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醫沒有隨著那些老大夫的離開而離開,雖然他恨不得立即離開洛城返回京城,但這里有著讓他極其想要得到的東西,那就是方天宇醫治付東流的藥方,這種天下獨一無二的方子,是所有大夫的最愛,在別人手中的想據為己有,在自己手中的,收藏如珍寶。
他作為雲來國的首席御醫,醫術高超早就名滿天下,被人稱之為神醫,只要是他醫治不了的病,別人肯定就醫治不了,幾十年以來,各種加在他頭上的光環層層疊疊,讓他的名字傳播的愈發廣遠之外,醫術也被傳的神乎其神,也正因為如此,讓他愈發地驕傲。
然而他的驕傲和頭上的光環,在遠離京城的洛城被一個毛頭小子狠狠地敲打了一下,出現了破碎的跡象,為了保住得來不易的驕傲和光環,他必須要做些事情才能繼續保持驕傲,光環才能繼續發光,只是年過花甲的他並沒有給出足夠的誠意和放下自以為高高在上的身份向方天宇下問,反而讓手下之人威逼搶奪,在這一刻,他的驕傲和光環實際上已經蕩然無存。
左邊的少年連退三步,驚愕地望著神色平靜的方天宇說道︰「你、你敢打人?」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上次抽稅官抽上癮了,一看到對方露出丑惡的嘴臉,方天宇就忍不住一巴掌抽了過去,即使對方是王太醫的隨從藥童,以後也有可能稱為一名太醫,不過無論是現在,還是以後,都沒有資格讓自己下跪,富可敵國,受萬眾愛戴的方氏之人,就連在帝王面前,都可以免去跪拜之禮,一個太醫的隨從,又豈能讓他跪拜。
「我不僅敢打人,還敢殺人。回去告訴王景培,想要活著回到京城,就不要生出什麼貪念,否則我必定讓你們埋骨他鄉。」方天宇驟然寒臉,雖然沒有釋放出一絲的殺氣,但也讓少年感覺寒風來襲,身體不由自主哆嗦幾下,就連被抽的那位也停下了慘叫,驚恐地望著方天宇。
殺人對于很多人來說,是一件極其恐怖和無法接受的事情,有些喊著殺人以及在殺人之前,都是處在不理智的狀態中,能夠表現的像方天宇這麼平靜隨意的人,無不是經歷過生死廝殺,兩手染滿鮮血之輩。
望著比自己要小幾歲的少年臉上冰霜一般的表情,兩人誤以為殺神降臨,只需對方手指一點,他們就要魂歸西天。
方天宇沒有再理會兩人,跨步而過向著遠處的付東流住處走去,他相信即使付為中已經月兌去了盔甲,請辭了邊疆大將,但在朝堂之上仍然具有很大的影響力,別說他沒有觸犯雲來國律法,就算有,付為中也能保他無事。
付為中的閣樓已經被嚴密守護起來,無論是人還是飛鳥,只要沒有得到認可就想進去的,必定會被箭射成刺蝟,或者被刀劍砍成肉醬。
方天宇自然是屬于認可之中的人,所以毫無阻攔就登上了閣樓的二層,進入了付東流的房中。
「見過城主。」踏入房間,方天宇就看到了付為中站立在窗口,而付東流則是坐在他旁邊的椅子上,兩人在閣樓之內靜靜地望著閣樓之外的風景。
「小宇你來了,東兒,我為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將你從死神手中奪回來的大夫。」付為中轉過身來,微笑著為付東流介紹。
付東流醒轉兩天之後,就能坐起來,這讓付為中欣喜不已,雖然他知道這種狀態不能持續太久,但能與兒子一塊聊天回憶,一塊迎著微微秋風感受陽光以及陽光之下的萬物,這就是幸福,來自不易的幸福。
方天宇走上幾步,也來到了窗邊,望向比自己要大幾歲的付東流,微微一笑說道︰「付少爺的氣色看起來不錯。」
付東流臉色雖然仍顯得蒼白,然而還是略帶著一點健康的紅潤,不像以前不是慘白就是通紅。
「小宇,你我平輩論交,就不要叫我少爺了,若不是你,今日我也無法看到如此明媚美好的陽光,不能感受到柔和而涼爽的秋風,還有我父親的慈愛。」或許是因為經歷過一次生死,明知道接下來還得繼續經歷,但無論是表情還是眼神,付東流都表現的異常的平靜,不帶絲毫的畏懼。
自小就得了這種病,或者說中了這種毒,在與病魔不斷抗爭之下,知道自己時日不長,他仍然樂觀頑強地活著,知道自己隨時會死,所以對死亡沒有很特別的感覺,在他看來,死亡與每天晚上睡著了沒有什麼區別。
「先看看病況如何吧。」方天宇找來一把椅子,在付東流旁邊坐下,手指搭在他的腕脈上,一縷凝聚的真元鑽入他的經脈髒腑之內。
付東流之前猶如荒漠一樣的髒腑和經脈,在經過方天宇打開穴道激發身體潛能之後,又不斷得到老參片生命精華的滋養,如今長出了點點的青綠,生機算不得勃勃,但也算是初春女敕枝破土而出,帶著淡淡的生氣。
「身體機能正在逐步恢復,接下來飲食中可加多魚肉和雞肉。」收回手指之後,方天宇說道。
「那至陽之毒如何?」
付為中眼神熱切,付東流眼神平靜。
「雖然被引導出來了部分,但在沒有完全清除之前,都會緩慢而不可逆地增長著,一旦達到某種程度,將會爆發出來,那時候…,將會很危險。」方天宇沉吟了片刻,說道。
至陽之毒的霸道之處不在于立即發作,而在于只要還有一絲存在,就會不斷自我生長累積,並且難以清除,一直累積到最大時,便會爆發出來將中毒之人焚燒成灰,只要一日不清除,付東流都有被焚燒的可能。
听到方天宇的話,付為中眼神變得著急而黯淡,而付東流則是平靜依舊。
「接下來的診治什麼時候開始?」付為中問道。
方天宇想了想,說道︰「就定在五天之後吧,他身體恢復的越好,成功醫治的機會就越大。」
付為中皺了皺眉頭,有些擔心地說道︰「那天,不太合適吧。」
那天經過那天方天宇的提醒,付為中立即著手布置,將付東流的病情隱晦地在府內透露了出去,在這處閣樓加強了戒備和防衛,準備將幕後之人引出來,但方天宇定下的時間,真的與放出的消息中的時間一致,到時候如果凶手要來阻攔醫治,那麼將會對醫治產生一定的影響,甚至有可能會破壞了醫治,這樣做的風險太大。
「如果府內真的有內奸,那麼作假就有可能會被發現,打草驚蛇之後,想要找出真凶,就沒有那麼容易了,這只是我的建議,最終還是要您來決定。」方天宇說道,他也知道這樣有些冒險,付為中未必願意接受,無論對真凶有多麼的痛恨,卻始終無法與兒子的安危相比,所以即使讓真凶逍遙法外,也不希望付東流承擔一點的風險。
「爹,就按照小宇說的辦吧,五年之前我本就應死去,卻被老祖延命五年,而在五天之前一腳踏入陰界,又被小宇拉了回來,這說明我命不該死,既然我的命這麼硬,又怎麼會死得如此沉默無聞呢?我身軀雖然瘦弱,心卻很大,經歷了這麼多的磨難和生死歷程,我堅信我的生命將會大放異彩,所以一個行事陰毒的小人,又豈能阻擋我生命的延續。」付為中蒼白的臉露出自信的微笑。
這麼多年的折磨,他都能微笑面對,早已經將心志磨煉的硬如磐石,就連死亡都不能讓他皺一下眉頭,殘害他的幕後之人又豈能讓他畏縮。
付為中低頭沉思了片刻,最終點了點頭說道︰「那,好吧!到時候我會盡量加強閣樓的防衛。」
付東流望了一眼窗外的陽光,露出如陽光一般的的笑容,輕聲說道︰「我非常期待他們的出現,只是小宇,你怎麼確定他們一定會來?」
方天宇笑著說道︰「付家老祖為你延命五年,這足以摧毀任何一個人的耐心,如果不是知道你必死,又有城主守護在身邊的話,他們早已經按耐不住而來刺殺了,現在得知你或許能夠不死,如果他們真有什麼目的的話,這次就絕對會不惜代價讓你死。」
十五年前下毒,目的是想讓付東流在至陽之毒下受盡折磨而死,癥狀卻像是九陽絕脈,這麼做無非就是不想惹怒了付為中,或者是付家老祖,所以只能暗中下手,以達到某種目的,一旦獲悉至陽之毒可能被解除,自然會盡力阻止這次的醫治。
付東流抬頭望了一下付為中,微笑著說道︰「爹,看來這次你必須要離開了,否則他們未必有膽量來殺我。」
除了付為中本身強大的實力之外,他在軍中多年,也有很多忠誠的部下,真凶只是想讓他絕後而已,並不想與他真正拼死對決,如果他繼續守在城主府內,那麼對方就要認真考慮這次的行動了。
「我會在合適的時間,找個合適的理由離開的。」付為中點點頭說道。
方天宇詫異地望著付為中,問道︰「如果城主離開了,那麼誰來保證這里的安全?」
付為中的實力勿庸置疑是強大無比的,在洛城中,也只有他才能擊敗曾藍山和赤風狼,如果他離開了,萬一這兩人當中有一人是內奸,那麼誰還能牽制得住?
付為中抬頭望向遠空,目光似乎穿透了萬里晴空,落在遠處的某個人身上,露出淡淡微笑,說道︰「放心,我會回來的,並且可以保住你們兩個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