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雲峰隨著師傅的目光望向那巍峨挺拔的劍山,傲然聳立在天地間,直刺蒼穹,風雨不能使其崩塌,天地不能使其變色,寸草不能在劍山上生長,光陰不能使其衰落……
許雲峰緊緊盯著劍山,猛然間,那劍山如一柄巨劍拔地而起,直接撕開虛空刺入他的腦海……腦門一痛,他閉上眼楮,再睜開看時劍山依舊矗立在那里,絲毫不變,而閉上眼楮冥想之時,彷如腦海之中有劍山的虛影,頂天立地,高不可攀,朦朧而模糊……
他想要細想,仔細探索之時,那劍山的虛影卻消失不見了,彷如虛幻,只存在于意念之中……但是,在苦思無果之時,腦海之中突然升騰起一個念頭——劍者,破滅一切,一往無前是也!
「既然下定決心練劍,就得好好練,一直堅持下去……你現在的劍法練得如何了?」許鐵連收回目光,發現他的目光迷茫,神不思屬,不由低頭沉聲問道,。
听到師傅的問話,許雲峰從冥想之中清醒過來,再看向遠處的劍山之時,心中涌起幾分親切之感,如果這真是一把劍,要多高大的人才能用得上,一劍下去,豈不天崩地裂?
如此一想,嘴角微微翹起,似要笑出聲,卻怕被師傅看見,強忍著,說道︰「練熟了清風劍法。」
「練熟了沒用,關鍵是要靈活運用,要化為本能,要在實戰隨機應變,如臂使指。說再多也沒用,來,找個人來模模你的深淺。」許鐵連連聲說道,審視了他幾眼,轉而朝其他弟子看去,「雲龍,你過來一下。」
「師傅。」許雲龍收劍停下,快步上前,抱劍行禮,恭聲叫道。許雲龍十**歲,一身白衣,身材挺拔,玉樹臨風,朗目劍眉,儀表堂堂。
「你和雲峰比一下,模模他的底。」許鐵連臉色溫和了些,眼中露出一絲欣慰之色。
「師傅,我不和他比。」許雲龍扭頭看了許雲峰一眼,心中的傲氣溢出眼眶,卻急忙收斂不屑一顧之色,露出左右為難的神情。
許雲峰對他也多有耳聞,許雲龍痴迷劍法,天賦極佳,悟性絕佳,在年輕一輩中劍法一流,次次比試,都力壓同輩弟子,毫無懸念地奪得第一。與他相比,許雲峰無疑弱了太多,站在一起對比一下,就看出強弱來。
「為什麼?」許鐵連剛松弛的臉,又僵硬了,眼中有了幾分陰沉,沉聲追問道。
「他太弱,三招就能敗他,我怕打擊他。」許雲龍不敢看師傅,低著頭說道,俊朗的臉龐通紅,
其他弟子聞言,也收劍停下來,圍過來看熱鬧,紛紛露出意味難明的笑意。許雲龍的劍法已得精髓,有些火候了,可以擠入二流高手行列,與太弱的人比試毫無意義……他說的是實話,卻異常刺耳。
「胡說,獅子搏兔,亦用全力,你才學了幾招就自滿了,看不起對手了?當心雲峰三招把你打趴下,讓你知道什麼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許鐵連擺擺手,讓眾人退開,讓出比試的地方,絲毫不顧許雲龍的反對,執意要兩人比試。
許雲峰自然听到了許雲龍的話,臉上通紅,眼神一凝,率先走到場地中央,真要與他一比高下了。
許雲龍深吸一口氣,眼中閃過一道異色,在其余弟子的慫恿下,也走入練武場的中央,站在許雲峰對面冷冷看著他。
其他喜歡看熱鬧的人則圍成個大圈子,默默低語著,時而發出低沉的笑聲,尤其是許雲鵬,冷笑連連。上次搶走那把藍色短劍後,他還生怕許雲峰去告發,等了幾天沒動靜,才拿去賣了……對于許雲峰的膽小怕事,他算是深有體會了,如今也來練劍?
看到許雲峰果然要去比試,許雲鵬不由笑道︰「師傅這招太狠了點,讓雲龍打擊這小子,我怕他以後都不敢練劍了。」
「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不知道雲龍哥的厲害,等會就有他受的。」緊跟在他旁邊的一個同族弟子接口說道。
「你懂什麼,要挑戰就找高手,和你比,贏了也無趣。」旁邊一位弟子聞言反駁道,那是許雲東,他爹也進入了劍山禁地,因而對許雲峰頗有幾分惺惺相惜之意,不由為他說句話。
「呵,我是不算啥,挑戰高手成名快,輸得也更快。」先前那人冷笑道,他和許雲鵬沒少打過許雲峰,自然知道他的實力,弱不禁風!
「最好一招就結束!」許雲鵬暗笑道,恨不得親自上去教訓他一頓。
「好啦,你們幾個不要吵了,雲峰可以的,即使輸了也不要緊。」許雲夢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怒聲說道。
「多輸幾次就習慣了,沒什麼大不了的。」許雲清靜靜立在一旁,听到姐姐開口,不由冷冰冰地說道。
「雲龍哥,請多指教。」許雲峰抱劍行禮,環視四周,看見了鼓勵、冷笑與淡漠。
「請,小心了。」許雲龍緩緩拔劍,「嗡」一聲清吟,聲如龍吟,泛著寒光,鋒利無比,一看即知是把寶劍。
許雲峰只覺得一股寒氣撲面而來,空氣為之一滯,愣了一下,許雲龍已經掌握了劍勢?許雲峰還沒想明白,已看到一道劍光慢慢刺來,急忙拔劍抵擋。
「叮」一聲,許雲峰剛剛出劍,許雲龍的劍突然快了一倍不止,瞬間挑中了他的劍,輕輕一踫就挑飛了寒光劍,劍尖停在他喉嚨前。
許雲峰一怔,只覺得手上一輕,劍已月兌手斜插在地上搖晃,而許雲龍的劍就到了額前,快得不可思議。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劍尖的寒氣,刺得他全身緊繃,汗毛倒豎,離死亡只有一寸距離,他沒有害怕,沒有驚懼,只是腦中一片空白,只有那如閃電般刺來的一劍,無處可躲,不由閉上了眼楮……
「哈……」結局沒有出人意料,大伙松了口氣,甚至有人冷笑出聲,心中暗道,這個許雲峰剛學幾招基本劍法,沒有對敵經驗,若是能勝,那才是笑話了!
「散了,散了,繼續練劍。」許鐵連揮揮手將眾弟子趕走,撿起寒光劍塞到許雲峰手中,低聲說,「練劍不是兒戲,不是你想練就練,不練就不練!十歲以前你可以這樣,現在你要練劍,就不是似是而非,而是要堅定心志,勇往直前……雖說是頭回對練沒經驗,但對敵時怎能閉上眼楮,這不是瞎胡鬧嗎?」
「是,師傅。」許雲峰羞愧地低下頭,不敢看他的眼楮。
「抬起頭來,劍谷弟子要有堅強的意志,強韌的心,為了劍,不怕死不怕輸。熱血養我三尺劍,今朝破盡萬重天。被人打敗了,不要緊,回去好好練,下回打得他滿地找牙,听明白沒有?」許鐵連看到他氣餒的模樣,不由用力拍打著他的肩膀,朗聲鼓勵了幾句。
「是,我一定贏回來!」許雲峰大聲回道,他能感覺到師傅的關心,瘦小的身子挺得筆直,拼命練劍的念頭更加堅定,只要再加一把勁,肯定能追上他們,甚至許雲龍……
「光說不練假把式,來,我們練練,用心點。」許鐵連眼中閃過一道厲芒,拔劍刺出,輕飄飄,慢悠悠,但這不是喂招,若不出劍或及時躲開,必定要被他刺個窟窿。
許雲峰不敢怠慢,急忙後退三步躲開攻擊,再揚劍反攻,使出全力搶攻,一招一式迅捷無比,干脆利落。他知道師傅的脾氣,說一不二,對練時更狠,與他對練的弟子莫不被折磨得精疲力竭。若是不認真,少不得挨上幾劍,雖說是木劍,卻也痛徹心扉……按師傅的話說,痛是應該的,要是對敵,這就死了。
天漸漸亮透了,又是個晴天。
老谷主去祠堂上了香,慢悠悠地踱著,向練武場走來。老谷主六十出頭了,身子健朗,兩眼有神,每天要繞著山谷走一遍,時而逗逗孩童,時而指點年輕人練劍,一點看不出老態……不少谷中的老人心中明白,老谷主是想念他的兒子了。
老谷主的兒子許鐵仁,資質奇高,是練武的奇才,十八歲學劍有成,就出谷闖蕩去了。至今二十多年了,一點消息都沒有,依他的沖動性子,要麼成為了一方大豪,要麼早已沒了……老谷主的擔憂,不能說出口!
按照族規,出了劍谷,不死不歸。一入江湖歲月催,幾多生死一劍分。沒有消息,是最好的消息。
看到老谷主來了,練武場上的眾多雲字輩弟子練得更起勁了,只听「呼呼……」的劍嘯聲,一陣壓過一陣。大伙都知道,老谷主是絕頂高手,若能指點一二,肯定受益匪淺。
老谷主平靜地看著,喜怒不形于色,心中卻一陣痙攣,眼皮直跳,難道要出大事了?壓下胸中的抽搐,老谷主往四周望了一眼,而後細細看著許鐵連與許雲峰對練。
許雲峰的底子打得牢,悟性好,基本劍法已得三味,使得輕松自如,變幻萬端,比許鐵連的弱柳隨風更勝一籌。老谷主看得暗自點頭,眼中閃過一道異色,不覺露出一絲欣慰的笑意,再歷練幾年,許雲峰或可成大器。
練武場上,眾弟子頭冒白氣,熱氣騰騰,汗水直流。四周山洞中,飄起了炊煙,白煙裊裊升起,半空而散,給寧靜的劍谷添了幾分朦朧。
就在此時,南邊田埂上冒出幾個黑點,是幾個人,一前三後飛奔而來,還隔著數百丈,就听得前面那人的聲嘶力竭的喊聲,「谷主,谷主,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