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七身後那離血幡,已經沒有了初見之時帶著陰暗卻又可怕嗜血的感覺,原來長長的隨風飄揚的血色幡布,現在已經是殘破不堪。
底下的原本光滑,反射著暗光的木頭也變得灰暗,還斷掉了一截,好似一根從爛泥地之中挖出來的朽木,沒有整個腐爛壞掉,純粹是因為幸運的關系。
而握著離血幡的血邪子雙目散發著幽幽的綠光,好像一頭盯上了獵物的惡狼,頭上原本稀疏的頭發,現在更是只剩下了一兩根,隨著微風飄動著。沒有飄逸的味道,反倒更像是風中搖曳的殘燭燈火。
雖然如此,但是血邪子和手中的離血幡一樣,可怕無比!
那殘破的紅幡好似垂死掙扎的野獸一般,上面纏繞的血霧,好像一頭張開血盆大口的凶獸,要將白七的腦袋一頭咬下。
即使無法咬合,看似腐朽的幡身砸到白七的身上,依然能將此刻重傷,沒有反抗之力的白七的五髒六腑,將他全身的骨頭給震個粉碎!
血邪子雖然並非武者,身體強大無比,但是到了他這個修為,隨意一抓,一握,也都足以碎石裂金。此刻都是毫無保留的出手,即使以白七淬煉了數次的身體,毫無防備之下,也無法硬生生抗住這一擊。
離血幡威勢雖猛,卻是毫無聲息,而白七身後的血邪子也不像有些人一樣,會暴喝一聲︰「死吧!」來給自己增加氣勢。他不需要這樣毫無意義,甚至可能提醒對手的喊聲來給自己增加一些自信。
偷襲就是偷襲,血邪子知道自己這一下足夠殺掉這個可惡的白發小子了。
離血幡就這麼無聲無息靠近白七,卻帶著致命的危險!
血邪子不免嘴角勾勒起一個很是微妙的弧度,再裝神弄鬼,再突然爆發,即使能夠破開了自己的血色之軀,也終究落了下乘。
比起自己這樣——真正的強者來說,這個白發小子還差得很遠!
只不過多了一些取巧的手段,還真的以為自己可以殺掉一個化神期的修士?
以血邪子的修為和眼力,自然可以看出白七三招將自己的血色之軀廢掉動用了一些手段,采用的是那種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甚至更多的方法。
只能逞一時之凶,不能持久。
「結束了!」血邪子心里暗道,解決這個白發小子,再殺掉夏安那個吃里扒外的孽徒,他就馬上可以遠走高飛,就算是東臨學院傾巢而出,也沒辦法在天元大陸找到他!
離血幡帶著呼嘯的風聲,無限逼近白七。
然後——
塵土飛揚,血邪子身前的地面在他的一砸之下,再度下沉,原本就改變的極為厲害的地形,又一次變形,原本茂密的森林又是突兀地多了一道長長的裂痕,好像頭發之中添加上了一道難看無比的傷疤。
血邪子心中大駭!
白七不見了!
剛才離血幡已經踫到了白七飛揚的白發,但是那人瞬間消失在了自己的面前,血邪子都沒能收手,一幡砸到了地上。
原本來的必殺之舉竟然完全徒勞無功,不,也不能說是徒勞無功。這里發生的巨大變化和天地元氣劇烈的波動,已經引起了蘭生和韓真的注意。
血邪子顧不得思考白七為什麼會在自己的眼前消失,他此刻千萬念頭都化成了一個字——「跑!」
是的,血邪子害怕了,不僅僅是因為他知道自己這番戰斗,絕對引起了東臨學院之人的注意,更是因為那白發小子的詭異!
他已經沒有自信戰勝白七,從容月兌逃了。
腳步剛剛移動,血邪子全身的真元驀然震蕩了起來,想要在體外形成一道保護層,他畢竟是活了近千年的老怪物。
即使在無心戀戰的情況下,也不會慌不擇路,全力月兌逃,那樣只會給敵人可乘之機。而是第一時間選擇了保護自己。
可惜,太晚了!
上一息消失的白七突然出現在了血邪子的身後,血邪子也感受了身後的危急,真元震蕩的更加厲害,幾乎全身的真元都聚集到了背後,準備抵擋白七的一擊。
但是,不僅僅是背後!
前面,左邊,右邊,三個白七同時出現,不對,包括血邪子的背後的白七,四個白七同時出現,將他的團團圍住!
「大暑!」
「小寒!」
「清明!」
「立秋!」
「四季交馳,極破驚神!」
最後的「驚蟄」從天而降,點在了血邪子的頭上!
「後生可畏!」血邪子臉上露出驚駭,古怪的神色,最終化成了四個字,在白七的反擊之下,緩緩倒下。
四周的殘影消失,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的白七出現在了血邪子的面前,伸手抓住了他的腦袋。
「為什麼不殺我?」血邪子突然睜開眼楮,問了一句。
剛才那一招,最後一記從天而降的指法,眼前的之人稍微留了一點力道,給自己留下了最後一口氣,讓自己得以保全性命。
難道他不知道故意放過敵人是這種很愚蠢的行為嗎?
血邪子自然會抓住這個機會,他一邊問,一邊調動全身的真元,準備做最後的反擊。不管對方不殺自己的目的是什麼,他都沒有足夠的時間跟他虛偽與蛇了。
白七嘴角微微勾勒起一個弧度,那是嘲諷的笑容。
「不殺你?」或許有些大義凜然之人,會給別人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放自己的生死大敵一馬,給自己博取一個好名聲。也給自己的子嗣找點事情做做,避免他們成天無所事事,混吃等死。
但是白七絕對不是那種人。
「化緣有道!」在血邪子身體里面飛速運轉的真元驀然激蕩了起來,原本平靜的小溪瞬間變成了奔騰怒吼的大江。
而且是那泛濫著洪水的大江,平日里指揮如臂的真元此時已經完全月兌離了血邪子的控制,好像野馬一般,在他的身體里面到處狂奔,踐踏著鐵蹄之下的一切。
不,不是野馬,真元之上的「韁繩」掌握在白七的手上,血邪子近千年的修為,此時全部涌向白七抓住血邪子的右手之上。
綠色的雙眸,散發的出來的幽綠色氤氳霧氣,在白七身後形成了一個個古怪的人臉,好似在哀嚎一般。
「哈哈哈……」血邪子突然狂笑了起來,嘴巴之中不斷嘔出鮮血,身子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干癟的下去,卻無法影響他講話,「如此魔功,天理不容,你定然會不得好死!」
千年苦修,瞬間易主,成了別人之物,血邪子發出了最為憤怒的詛咒。
白七面無表情,右手用力,血邪子干尸一般的軀體在一捏之下,化成了粉塵。
腳下的地面突然裂開,白七身上散發著絕強的氣勢,看得遠處的夏安一陣心驚,那股氣勢,即使她師父在全盛時期,也是無法達到。
那黑衣白發之人修為竟然真的超過了血邪子?
白七眉頭微皺,全身好似撕裂一般疼痛,狂暴的真氣不斷沖擊著他的身後,同時一部分被他不斷引到,修復著傷勢,強化身體。
手指在身前虛劃了起來,一個個更復雜無比的禁制陣圖出現,不斷匯聚,形成了一各個符,而那紫黑色的古怪符又是不斷凝結。
白七左手猛然一握,所有的陣圖符猛然一縮,在他的握拳的左手之上形成了紫黑色的手套。
將指套帶到了右手之上,原本狂暴的真氣被禁制形成的虛假經脈吞噬,容納了進去。
食指在大拇指之上彈動兩下,發出了金鐵交擊的清脆聲響,這次凝成的指套已經不是兩個了,現在白七右手的大拇指之上,也多了一個紫黑色的指套。
血邪子千年修為,被白七吸得干干淨淨,若不能再制造一條「禁脈」,身體必然會承受不住。
若將這三個指套一起取下,白七的實力便會再度暴漲,絕對超過今日對抗血邪子之時的修為,只不過之後的代價,卻是死亡。
至少以白七現在的身體,無法承受三個指套一起取下,狂暴真氣的沖擊之力。
手上微光一閃,一身黑袍再度出現,又將白七籠罩在了陰影之中。
夏安輕輕出了一口氣,看到那個黑袍人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腳步輕輕邁動,身子不斷退後著……小心翼翼地避開了身後的狼藉一片,橫倒在地的樹枝。
「你要去哪?」夏安一愣,立刻轉身,原本在她身前,只能遠遠看清一個背影的白七,又詭異地出現在了她的身後。
「我……」夏安全身不自覺的顫抖了起來。
「回半身城,我會派人找人開采晶礦的。」白七說道。
「……是。」夏安低頭,看到白七沒有繼續阻攔自己的意思,立刻化成流光,在樹林之中穿梭,片刻就消失不見。
她不是白痴,東臨學院的危急還沒有正式解除呢,哪敢大搖大擺地在天空之上亂飛?
至于晶礦,夏安倒是不甚在意,她原本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而已,並無太多野心,也不貪財。此刻大仇得報,既然他要晶礦,給他就是,況且,這也不是她不想給就不用給的事情。
以對方殺掉血邪子的實力,完全可以殺掉自己和李士林,再扶植起一個新的傀儡。只不過這樣做,會比較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