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吧?」許雲夢也追了上來,面色蒼白,眼中隱現擔憂之色,看到許雲峰的神情,不由拉了下他的衣袖,低聲問道。
「沒事。」許雲峰搖搖頭回道,她是怕自己因殺人而留下陰影,不過,此時想起殺人,心里也怕極了,一劍下去,能听到血肉撕裂,骨頭斷開的聲音。
那聲音雖然一閃即逝,可是卻深入他腦海,如山石崩裂,大地浮沉,轟響不絕,給了他極大的震動……可是,在驚懼之時,一運轉靜心養神訣,恐懼消失了,大腦冷靜異常,彷如看淡了生死的方外之人……
劍谷里的生活過于安逸,無紛爭,無江湖仇殺,料不到有人會偷偷潛入進來行凶,眾人大罵不已,相繼回了練武場,為那些受傷的弟子療傷!後面趕來的那些漢子和劍士詢問了事情經過,氣憤異常,懊惱不已,有強敵來犯,竟然沒人發現,若是再來該如何是好?
在感嘆怨恨之時,他們驚奇地看著許雲峰,驚嘆不已,沒想到那三個高手都死在他手中……他只是個十二歲的小孩子而已,就能殺人不眨眼,臉不改色,憑這份膽色,將來肯定是個好漢!
「咳」老谷主站在練武場中央,輕咳一聲,待眾人安靜下來,他才說道︰「這次的事情給我們提了個醒,莫要忘記谷外的險惡,即使不出谷,是非也會找上門來……這段時間要提高警惕,再多派四個人去谷外巡視,發現異常,及時傳訊……」
看得出來,老谷主的心情不好,臉色陰沉如水,隨便提醒了幾句就匆匆離開了。
許雲龍的心情也好不起來,原本俊朗的臉,無比陰沉,眼神黯淡無光……與斷魂刀打了半天,險象環生,最後卻被許雲峰一劍殺死了,他沒功勞,也沒了苦勞!
待其他族人走了,只剩年輕一代弟子留下,許鐵連臉色陰沉,痛心疾首地說道︰「太弱了,太弱了,膽子小,劍法差,平常我是怎麼教你們的?一對敵就全忘了,劍都不會拿了,哪里還有點像練武之人?你們幾個看到血會暈,會吐,我這個做師傅的,實在沒臉看下去了……」
眾人听得面色通紅,羞愧不已,尤其是被許鐵連指著的幾個弟子,低垂著頭,大氣不敢喘一下……與此同時,他們眼角的余光偷偷掃向一臉鎮定的許雲峰,露出畏懼之色,這里只有他殺過人,如宰雞一般,一劍一個。
許雲鵬幾個人更是嚇得面無人色,想到之前經常欺負他,前幾天還譏笑他,心中驚懼,深怕他突然翻臉,一怒之下殺了自己……
許鐵連皺緊眉頭,隨著大家的目光一起落到許雲峰身上,心中一動,說道︰「雲峰,你的劍法進境極快,可有什麼訣竅?」
所有弟子聞言眼楮一亮,熱切地望向他,這是想讓他把訣竅告訴所有弟子,讓他們也盡快提升實力。
許雲峰自然听明白了,思索了一會,說道︰「具體的訣竅我也說不上來,只是突然之間好像開竅了,對劍法有了一種新的理解……要想盡快提升實力,可以先去跑跑山,練好輕功,若是可以出谷的話,可以出去歷練一番,殺些盜匪……」
他是有感而發,這些天在西山跑上跑下,輕功好了許多,不僅速度更快,而且身法更輕靈。不過,對于他所說的方法,眾人不以為然,絲毫沒听進去,還心生反感,暗怪他藏私,不願說出真正的秘訣……
「出谷就不用說了,先跑山吧,其他的以後再說。」許鐵連說道,語氣堅定,轉而對其他弟子大喊一聲︰「今天你們的表現太差,罰你們跑西山,從這里到西山腳下,再回來,跑去吧,回來再吃早飯!」
「是!」所有弟子低聲應道,有氣無力,從練武場到西山,來回有二十余里,路上多是山坡,溝壑,跑一趟夠嗆的。
這些年輕一輩的弟子整天呆在劍谷里,沒有啥危險,輕功練得最少,對練也是劍來劍往,較少用得上輕功。跑山則不同,不僅能練輕功與身法,還能練內力,還要模索如何節省體力,如何提升速度,多用自然提高得快。如此一來,相信過不了幾天,大伙的輕功都能練得爐火純青……許鐵連對這一點很清楚,也比較認同許雲峰的說法。
五天時間,轉眼即過,眾人跑山的成效顯著,輕功都提升了數籌。不過,許雲龍跑了頭一天,就托病在家,沒來了……如果不是突然冒出個許雲峰,他可算是杰出的弟子,基本可以出師了。許鐵仁不忍責備他,由他去了!
這幾天時間,許雲峰專門與師傅對練,得到師傅的悉心指點,進境極快,對九九無窮劍的領悟更深刻了。
這天,晨練剛結束,眾人還聚在練武場興奮地討論輕功提升的事,分享運力法門,如何使勁,可以躍得更遠,更高。
突然,谷外升起濃煙,是守衛示警,有強敵來犯。
許雲峰凝目望去,只見一道身影從谷外射來,快如離弦之箭,凝神傾听,隱隱有馬蹄聲,速度極快。看到示警,老谷主帶著二十幾名劍士來到練武場,而後,陸陸續續又有七八十名劍士與劍師趕來,雖早已準備,可眾人仍緊張地望向谷外。到底是何人來犯?
一盞茶時間後,已能听到陣陣清晰的馬蹄聲與人奔跑聲,轉眼間,只見谷口涌來黑壓壓一群人,如黑色洪流,滾滾而來,沿途的莊稼,菜地,被踏成爛泥。
再過一會,已能清晰地看見上千騎兵在前方開路,後面緊跟著數千兵士,全部身穿盔甲,後背弓弩,左提盾牌,右提長槍,馬蹄震震,步履重重,鎧甲粼粼,刀槍濯濯,來勢洶洶,煞氣騰騰。
這些都是在戰場廝殺過的士兵,為何會闖來劍谷?沒人能告訴老谷主,此時他已蒙了,武林中人對上官府軍隊,素來有死無生,即使劍谷中有一百多名高手,也不是數千將士的對手,更何況還有幾百老弱婦孺……但願這只是一個誤會,老谷主強自鎮定下來,擺擺手,讓眾人稍安勿躁。
很快,這一大批軍隊來到跟前,分成三股,一千多名士兵,在伍長,百戶長,千戶長的指揮下,迅速包圍了練武場這座山,圍得嚴嚴實實的。只見他們整齊地放下盾牌,長槍,連接成片,而後彎弓搭箭,對準天空,整齊劃一,訓練有素。
另一千多名士兵搜索整個劍谷,將山洞里的人抓出來,不論男女老幼,押到劍山下的祠堂前。所有族人面露驚恐之色,大呼小叫之聲不絕,甚而小孩啼哭不止,那是壓抑的哭聲,被母親捂住了嘴巴,不讓發出響聲……在沒有谷主的命令之前,所有人都按劍不動,只是惱怒地盯著那些士兵!
只見在一千多騎兵護衛下,三騎從騎兵之中走出來,一名白衣年輕男子,一名黑袍男子,一名身穿鮮紅盔甲的將領,緩緩上前。
到了練武場前五十丈左右,身穿鮮紅盔甲的將領打馬上前幾步,對著山上眾人大聲喝道︰「何人主事?可有人上前答話?」這將領異常魁梧,尖頂頭盔里露出一張凶狠的臉,粗眉大眼,面生橫肉,聲若悶雷,一手執鞭,一手握劍,一看即知是一員能征善戰的猛將。
「老夫是此谷谷主,不知諸位來此所為何事?」老谷主朗聲道,眉頭緊緊皺起,即使意識到不妙,聲音也依然平穩有力,隔著很遠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此為二皇子殿下,還不過來下跪見禮!」將領抱拳對著白衣年輕男子一禮,微微躬身,而後對眾人怒喝道,聲如悶雷,轟隆隆直響。
「山野之人不懂禮數,還望二皇子殿下莫要怪罪。」老谷主抱拳行禮,細細打量了這位二皇子,只見那位二皇子頭戴金冠,身披白玉袍,面如朗玉,唇紅齒白,四肢修長,手拿金扇,風度翩翩。
「大膽。」那位將領橫眉冷豎,斷喝道。
二皇子似不通武藝,端坐在馬上,白女敕的臉龐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溫文爾雅,盡顯書生意氣,抬一下手阻止那位將領,輕聲說道︰「無妨。本皇子今天到此,是听聞葬劍谷鑄劍有方,多有寶劍出世,想請諸位回去,為我軍前線將士鑄劍,以助殺敵。」
「還請殿下見諒,我等隱居此谷,不理塵世,恐難從命。」老谷主朗聲應道,不為所動,心中卻覺此事頗為蹊蹺,其余人則面面相覷,不知其中的究竟。
「所謂寶劍贈英雄,與其讓寶劍在此蒙塵,何不上陣沖殺,流芳百世?」二皇子並未氣惱,仍笑眯眯地說。
「族規如此,出谷者,斷絕與劍谷的關系,我等恕難從命。」老谷主回道,眉頭皺緊。
「若是舉谷遷出,在京師落戶,又如何?」二皇子的笑臉,有了幾分冷意。
「我族根基在此,不敢妄遷,多謝殿下的美意。」老谷主絲毫不為所動,再次拒絕,身後的族人有羨慕谷外繁華的,想出谷,老谷主一口拒絕後,心里一陣糾結。
許雲峰盯著馬上的黑袍男子,覺得此人極為危險,如一頭蟄伏的猛獸,輕易不張嘴,張嘴就吃人不吐骨頭。
那黑袍男子頗為年輕,二十歲不到,面孔潔白干淨,頭發扎在腦後,後背長劍。那劍細長,可從頭頂看到突出的劍柄,綴著銀色劍穗。他一臉沉寂,靜靜坐在馬上,閉著眼楮,置身事外,似察覺到有人在注視著自己,他陡然睜開眼楮,森冷的目光如兩道劍光閃過,追尋著遠方的目光,一下刺入許雲峰眼楮里,又若無其事地閉上眼楮……
「呃……」許雲峰悶哼一聲,急忙閉上眼楮,眼角已流出血絲,那兩柄光劍從眼里鑽進來,刺入腦海,破壞心神,無可阻擋……這是化意為劍,若是心神破滅,則魂飛魄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