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生橁不語,只是盯著韋毓的臉看。看得韋毓極不自在。
「皇上,屬下臉上有什麼嗎?」
「你的臉……」微生橁伸出手,想要觸模韋毓的臉龐。韋毓不動聲色的偏過臉,道︰
「是方才采蜜的時候被蜜蜂蟄的,這點小傷,無妨。」方才因為大家都在忙著自己手中之事,且還沒有腫起來,所以無人發現;韋毓一模臉上被蜜蜂蟄過的地方,竟腫的同鵪鶉蛋大小,也許是被馬蜂蟄了吧。
微生橁也許因著心疾發作,身體不適,一整夜都沒有再說話。他靠在韋毓用干草、枯樹枝堆起來的床上,偶爾用奇怪的眼神看著韋毓,韋毓只能假裝沒有發覺,抱著胸膛坐在離洞口較近的地方閉目小憩,也順便擔起守夜的職責。
夜深,透過樹葉之間的縫隙可以看見天空中,星星一閃一閃的,四周寂靜得只有蟲鳴以及遠處不時傳來的野獸的吼叫。動物與動物之間都是有自己的領地的,特別是體型龐大的野獸,領地更大,所以,韋毓不擔心會有野獸會來突襲。
三名暗衛開始還有些小心翼翼,再後來此起彼伏的呼嚕聲在山洞里響起。
奔波了幾日,難得一時的平靜,韋毓卻睡不著,閉眼休息了一會,就站在洞口,睜著大大的眼楮凝望若隱若現的星空。星空,曾經承載了她許多的夢。如今,看著這片陌生的星空,說不盡的寂寞在味蕾里散開,沖得眼楮有些酸澀。
「常羨人間琢玉郎,天教分付點酥娘。自作清歌傳皓齒,風起,雪飛炎海變清涼。萬里歸來顏愈少,微笑,時時猶帶嶺梅香。試問嶺南應不好,卻道,此心安處是吾鄉。」韋毓在心中默念蘇軾這首《定風波》,一時感慨萬千,「‘此心安處是吾鄉’,我的家鄉在哪里?」韋毓自語,嘲諷的對自己笑了笑,卻听得身後聲響,回首,竟是微生橁站在自己後面。
迎著月光,微生橁原本俊美的面龐染上了一層溫柔,淡淡淺淺,卻恰到好處,一身寶藍色衣衫在逃亡中已經變得殘破、骯髒,發髻也散亂,這樣看去倒是有種落魄王孫的感覺。仿佛一塊粗布包裹這的美瑜,即使被遮擋,被玷污,都不能夠阻止他散發自己的光,珍貴卻有些易碎,讓人忍不住想去呵護。他八歲即位,自小便在眾人的期望中長大,那樣的壓力,若是自己該是不能夠獨自承受吧。微生橁,他比自己寂寞。
微生橁就這樣靜默的看著韋毓,看她望著星空時有些單薄的背影,听見她說︰「‘此心安處是吾鄉’,我的家鄉在哪里?」,看她盯著自己發呆,看她眼里流露的憐惜、理解,看著她愈發溫柔的眼神,自己也跟著變得溫柔,好似涓涓溪流在心頭淌過,又似一管竹制的花枝俏在心底細細地描繪煙雨山水圖,心也跟著朦朦朧起來。
兩人都無語,時間靜靜流淌。兩人也曾多次這般相對凝望,卻沒有哪一次似如今這樣平和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