在罵鄒發宜和金仲,罵的很難听,惡毒無比,意思就是她和邱升絕不會饒過鄒發宜,一定要把鄒發宜如何如何,把世界上所有的能夠想象的出的酷刑都一一羅列出來,許諾要施加在鄒發宜身上。
邱阿姨的情緒開始失控,罵鄒發宜的語言越來越惡毒,甚至把鄒發宜當年一些事情,抖出來︰他是怎麼低聲下氣的巴結老廠長,暗地里陷害和他競爭的同事,造成一次質量事故,讓那個技術員出身的副廠長回到車間上班,他卻在老廠長退休後如願以償;他老婆在街上走路,走的好好的,被路旁樓上的一個晾衣服的鐵叉子掉下來戳死,肯定是他搞的鬼,為的就是想討現在的老婆;他當了廠長,某某某、某某某給他送了多少好處;買原材料盡找那些水貨公司買,還不是得了別人的錢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