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夜戚戚。
二人便和著這厲風,乘著這夜色,緩緩地朝著高天之上飄去。
下方熙熙攘攘的佣兵不知從何時開始漸漸頓住,又不知從何時開始嗡嗡的議論之聲已經停住,只是愣愣地看著那浮在高天上的二道人影。
紅衣嗜血,煞氣騰騰。
黑衣肅穆,暮色沉沉。
二人隨著風緩緩飄蕩,漸漸竟拉開了距離,遙遙對峙。
斯格列面色沉冷,手持光明權杖,橫杖在胸。這一杖在胸便仿佛聚盡天下之威勢。與之相反,貝德卻依舊是一副佝僂老者般的模樣,只是他此時也是臉色肅凝,右臂不知何時緊緊繃直,食指與中指作並列狀,斜斜地指向大地,仿佛間,那不是指,而是一柄絕世的神兵。
月色朦朧不清,天色晦暗不明。
人群中,不知是誰目光銳利,竟認出了那在遙遙浮于高空之上的兩道人影,驚呼道︰「那不是光明教皇斯格列和神恩院長貝德二位至尊冕下嗎?」
眾人更是愕然,不由睜大了雙目,定定地注視著那兩道風雲環繞的人物。
對峙,又是對峙,不知許久。
一片烏雲,再次悄悄地爬上天幕,緩緩地,一點一點地,將這微弱的月色藏住。
徹底的黑暗再次無聲地卷向大地,卷向眾人。
便在這黑暗之中,一道黑光,悄無聲息,霍然而起。
貝德身形飄忽,只是一閃之間,便已經到了斯格列教皇身前,他右手猛然揮動,並指似劍,道道黑芒,繚繞指尖,直直地便朝著斯格列刺去。這一刺,仿佛已經超月兌了時間與空間,只見他右臂忽動,便已經到了斯格列胸前。夜色之中,這一刺,便仿佛已經融入這天地一般,雖無凌厲威勢,但卻巧奪天工,渾然天成。
斯克列周身氣流涌動,手中光明權杖金光乍耀,涌動如瀑。杖身一擺,便將貝德雙指架住,口中冷聲道︰「神恩學院勾結外族,其心可誅,今日本皇就將你拿下,執刑正法,以儆效尤。」
貝德身形一轉,攻勢驟變,並指化劍為刀朝著斯格列腰部砍去,同時口中嘆聲道︰「光明教堂野心勃勃,四處征戰殺伐,實在難以讓老夫心安。」
斯格列渾身光明元力涌動,一道壁壘驟然出現在貝德雙指之前。這壁壘聖光四轉,流盈滿動,當真是瑰麗非常。只是在貝德雙指之前,便仿佛脆弱不堪一般,應指而碎。只是此時斯格列已然閃身到了幾米開外,讓過了這橫指一刀,傲然道︰「四方一統,方顯盛世之昌。你人將入土,又何必頑固?」
貝德佝僂的身子一陣飄忽,忽而整個人仿佛化為了一柄巨劍,一個閃爍便已經到了斯格列的頭頂,勁風凌厲,當頭劈落,口中滄桑嘆道︰「多興戰火定當生靈涂炭,各派休戚,蒸蒸向榮,方才是治世之道。」
斯格列冷哼一聲,雙手捧杖,高舉過頂,格住這一劍,口中冷笑道︰「巧舌如簧,虛偽做作,貝德你是一點都沒有變啊。」
忽而巨劍一陣晃動,竟又化成了那個黑衣老者,此時他整個人倒立在空中,只憑並立的中,食二指支撐在光明權杖之上,須發倒立,渾身驟然發力,猛地往下方壓去,口中道︰「人生本就如戲,多說無意,還是各憑本事的好。」
斯格列渾身一沉,不由往下方落下幾分,但他卻怡然不懼,臉色煞然,冷笑一聲。雙手猛然一振,竟生生將貝德彈飛了出去。冷喝道︰「正和本皇之意。」
說罷,光明權杖一轉,紅袍一擺,倏地一花,已經朝著貝德攻了過去。
高天之上,二人指來杖往,身形花來閃去。時而紅袍擺來,時而黑衣晃去。忽而金光洶涌,忽而又是黑光如潮。一招一式在二人使來都是信手拈來,一指一杖都是渾然天成,不帶絲毫的雕琢之痕。
夜色沉沉,
城牆下方,不知何時人群已然聚成密密麻麻的一片,只怕是有成千上萬。但此時卻是詭異地竟寂靜無聲。他們個個瞪大了雙眼,專注地看著上方。
一黑一紅的兩道身影映在他們眼中,仿佛已經化成一個扭在一起的光團。哪里看的清楚?只是他們卻依舊滿是渴望地看著。至尊是一種境界,它超月兌與世間眾生之外,凌駕于一眾生靈之上,它本身所代表的就是巔峰,眾人以瞻仰為榮。
城樓上,寒風吹動,凱特大祭司只是淡淡負手而立,白衣隨風浮動,他依舊是那般的飄然不羈,卓爾不群。微微仰頭,滄桑的雙目淡淡地看著那兩道飄忽不定的身影,俊美無儔的臉上看不出顏色,就這麼淡然地看著。
淡淡皎月又再次從烏雲中爬出,灑下稀稀輝芒。
高天上,淡淡金光忽然猛地強烈百倍,驟然之間,竟如同一輪旭日一般。
這光太刺眼,耀花了眾人的視線。待一切平靜下來,卻見不知何時那一紅一黑的身影已經分開,各自靜靜地浮在風雲之間。
這光來的快,去的更快,只是一耀之間,便又仿佛落潮一般,漸漸收攏,化成了一柄光明權杖,又恢復成開始時那般金光淡淡的模樣,落入斯格列手中。
眾人看去,只見斯克列紅袍舞動,仗杖在手,氣度森然。貝德黑衣凌亂,咳嗽不停,形態狼狽。
眾人只覺仿佛是那一瞬間的變化已經決出勝負來了一般,不由嘩然。這議論之聲初始還只是零零碎碎,細細散散,到了後來,連成一片,萬人齊聲便仿佛是驚濤海嘯一般。
高天上,
斯格列緩緩將橫胸的光明權杖放下,冷聲道︰「神恩院長不過如此!」
貝德「咳,咳」地咳嗽不停,凌亂的黑衣在他身上不住擺動,仿佛間,就是一個普通風燭殘年的老人。許久,他方才停下,緩緩地舒了一口氣,又嘆了一口氣,自語道︰「老了就是不中用了啊!」
說道此處,忽而蒼老一笑,朝斯克列道︰「斯格列你可最好別激老夫,要是老夫一時忍不住把你這艾爾文防線給毀了,到時候沒法抵御魔獸大舉襲擊可別怨老夫。」
斯格列臉色冷然,道︰「你有什麼本事盡管使來,有本皇在此,哪有魔獸敢躍雷池一步?」
貝德也不強辯,又是一聲咳嗽,反而意有所指般道︰「光明權杖果然威能無窮,難怪傳說只執此杖便是天下無敵。忽而身軀一挺,滿頭蒼蒼的白發猛地一擺,身軀竟筆直了起來,仿佛平添了幾分威勢,道︰「只是老夫卻是不信,今日定要好好試上一試。」
說罷,雙手緩緩橫起,整個人便呈一個」木「字形,一瞬間,仿佛有一道漆黑的光華從他身軀之中涌出。騰騰繚繞在他周身上下。
斯格列雙眉微皺,冷冷地看著他,一言不發。
只見這黑光將漸漸將貝德整個人包圍在其中,一道道漆黑色閃電仿佛憑空而生般,竟就在他周身上下的橫來劈去。這才是仿佛天地之威。
忽而一刻,他沉喝一聲,道︰「起!」
一道蓬蓬幽焰竟隨著沉喝之聲,猛地騰起,在他周身上下,倏地燃燒起來。而那黑光仿佛便是被撐破的蛋殼一般,緩緩地朝著他身體兩側滑落,同時不斷地糾纏進行著古怪的變化。時而糾集,凝結,時而舒展,變化。在眾人的注視之下,竟漸漸化成了一對漆黑色的翅膀,仿佛是天幕般,垂落在他背後。
竟是墮落天使般的模樣,難道他也修煉了墮落天使功法?
這一刻,貝德臉上臉上肅穆,挺直的身軀,靜靜地浮在半空中。哪里還有半分垂死般的遲暮模樣?渾身氣勢忽而又是一斂,深沉地看著斯格列道︰「老夫有幸得見黑暗神法墮落天使,百年來,細細參悟,只是奈何這功法深奧非常,總是百思不得要領,只是想不到的是前些年將功法歸還給了黑暗教皇墨菲娜殿下之後,老夫時時冥想,竟反而悟出一套戰技來了,今日難得有機會,倒要向光明教皇閣下好好討教一番。」
墮落天使功法號稱神授功法,從中悟出來的功法自然不會是尋常功法。
斯格列看著他,心下暗驚,臉上卻是不屑般哂笑一聲,道︰「盡管使來,本皇倒要見識見識。」渾身金光猛地閃起,這光便似活物一般,涌動不停,漸漸地朝著手中光明權杖涌去,一副煞然之態。
這一刻,二人冷然對峙,氣勢森然,似乎是此時方才準備真正地交手一般。
一輪皓月只是二人的襯托,他們浮立著,仿佛立在那九天月殿之上。風聲厲厲,雲色攢動,不住地朝著四方散去。
下方眾人只覺仿佛有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壓力從高天上二人涌來,心下駭然,不由想道︰「這才是至尊當有的威勢!」
正當此時,不知從何時傳來一種莫名的韻動。
「嗡」
仿佛不知是誰在悄悄地撥動這天地的音弦!
又仿佛是誰在勾動著上蒼的音韻!
城樓上,凱特看著這天,看著這人,忽而又轉頭看向了遠處的叢林,蒼老低聲自語道︰「要出來了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