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室,茶香似是被雨水稀釋了,幾乎淡不可聞。
再睜開眼楮,恍惚一切都已是前生的事。
「為君著紅霓裳……」玉人蒼白的臉上氤氳起笑意,如蕭瑟的秋日枝頭綻開一朵足夠溫暖的花,卻轉瞬即逝。
白折寒正將抱在懷中的玉人輕輕放入床榻,他的面色,此刻蒼白得像未著筆墨的紙,「你醒了?」
玉人的意識漸漸恢復清明,不由得駭了一跳,「你?」
朝梔眼圈兒通紅,哽咽道,「是白公子送小姐回來的,小姐,你嚇死朝梔了!」朝梔把姜湯放在窗前小幾案上,忙過來扶玉人躺下,白衣齋的碧艾和醫侍們也紛紛進來,候立一旁,準備為玉人診斷。
白折寒退到雅室中間的琴幾旁,眸中滿是暗淡,隔著一重紗簾,問道,「你現在感覺可好些了?」
玉人語聲冰冷,「這是玉人的事,與大人無關,多謝大人關心。」
白折寒眸色又是一暗,沉默了一瞬,「方才著實情況危急,在下多有冒犯,還請姑娘原諒。」沉沉道,「姑娘好好休息,在下這便告辭。」
話音剛落就黯然離去,玉人隔著紗簾,迷蒙間只看見他的一帶衣角,還有一句話遺落,不知是不是幻听,「我們非要如此麼。」
碧艾給玉人診過脈後,和朝梔走出到外間,提筆開出一張藥方,向朝梔叮囑道,「你家小姐身子還好,只是微染風寒。但是心中郁結嚴重,你多用心吧。」
「我明白。多謝。」朝梔送碧艾和醫侍們出去,折身便看見華姑換了一身湖藍色衣裳攜沁煙迎面走來。
華姑面色有些憔悴,急急問道,「玉兒可是醒過來了?」
「是,小姐她剛剛醒轉了。」朝梔不冷不熱地回道。
「那她現在怎麼樣?」
「‘治得了病治不了心’,」朝梔說著,又哽咽了,「碧艾姑娘說她傷寒倒是無礙,只是……」
華姑也不住拭淚,「是我對不住玉兒,我去看看她。」
「哎?」朝梔上前一步攔住華姑二人,「小姐現下疲累得緊,恐是不方便見客。」
「那就只能勞煩你了,你好好勸勸她……」華姑悲戚道。
「勸?這樣的事一個輕飄飄的‘勸’字就能解決?」朝梔冷笑。
「姑娘辛苦了。」沁煙陪笑道,「姑姑的意思,只是希望姑娘盡心。」
「自家小姐,朝梔定然盡心。」
朝梔回到雅室,摒退侍候玉人的小侍人們。
「小姐歇息一會兒吧,閉目養養神也好。」
「瑤光今天好美。」
「小姐今天也好美。」
「朝梔,你說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朝梔想了想,抿起唇角認真道,「是注定吧。」
玉人牽起一抹虛弱的笑,「注定?」
「是啊小姐,上天不讓你嫁給玠樂師,這樣你就不會成為商人婦,以後就不會為塵俗染指,為銅臭燻污了你清新的氣息。」
「不過是自欺欺人的話罷了。」玉人淡淡一笑,閉目,兀自出神去了。
想了許久,終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坐在床榻旁看著玉人,也跟著她一起發呆。
白衣齋的藥很快熬好送來,玉人自己端了碗將淺褐色的藥汁一飲而盡,連眉頭也沒有皺一下,又翻轉了身沉沉睡去。
如此過了兩日。
第二日下午,白折寒府上送上一張請貼,邀請玉人為雅筵彈琴。
玉人一口應下,這令朝梔感到很訝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