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退下。」皇上收斂起笑容,揮揮手讓太監離開。
「是,皇上。」
跪伏在地上的太監如蒙大赦,趕緊用衣袖將滴落在地面的汗跡擦干淨,站起來倒退到門口,才輕輕將門關上,直到此時才深深地松了口氣。
這一趟差事辦的真是提心吊膽啊,還是怪自己太貪心了,如果不是拿了人家的一塊紫玉,就不會惹上一個修士,做了一路的車夫不要緊,主要是時刻都在擔心腦袋是不是還在項上。
太監的後背都被汗水浸濕了,不過他還不敢離開,因為不知道皇上什麼時候會喚他,所以只能站在門外候著。
「來,嘗嘗宮中的天茉清茶。」
當太監離開之後,皇上再次露出溫和的笑容,從案桌後走了出來,拉著方天宇走到旁邊的茶座上,還親手給他倒了一壺茶。
「皇上,這……」方天宇有點模不著頭腦,一時間還沒有想透這中間的問題,一臉的疑惑和不解。
從皇上如今的表現來看,他肯定是從兒子那里了解了自己,並也認同了龐德與自己的兄弟關系,那麼很顯然,那位太監表現出來的敵意,不是來自皇上的,所以當時才會猜測是王景培所為。
但在見到了皇上之後,方天宇可以確定,此次傳召確實是皇上發出的,王景培在背後肯定做了些手腳,只是目的到底是什麼呢?
皇上抿了一口清茶。然後擺擺手說道︰「你與德兒是兄弟,在沒有外人的時候,你就喊我為叔。」
「好的,龐叔。」方天宇微微一笑。顯得寵辱不驚。
表面上雖然很平靜,但內心還是有些沾沾自喜的,誰想得到兩年前還是一位鄉野山民,今天卻能夠與皇上共品清茶,並與皇上論叔佷呢。
即使他不將俗世皇權看在眼中,不過對于能有這樣的地位,心中還是起了一絲波瀾,怪不得那些人在得到皇上的封官或者賞賜的時候。跪拜之下還要大喊‘謝主隆恩’了。
方天宇的表現,落在皇上的眼中,也是讓他贊嘆不已,一個小小少年。在一國之君面前,能夠如此淡然自若,實在是難得。
當然,不是所有敢于以如此態度對待皇上的人都有機會面對皇上,即使有機會。也不能有這樣的結果,因為他們沒有方天宇這樣的實力。
沒有實力,連皇宮的大門都進不去。
「小宇,在你們還在北方荒原的時候。我收到過德兒的幾封信,不過之後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了。已經過去了一年多,你可知道他現在在哪里?」談論了幾句之後。皇上露出些許憂色,「听說當時死了不少人啊!」
龐德是他最為喜愛的兒子,一早就立他為太子,本來希望將來能夠接替皇位,將雲來國發展壯大,誰知道龐德會對大片江山不屑一顧,反而醉心于修行,並且在得知北方荒原可能即將出現古跡之後不辭而別,除了在最初寄回的幾封信之後,到現在是音訊全無,讓他非常的擔憂。
「我與他一同進入古跡,之後就分開了。」方天宇放下茶杯,接著說道︰「不過在出來的時候,見到他被人帶走,看樣子是拜入了某位修士的門下,將來必定會有出息。」
「哦?真的?」皇上雙眼一亮,憂色頓時消除,換而之是一臉的喜色,開心地說道︰「如果皇家能夠出一名強大的修士,那就不用處處受制于別人了。」
俗世畢竟是俗世,再強大的國家,也不可能是修士的對手,即使擁有千軍萬馬,即使擁有精良武器,在修士面前,仍然猶如蟻螻一般的弱小,所以作為一國之君,還是要看修行界的面色行事。
「對了,龐叔,你這次傳召我前來,不會就是為了問龐德的去向?」方天宇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如果僅是如此,只需要快馬加鞭傳送一封信就夠了。
「唉。」皇上臉上的憂色再起,有些無奈地說道︰「德兒不願意當皇帝,所以一年前我就重立了太子,只是不知什麼緣故,這半年來得了怪病,夜不能寢,日不能食,被折磨的只剩下皮包骨。」
新的太子年紀與方天宇相差無幾,也是一位聰慧的皇子,之前身體一直都很好,只是在半年前突然暈厥,之後就寢食不能,御醫在使出渾身解數都沒能醫治好,後來請來了華家的大夫,都束手無策,眼看著就快要病亡了。
「那龐叔怎麼會想到我的呢?」方天宇問道。
「之前听德兒提起過你醫術精湛了得,後來王太醫又在大贊你醫術過人,甚至民間稱為神醫,所以才不得不將你請來了。」
「看來還是事出有因的。」得知被傳召的緣由之後,方天宇內心想道。
事情肯定不會無風起浪,不管太子的是什麼病,王景培都想接此次事件來打壓報復,讓方天宇和‘方氏醫館’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否則,自傲的王景培,又怎麼會在他人面前自認醫術不如呢。
「那,要不先去看看太子的病情。」方天宇點點頭說道。
「好,隨我來。」方天宇的話,正合他意,立即站了起來,也不傳召太監,率先在前方領路,向著東宮急步走去。
一路行過,遇到的太監、宮女和守衛,無不驚訝地側目而視,都不知道那位跟在皇上身後的少年是誰,竟然能讓皇上在前面為他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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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兒,吃點東西,再這樣下去,你會被餓死的。」
東宮之內,皇後正一手端著碗,一手舀起一小勺白粥,吹了幾口就送往太子的口中,臉上的憂色比之前皇上的還要濃幾分,眼中飽含著淚水。
新太子龐澤,年僅十二,如今躺在床上,一身血肉似乎被妖魔吸走了,只剩下一身薄皮包著一副骨頭,樣貌異常的嚇人。
「母後,我吃不下,聞到味道就想吐。」龐澤微微地搖了搖頭,虛弱地說道。
皇後將勺子送到龐澤的唇邊,柔聲說道︰「這是白粥,沒有味道的,多少也要吃一點,否則……」
幾滴淚水從皇後的眼中滑落,染濕了華麗高貴的服飾。
「母後,命該如此,你不要傷心。」龐澤裂了裂嘴,想要露一個微笑出來,艱難地說道︰「或許是上天不想我登上皇位,其實,我不想當皇帝,也想學二哥那樣,當個修士可以過上自由愜意的生活,只是看來不太可能了,我就快要死了。」
「別胡說,你不會有事的,你父皇已經命人傳召神醫來宮了,很快就會好起來的。」皇後放下勺子,扭過頭用衣袖擦了擦眼淚。
皇後說這話,也只不過是在安慰兒子,或者說安慰自己,就連御醫王景培和以醫聞名天下的華家之人,都沒有辦法醫好龐澤的病,一個民間大夫,又怎麼可能醫好呢。
「咳、咳、咳……」
臥床的龐澤,突然猛烈咳了起來,蒼白的臉上出現了一陣極為不健康的潮紅,然後‘噗’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將被褥等染出一片血花。
「皇兒,你怎麼了?來人,快傳王太醫。」
皇後將手中的碗和勺子直接扔在地上,急忙將龐澤的上半身扶了起來,半躺在床上,並輕輕撫著他的後背。
「母後,人終究是要死的,看來今天就是我跟你永別之日了。」對于死亡,龐澤好像沒有太大的恐懼,反而像是有些期待,並坦然對之。
「不會的,不會的,皇兒你不會有事的。」皇後抱著龐澤,眼中淚水猶如玉珠一般滴落。
「皇上駕到。」
正當皇後悲傷落淚的時候,外面的太監大聲喊道。
「皇上,皇上來了,帶神醫來了,皇兒你不會有事的。」皇後急忙抹干眼淚,起身走向門口去迎接皇上。
「皇上,快,快救救澤兒。」龐澤病情危急,皇後也顧不上什麼禮儀了,一見到皇上就緊緊抓住他的衣袖,急聲說道。
皇上將皇後扶起,柔聲說道︰「皇後不用急,朕正帶著大夫前來呢,先讓大夫為澤兒診斷。」
進入屋內,看到龐澤如此模樣,方天宇也是一驚,半年內能將人折磨成這個樣子,並且還能不死,這可不是一般的疾病可以做到的。
「澤兒,這位是你二哥的兄弟,你以後也要以兄弟待之。」皇上站在床邊,溫和地對龐澤說道。
龐澤微微點了點頭,說道︰「二哥的兄弟,自然也是澤兒的兄弟,只是身體有恙,不能行禮了。」
方天宇臉色凝重,擺了擺手說道︰「太子先躺好,我為你號脈看看。」
當真元進入龐澤的體內,運轉了一周之後,方天宇的臉色愈發的凝重,龐澤五髒六腑生機盡毀,如今的身體狀況,連八十歲的老翁都比不上,可以說隨時都會斃命。
「安心養病,我保證你不用多久,就能完全康復。」方天宇收回手指,然後回頭對皇上說道︰「皇上,借一步說話。」
「小宇,澤兒得的是什麼病?是不是沒救了?」走到屋外的庭院中,皇上急忙問道。
方天宇搖了搖頭,說道︰「太子得的不是病,而是被人下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