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貂蟬借機與呂布愈發貼近,兩人情意綿綿,我在暗處也醋海翻騰。董卓親眼目睹這一幕鴛鴦戲水,雙鳥伴飛的情感大戲,他氣不打一處來,立馬急眼了。董卓按照常規思路來推斷,肯定是呂布見到美若天仙的貂蟬,心懷不軌,挑逗調戲,勾引誘惑,總之使出一切手段,討取美人的歡心。而貂蟬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古代的女人處于從屬地位,悍婦和野蠻女友只是極個別的特例,女人普遍軟弱可欺。正是基于這一點,呂布又是威震四海的武將,想要把貂蟬收入囊中,強行霸佔,可謂是輕而易舉的事,不費吹灰之力。
在董卓看來,呂布是主動的一方,貂蟬是被脅迫的弱者,兩人的實力和性別身份不對等。他們在一起拉拉扯扯,絕對是呂布先入為主,董卓沒有想到此事背後另有隱情。董卓大發雷霆,隨便抓過呂布放在旁邊的兵器,也不管是否順手,他顧不得太多了,舞動著呂布的方天畫戟,朝呂布劈頭蓋臉砸下去,呂布輕快靈巧,躲過砍殺,倉皇而逃。此後兩人之間產生隔閡,不似從前那樣親密無間,董卓開始對呂布不信任,呂布也疏遠了他。貂蟬充分發揮她的特長,在董卓面前煽風點火,說呂布的壞話,我不能插言,自然由貂蟬代為出力。
貂蟬在董卓身邊做特工,每天纏著董卓,歌舞升平,吃喝享樂,董卓被這種浮靡奢華生活所吸引,不理朝政,而王允聯合倒董集團,正在緊鑼密鼓做好前期準備工作。王允派人給我帶來口信,董卓大勢已去,命我配合他們行動,說服董卓進入他們事先布置好的圈套。那天,董卓迎來一生中最為開心的日子,漢獻帝終于想通了,將自己的皇位拱手相讓,董卓可以光明正大地登上皇帝的寶座。董卓大喜若狂,信以為真,我的同僚認為是虛假偽造的聖諭,其中有詐。董卓不听他人的勸阻,龍椅近在眼前,自己不能失去唾手可得的良機。
董卓對手下人講︰就算是個陰謀,我也不怕,我乃頂天立地的大英雄,無人能撼動我的地位,你們休要多言。董卓異常興奮,帶上包括我在內的幾名親信,乘車向皇宮而去。我知道,一場血腥的屠殺即將來臨,為了防備不測,我穿戴整齊,盔甲護心鏡,一樣不少,全副武裝,這與我的謀士身份很不相稱。為避免董卓懷疑我,我編造謊言,說自己甘願做他的貼身護衛,誓死保護相國,不,如今是皇上的安全。董卓見我忠心耿耿,對我非常放心,我們前往皇宮。慘劇發生了,我們駛進宮門不久,不知從哪里鑽出來數百名士兵。
他們手持弓箭長矛,將我們這輛車團團圍住,亂箭齊發,箭簇如密集雨點一樣襲來。好在我身穿戎裝,尚且可以躲過一劫,而我身旁的衛兵未加防範,多人身負重傷,我擋在董卓的前面,他也安然無恙。我此時還不能暴露,要等到最後的關鍵時刻,正如我所料,潮水一般的士兵蜂擁而上,我打開木門,束手就擒。好漢不吃眼前虧,許多參戰的人不明真相,假若殺紅了眼,把我活活砍死,我這條小命就搭進去了。董卓十分狼狽,也恍然明白自己大腦發熱,不听勸告,最終釀成惡果,為首的軍官沖進車里,將董卓拉出來。
緊跟著,王允和反董組織的文武官員也悉數趕到,我抬眼觀看,呂布就在這群人中間。王允的這條計策太絕了,一箭雙雕,分化瓦解董卓和呂布的聯盟,同時壯大了自身的隊伍。董卓也瞧見了呂布,他依然抱有幻想,呂布會念及舊情,饒他一命。董卓跪地懇求呂布放他一馬,呂布也有些猶豫,這時官兵們排山倒海的一片殺聲,使得呂布清醒過來,他直奔董卓的要害部位,手起刀落,一刀斃命。呂布殺掉董卓,有他的私心,他從此可以和貂蟬朝夕相處。董卓倒台,我無依無靠,我準備投奔王允,他是我的老師和聯系人,不會不管我。
(二十八)
王允沒有讓我留下來,而是為我安排了新任務,他以師長的口吻對我說︰你不是想天天看見貂蟬嗎?我成全你,你跟隨呂布身邊,與貂蟬見面的夢想就實現了。不過我丑話說在前頭,你可不能有非分企圖,小不忍則亂大謀。再說,你也不是痴情的年齡了,應該懂得輕重緩急,分得清孰是孰非,你自己掌握好分寸。天下女人不只貂蟬一個,你何必緊盯著她不放呢?王允還是第一次和我傾心交談,他說的句句在理,語重心長,我連連點頭,像極了雞啄米。呂布也不知這里的內情,始終認為王允是牽線紅娘兼岳丈,對他心存感激。
我是王允介紹過來的人,深得呂布的重用,他晉升我為貼身謀士,這和打雜的謀士相差十萬八千里。我目前在呂布心中的位置,不但是下屬,更像是知心朋友,我說什麼,他都會認真考慮一番,基本能采納,雖然我明知道我倆是不共戴天的情敵。呂布沒有浪得虛名,他確實勇猛無敵,銳不可當。曹操在淮河沿線激戰正酣,忙得不可開交之際,呂布瞧準自己擴大地界的良機,攜領精兵攻佔了山東河南多座城池,可謂旗開得勝。曹操前線吃緊,後方告急,月復背受敵,痛失重鎮要地,此處距離我的老家不遠,只有大約兩百里的路程。
呂布這招名曰虎口拔牙,令曹操顧此失彼,左右為難,曹軍星夜兼程趕回,欲收復失地。我在呂布面前出謀劃策,定下調虎離山之計,大功告成,現代人的頭腦用于古戰場的拼爭,能收獲意想不到的奇效。我又向呂布獻妙計,在中途伏擊曹軍,讓曹操猝不及防,必將大獲全勝。可是呂布有致命的性格缺陷,狂妄自大,居功自傲,他把我的建議當成耳旁風,見好就收,不思進取。結果呂布陷入被動,被曹操大軍圍困在城中,情況十萬火急。呂布卻沒有急于迎戰,他自信滿滿,無視大兵壓境的不利局勢。
呂布還貶損曹操︰我單槍匹馬和曹操決戰,便可橫掃他的千軍萬馬,曹操何足掛齒,只有乖乖受降,前來送死。呂布目中無人,對曹操盡顯不屑和蔑視,呂布根本沒有絲毫慌亂,也不事先排兵布陣,而是靜待曹軍攻到城門前。呂布對那些所謂的陰謀伎倆有一種天然的抵觸心理,他自以為是,認為自己是頂天立地的英雄,沒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只需正面交鋒,他就必定能取勝。呂布夸下海口,自視甚高,也並不是沒有道理,他以武力稱雄,號稱無人能敵的常勝戰神,長久以來,呂布穩坐在武將的第一把交椅上。
然而,我對呂布的匹夫之勇,則充滿了憂慮,單純以蠻力和威猛,想要征服天下,到底能支撐多久?待到兩軍對陣比試,我對自己的疑慮產生了動搖,我的擔心有些多余。呂布果然名不虛傳,接連挫敗曹操麾下的多名大將,其中還有我熟識的夏侯將軍。呂布所轄部隊士氣大振,將曹軍打得落花流水,曹操只得掉頭撤退,呂布乘勝追擊,把曹兵驅趕到遠離城門的地方。呂布勝利凱旋而歸,我明白這里有我的一份功勞,但我不能自己講出來,嘴上還要夸贊呂布神勇無敵,威風八面,曹操潰不成軍,不堪一擊。
或許正是因為我猛夸盛贊呂布,他忘乎所以,更加驕縱狂妄,擺下慶功宴,通宵達旦飲酒作樂,以祝賀初戰告捷,擊退曹軍。別人都在大吃大喝,像是過狂歡節一樣,只有我保持清醒的頭腦,呂布太輕敵了,麻痹大意,曹操絕非善罷甘休之人,如果他卷土重來,後果堪憂。我在呂布喝到興頭上時,湊近他,說出自己的擔憂︰曹操不是泛泛等閑之人,人稱陰險狡詐,詭計多端,今日他失利是故意所為。曹操素來用兵防不勝防,他一定會利用我們松懈之機,前來偷襲我軍大營。呂布听完我的話,驚出一身冷汗,酒醒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