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華的按摩手法隨著語調變得緩慢而深沉︰
「沒過幾天,就有人悄悄送來便條——‘今夜動身’。
我全身的熱血馬上沸騰了,激動得手不斷發抖,老爸看出來了,說︰
‘阿華,你要是不去就算了,我們再去說評書,你的書說得好,說不定還能成星。’
我一聲不響,只是低著頭擦眼淚……
就這樣和老爸從晚飯後一直坐在長板凳上,到半夜4點左右。
一輛小面包車不打車燈,不按喇叭神秘地停在我家門口,我知道那就是我的命運之舟,二話不說,就急匆匆開門跳了上去,和老爸沒來得及給講一句話,車就一溜煙飛竄而去。」
「那車把我們送到福州火車站附近一家餐館,十幾號人圍兩桌剛吃完飯,來了一個滿臉橫肉的新‘馬仔’,發給每人一張火車票,大伙跟著他立馬乘火車趕到杭州,」
「杭州?不安排兩天西湖游?」
阿華瞪了菲兒一眼,用正在她臉部按摩的大指甲使勁在‘人中’上一掐,菲兒痛得‘喲’了一聲。
「我們當天從杭州乘一輛大巴直接到了一個叫大丫的鄉下。立刻又換了當地‘馬仔’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序,一段一段換不同的‘馬仔’,‘仔仔’間餃接得天衣無縫。
最後,我們聚集在山區一個農家,等到半夜,又來了一個新的‘馬仔’,趁著夜色小心翼翼,做賊一樣把我們帶出去。大家背著或提著自己的簡單行李,專走那些人跡不到,蛇蠍成群的偏僻山野,爬坡越嶺,時行時伏,快速前進。
路上不斷有隊伍與我們匯合,班變成排,排變成連!象一條長龍不斷壯大,在黑暗中飛舞。
夜漫漫,路漫漫,黑燈瞎火,大家高一腳低一腳,跟跟倉倉,摔倒又爬起來,使人想起當年的紅軍長征在四川,也是這樣專走窮山惡水,後有追兵,前有堵截,
「啊……!」
突然一聲恐怖的慘叫劃破夜空,
‘有人掉下山崖去了!’
長龍立即停了下來,每個人的心都像掉進了恐怖的深淵,隊伍亂哄哄的,很多人原地坐下或躺下,女孩壓抑的哭聲在夜空中听起來是那麼淒慘令人戰栗,在黑暗中,大家不敢再往前邁動一步!
這時,我們听到一個‘馬仔’壓低喉嚨,聲嘶力竭恐怖地尖叫道︰
‘要死的停下,要活的快跟上!巡邏隊馬上就要來了!’
含著眼淚,也管不了別人的死活,大家只好跟著‘馬仔’沒命地跑!
就這樣一直跑到天快亮時,才終于到達海邊。」
「掉下去那些人呢?」
菲兒含著眼淚問,
「有什麼辦法?‘生死在命,富貴在天’,合同上寫得清清楚楚啊!」
「我的媽呀!」
菲兒用雙手蒙住眼楮,
「這哪是‘成王敗寇’,這分明是‘成王敗鬼啊’!人們听慣了歷史上成功了的‘英雄’的豪言壯語,那知那些滾下山崖的冤魂難散啊!」
「垂頭喪氣,在晨曦中,大家好奇地互相抬頭望望,才發現一個個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象一只只剛從熱鍋里撈起來的落湯雞,不但汗水把衣裳緊粘在身上,個個身上還冒著湯鍋里帶出來的大熱氣呢!
踹著粗氣,也顧不了那麼多,想笑還沒有笑出來,我們又一窩蜂逃命般涌上幾艘早就等在那里的機器小木船,‘突突’叫著向公海上駛去。」
「‘勝利哪!’
停止了整夜的亡命奔逃,站在晨曦中,迎著海風撲面,使人覺得好爽,有些人用手揮舞著‘V’,大叫著……」
菲兒神情緊張,瞪大眼楮,全神貫注地听著,
「一小時後,我們終於全部登上了‘黑鯊號’——一輛千頓大貨船,接著就被‘馬仔’們一個個推推搡搡,趕下底艙。剛下船艙時,什麼也看不見,只見黑暗中一百多只眼楮閃著光,象滿天的星星。
幾分鐘後,才慢慢看見底艙里密密麻麻‘堆’滿了‘人’。幾乎都是全身濕透,衣襟藍嘍的男人!我這時才注意到自己的身體與眾不同,特別是胸部彈性動蕩的隆起,乳峰隱約可見,我全身發麻,感覺到那一百多只眼楮全都曖昧地瞪著我!
我連忙低下頭,雙臂交叉護住胸部,難堪之極。
好在,過了一會下來一高顴骨吊眼女馬仔,大聲吼道︰
「婦女們都到上倉來!」
艙門口有人開始蠕動,我在中間,眾目睽睽下。我們這些半果的母‘貨’全都被‘堆’在一起,女馬仔一點‘貨’,共21個。
爬出底艙,我們被帶進一間船員餐廳,地上鋪滿草席,一串串排列成行,有3,4行,只留一只鞋寬的過道。
沒過多久,幾個馬仔送來毛毯,碗筷,一些日用品,規定每人兩天一瓶的礦泉水。
我們就這樣開始了漫長,可達數月的海上賭命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