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補昨天晚上的,今天還有兩更)
鐵槍由沉鐵鑄造而成,混體黝黑重達兩百斤,未動之時與黑夜融為一體,本該讓人無法直視,然而此時破空刺出,如閃電一樣射向閣樓,卻將自身完全展示了出來,因為速度很快,與輕如無物的空氣摩擦下快速發熱,黑色的槍體竟然隱隱發出紅色的光芒。
槍體上的光芒雖淡,與府內四處的火光無法相比,但卻顯得更加清晰,仿佛自天際降下的一道流星,尖銳的破空聲在它劃出五丈之後才響起,此時它無需再隱藏,以必殺的一擊出現,簡單而強大的一槍,足以將閣樓射穿,將閣樓二層的兩個瘦弱少年直接擊殺。
感受到外面那一槍的力道和威勢,方天宇臉色微變,然而手中的銀針沒有絲毫的停頓和偏差,穩穩地落入付東流的穴道中。
「實力要到了哪種境界,才能發出這勢如破天的槍法啊。」方天宇捏起第二根銀針,感嘆地說道。
到了這種程度的戰斗,他無法參與,也沒有資格參與,他的肉身強蠻只是相對于初級、中級武者而言的,在高級武者眼前不值一看,在這一槍之下,他連抵擋都無法做到。
「呼∼」
第二根銀針還沒有落下,一條人影自地面升起,在半空中拔出了腰間的佩刀,長刀在出鞘後便劃出一片如天空秋月一般的刀芒,劈在長槍之上。
「轟∼」
無論是刀芒還是槍芒,在相交的一瞬間,都化作了無數的光點,像遠處被火苗卷起的火花一樣四散開來,然後湮滅在夜空中。
長槍的槍尖被劈中,力道雖然沒有減弱太多,然而方向還是受到了影響,偏離了閣樓而落在相距幾米的花園中央,因為力道沉重,堅硬的青石地板紛紛成為碎片,夾雜在泥土灰塵中向四方激射而去。
地上被轟擊出一個將近三米寬的深坑,而鐵槍幾乎完全沒入到泥土中去了。
擋下這一槍的是老四楊國強,他的刀法以剛猛著稱,當年在軍中時,是處在沖殺陣形中的最前端,一刀可以將盾牌以及拿著盾牌的人劈成兩半,曾經以一己之力斬殺蠻人一個三十人的小隊。
然而再剛猛的刀法,也無法與這一槍相抗,在強大的沖擊力下,楊國強在半空中猶如遭到了一記重擊,身子倒飛如箭,重重撞擊在地面,激起一陣煙塵,雖然落地後立即翻身而起,卻壓制不住體內翻騰的氣血,張開噴出了一陣血霧,手中的長刀劇烈震動,發出了嗡嗡的聲音,刀鋒上失去了一塊,形成一個拳頭大小的缺口。
站立起來之後,他沒有沖上去與人相搏,而是靜立在閣樓附近凝視著高空,他的職責不是殺人,而是守護閣樓,只要在城主回來之前守住了閣樓,之後才是進行反擊的時候,到那時再殺人也不遲。
因為付為中奔赴西邊戰場的時候,帶走了近千的城衛士,導致城主府的防護減弱了許多,剩下的城衛士即使來自軍中,經歷過生死廝殺,然而始終不是無敵的,在遭到源源不絕的黑衣人連續攻擊之下,不斷地倒下,城主府的防護終于出現了缺口,黑衣人涌進府內,向著閣樓合圍而來。
「讓開,我給你們高官厚祿榮華富貴,否則,死。」一道聲音在黑暗中響起,聲音不大,卻將外面慘叫呼喝叫喊以及刀劍相交形成的混合嘈雜之音壓了下去,方圓二十丈之內的人都能清晰听見。
這里的‘你們’,自然是指所有守在閣樓四周的人,當然也包括曾藍山和赤風狼,那麼可以向曾經身為邊疆大將隨從許諾高官的人,他或者他身後的背景得有多大呢?
「嗖∼」
他的話語剛落,一道箭羽刺破了空氣,在遠處映來微弱的火光中一閃一滅下,射入了聲音傳來的方向,箭羽快如閃電,方向判斷準確無異,在洛城內能夠射出這樣的箭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瘦猴。
即使在夜色下無法看到人影出現,但憑借強大靈敏的听覺,他仍然能夠確定來人隱藏的方向和位置,甚至兩人之間的距離,這是他在軍中夜襲敵軍練就的本領。
然而箭羽射出之後,並沒有響起箭頭射入人體的聲音,甚至于沒有任何的聲音,仿佛石沉大海,沒有濺起一滴水花。
守護著閣樓的城衛士臉色凝重,因為他們都知道瘦猴的箭法,特別是赤風狼更是了解,不是說瘦猴的箭無虛發,他們當中有些人也能擋住或者避開,但像剛剛那樣令飛箭消失的毫無聲息,還沒有一個人能夠做到。
「既然你們尋死,那我就成全你們。」隨著那人的話語響起,接著連續響著‘啪、啪、啪’的聲音,緊接著十幾道影子從黑暗中射出,分別射向城衛士們。
那是瘦猴剛剛射出的箭,如今在他手中寸寸被捏斷,彈射出去時,要比瘦猴用弓箭射出還要快速力沉。
「轟~轟∼、轟……」
一連串的轟然聲音在閣樓四周響起,被避開或者擋住的斷箭力道不變,射在別的物體上,將之轟擊成為碎片。
一個身體消瘦的中年男子緩步從黑暗中走了出來,絲毫不在意火光照在臉上而暴露了身份,因為今夜所有見過他面目和听過他聲音的人都必須要死。
「段天涯,你竟敢私自離開東軍,來洛城謀害我家少爺,難道不怕被皇上得知,然後將你抄家滅族嗎?」赤風狼臉色劇變,沉聲喝道。
曾經同為軍中之人,他在北方,段天涯在東邊,雖然沒有交過手,但卻深知對方的實力,因為對方比他更有傳奇色彩,戰功也比他要大,不過卻想不通東軍怎麼會與這次事件有關系。
兩軍之間經常會有軍功比較,互相都看不起對方,都自認自己是最為強大、軍紀最嚴的軍隊,然而這些都是小摩擦,遠沒有達到要致人死地的地步,何況付為中已經退下來了,更加沒有必要來殺人而落下一個不好的名聲,這讓赤風狼愈發的不解。
段天涯漠然地望著赤風狼,冷聲說道︰「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是皇上說了算,再說了,洛城離京城那麼遠,他又怎麼可能知道。」
遠處的火勢沒有絲毫減弱,反而有越來越大的趨勢,滾滾濃煙冒起,散布在高空中,將本來就不算太明亮的月色變得更加的暗淡,但濃煙籠罩下的城主府倒是越來越亮,搖曳的火光時暗時明,映出樹木閣樓房屋的影子飄來蕩去,也讓段天涯的臉在紅黑中不斷變換。
作為軍中大將,違反軍紀而又不用擔心受到懲罰,甚至無懼于天子之威,那麼為段天涯撐腰的自然是來自于**,只是不知道是那個美艷天下的皇後,還是那個雖老卻仍然掌著大權的太後了。
只是無論是東軍,還是**,似乎都與付東流的生死沒有什麼關系,為什麼會大廢周章引開付為中,不遠千里來洛城殺人呢。
方天宇不懂,付東流不懂,就連赤風狼也不懂,所以他直接問道︰「為什麼?」
段天涯繼續向著閣樓走去,神情漠然而平靜,望了一眼閣樓二層的窗口,說道︰「你當了那麼多年偏將,做了這麼多年的隨從,難道還不知道,像我們這樣的人,只有執行別人的命令,卻沒有資格去問緣由。別人要我來殺人,那我就來了。」
即使他實力強大,軍功如山名聞雲來國,頭上依然會被幾座大山壓著,這輩子也無法逾越,比如說皇上,比如說太後,他們才是這個天下的主人,而他只是為主人堅守邊疆的狗,就連實力比他還高,軍功比他還大的付為中,都不得不在一紙調令下離開兒子奔赴西邊。
閣樓二層,方天宇捏起了第五根銀針,卻沒有立即刺入穴道,而是笑著問道︰「難道你對某位公主始亂終棄?惹得**的人大怒,要殺你來泄憤?」
付東流苦笑了一下,說道︰「我倒是想始亂終棄,可是哪里會有人喜歡我這個病鬼呢。」
從三四歲開始,他的病就被確診了出來,那時候整個京城的上層人士沒有人不知道的,因為那時的付為中在朝廷里如日中天,付家又是強大的家族,但凡家里有年紀與付東流相仿的千金的人,都會經常進出將軍府,目的就是為了成一門親事,所以有關付東流的事情,根本就瞞不過他們。
當他的病情傳了出去,就再也沒有人願意踏足將軍府了,因為誰都不想將女兒嫁給一個注定要夭折的人,即使他是一個將軍的兒子。
方天宇將銀針刺入付東流身體上的第五個穴道後,說道︰「段天涯只是一個明棋,只有等暗子出來才能確定幕後之人。」
「踏入閣樓十丈之內,格殺勿論。」赤風狼望著逐漸靠近的段天涯,拔出了隨身的佩刀,沉聲說道。
這把刀跟隨他將近二十年,鈍了就磨,磨了又鈍,在北方都不知道砍過蠻人多少頭顱了,不過自從來到洛城之後,就再也沒有用過,因為在這里還沒有誰值得他拔刀,但此時卻不得不拔出。
淡淡望了赤風狼一眼,段天涯沒有停下腳步,微諷地說道︰「那就來殺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