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需要時間,」玉人抬起頭,深深看折寒一眼,「我曾經用我全部的時間去等待一個人,可是等待能夠得到什麼?得到的,是曾經以為的良人變成負心人,是承諾變成無所謂輕重的傷害,還是等到自己終于領悟相遇本就是一場虛妄?」
她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掩住眸光,「折寒,你負了我。」
白折寒的面色蒼白得厲害,沉默了,良久,他輕聲道,「你不恨我,不怨我,你忘了我,玉人,你才真正負了我。」他左手抬起來,掀開玉人面上覆著的輕紗,「你的美貌令人驚嘆,你的才華令人折服,可是這都不是我要娶你的理由。那時的我不知道,留下玉璧便是定下終身,我趕考的盤纏都是你的,我留下玉璧,是為了讓你放心……」
玉人接言道,「因為玉璧是家傳之物,你極看重,所以你怕我離開瓊花樓,令你再拿不回這玉璧,」頓了頓,才又開口道,「所以,你讓我等你。」
「是。」白折寒唇角緊抿,半晌,泛起一痕苦澀的笑,「可是當我得知玉璧的含義時,我是僥幸的,歡喜著的。」
「當我金榜題名時,我想到的第一個人是你。我在鹿鳴宴上,奉聖上之命彈琴,我想也不想就彈奏了《梅花三弄》,我知道自己是對你傾了心。」
靜默,長久的靜默。
微風拂過紗帷,發出簌簌的輕響。
「折寒,」玉人抿唇輕笑,聲音低如呢喃,「太遲了。」
「不,還不遲,還是可以改變的。」白折寒道,「我曾想過,若你過得好就罷了,但見你今時形景,我做不到袖手旁觀,嫁給我,做我的妻子。」
「你我之間只剩知音之誼,這樣做不成夫妻的。」玉人搖頭,眉心蹙起,眼前氤氳一片淚意,「你又如何知道我過得不好?該說的話我都已經說過,你也都明白,為什麼還要糾纏?我已然為另一個人穿上嫁衣,我的心,我的目光此生都會追隨他。他離開了,那時候他也讓我等他。我等他回來娶我,哪怕是窮盡一生。」
「為他穿上嫁衣?」折寒苦澀一笑,看著她道,「你穿上嫁衣的模樣他可看見了?他執的可是你的手,同他拜過天地的可是你?」
玉人怔住了,婆娑的水霧迷住眼楮,目光投向水榭外波光粼粼的水面,好似池子上方籠入煙雨蒙蒙,那一日的煙雨始終連綿在她的心底。
「玉人,我不忍心。」白折寒的語聲微微顫抖,「我終于可以給你無憂的生活,可你的憂傷卻全部因為別人。」
語聲一滯,「玉人,一生那麼長,把你的時間交給我,你不會後悔。」
「你有如花美眷,何苦困住我的似水流年?」玉人淡淡道,語調中透著徹骨的淒冷,抬手掩上面紗。「我累了,容我去休息。」
白折寒走到水榭邊上,手扶雕欄,點頭。
將要踏出去,玉人回頭,「謝謝你接我過來,解我困境。」
素婉不知何時候在水榭外面,待玉人步下台階時虛扶一把,低聲道,「姑娘風骨真是教人欽佩!大人此時對姑娘尚有心,欲擒故縱若是用得過分了……姑娘是聰明人,不過有時候聰明過了頭反而不好。」
朝梔走過來,隔開她扶著的玉人的衣袖,「這位‘姨太太’說的話,我怎麼一句也听不懂?您的夫君就在水榭里頭,有什麼話還是留給他講吧,我們就不奉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