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蘿制的連理桌和兩把靠椅編連一體,穿著一襲檀色錦衣的少年正靜靜坐在那里看書,是旋歸。墨發隨意束在腦後,精致如女子的五官散發著恬淡的氣息。膝上盤臥著一只白貓,雪團般懶洋洋地睡著。
「決明子茶。右首第一杯,明目的。」旋歸的視線仍停在書上,聲音浮著一絲慵懶。看見玉人身後的紫苑捧著一摞詩集,唇角勾了勾,「我是不會看那些俗人言論的,你來了,幫我不小的忙呢。」
玉人笑了笑,褪了面紗。
「非禮勿視。」旋歸拿起書掩住眼楮,《聲無哀樂論》青色的書封微動。
「書中自有顏如玉。」玉人淺飲一口清茶,「旋歸你是看不上我這樣世俗的容顏的。」
旋歸不語,勾了勾唇角,又繼續看書。
「邀我來喝茶,便只這樣將人晾在這兒了麼?」
旋歸抬眸,睫毛如蝶翼一般輕輕展開,「你累了,只想到這一個借口讓你活動一下。」
在寄傲軒打發了一日時光,玉人在黃昏時分才回到雅室。
「玉人小姐,你終于回來了。」素婉從竹案旁站起身來,理了理裙裾,笑道,「我等了你一日了。」
「什麼事?」玉人淡淡問道。
素婉走到玉人身前,拿出一張銀票,「這是梅小姐留下的。說是謝謝小姐多日的照顧,這些,想是夠了償還公子趕考的盤纏。如此,便兩清了。」
玉人語氣冰冷,「這點小事不值你等一日。」
「倒是還有一件。」素婉道,「梅小姐說,若是方便,也把公子抵押在小姐這兒的玉璧取回去。」
玉人冷笑一聲,繞過素婉徑自走去,帶回來的香餌袋子扔在竹案上,喚道,「朝梔,你知道收在哪里的拿給她。我帶回來的香也燃起些。」
珠簾叮咚,玉人已到了里間。
朝梔拿出盛在金奩里的玉璧,隨手拿了一條絲帕包好遞給素婉,「作為抵押?白折寒說了什麼話大家都是听見了的,你也听見了。」
素婉將玉璧收在懷里,唇角牽起一絲笑,「如今公子的良人是梅小姐,再說這樣的話好沒意思。」
朝梔收起素婉用過的杯盞來,故作不小心跌在地上,碎了。
素婉眉頭微微皺了皺,笑意卻是不變,揚聲道,「玉人小姐,素婉告辭了。」走出門的一瞬,她听見雅室里琴聲泠泠響起,唇邊笑意更深。
「朝梔,我以前怎麼從沒覺得,梅花三弄原是這般好听。」玉人幽幽說道,听不出是悲是喜,襯著琴聲越顯縹緲。
「今天可曾讀到什麼好詩?」朝梔岔開話題,焚上香,「寄傲軒的香真是最好。」
玉人又道,「把今天那套茶具棄了吧。」
「知道。」朝梔回道,「已經把其余的送到野蕭那去了,憑他施給什麼人。」
玉人再無言語,只是靜靜彈琴。
靜思琴的白玉更為剔透,如素白的瓊花沒有一點瑕疵。
琴聲仿佛有了生命,盤旋在雅室中或笑或嗔,時而沉吟,時而落淚,時而悲歌,時而狂舞,絕世的一律靈魂。
孟玠的簫聲也響起,隨之纏繞,平靜地指引玉人收音,可她卻像听不到一般,顧我撥弦。
晚膳在古石案上涼透了,蘭芷香在獸爐中燃盡了,夜幕也降下來了。朝梔怎樣勸說也無濟于事,索性就默不言語立在一旁傷心著急,不住拭淚。
玉人專注彈琴,忘我,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