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九)
程霞不是鄭川心中的最愛,可他們也是事業上的默契拍檔,程霞的匆匆嫁人,將鄭川推向不可自拔的泥沼。在鄭川最無助最痛楚之際,程霞絕情而去,無異于在他的傷口上撒鹽,使他徹底墜入深淵。鄭川對世間的愛情已然看透,品嘗起來甘之如飴,而實際上卻是一杯毒酒。與喝酒的情形相似,多次醉酒的鄭川深有感觸,酒精的作用需要一段時間才能顯效。愛情亦是這樣,盡管鄭川摻入與之不相關的**成分,事實上兩者很難截然分離,鄭川已深陷其中,欲罷不能,戒不掉了。
由于長期酗酒,加之心情郁悶,鄭川又病倒了,這一次很嚴重,被查出胃潰瘍和其他多種不致命但難以根除的病癥。諸葛敏是負責管理鄭川所在病區的醫生,她身材高挑,面容白皙,長得很勻稱,酷似t型台上表演時裝的模特。鄭川對她印象不佳,並無好感,諸葛敏徒有一張姣好的臉,卻處事嚴厲苛責,令他顏面掃地。諸葛敏查房時,耐心細致,鄭川隱匿于床下的煙酒,她都給搜出來,絲毫不留情面,沒收所有私藏違禁品。因為鄭川平時離不開煙酒,住院期間更是心癢難耐。
鄭川被諸葛敏收走戰利品,就像是三國混戰中糧草遭劫,純粹稱得上是全面封殺,使得他痛苦不堪。不僅如此,同事朋友來探視鄭川,諸葛敏也出面干涉,以時間過長為由,將一眾人等逐出門外。人家懇求她,鄭川也極盡好言求情,諸葛敏堅持原則,毫無商量的余地。鄭川不滿地說︰諸葛醫生,想當年你的老祖宗就不通人情,揮淚斬馬謖。你也繼承了他的遺志,太固執了,這里是醫院,不是監獄,誰規定的有時間限制?諸葛敏沒好氣地說道︰我是你的主治醫生,醫院有明確條文,對病人負責,不信你去走廊里看看。
鄭川還想爭辯,不等他插話,諸葛敏繼續說︰只要你住院一天,我就要監護你一天,等你走出醫院大門,我絕對不管不問。如果哪天我在路上看見你,我不會理你,不多說一句話,看都不看你,那時你有充分支配自由的權利。諸葛敏發完一肚子牢騷,怒氣沖沖地朝門外走,鄭川的客人只得悻悻離開,他覺得很丟面子。鄭川對他們一時沖動所引起的爭吵並不記掛在心,等眾人散去,他的火氣就隨之拋于腦後。平心而論,諸葛敏身為他的主管醫生,也是盡職盡責的表現。
轉天,鄭川便對諸葛敏的舉動和氣話忘得一干二淨,冰解雪融,煙消雲散。諸葛敏跟鄭川不一樣,女人都有點小脾氣,她也不例外。諸葛敏再到鄭川屋里查房,她一臉凝霜,面色煞白,像極了一尊石雕,對鄭川不理不睬。鄭川見諸葛敏不和他打招呼,暗怪她小心眼,油嘴滑舌道︰諸葛醫生,今天天氣晴好,又沒有陰雲密布,是誰招惹你了?告訴我,我替你出頭收拾他。諸葛敏怒目而視,滿心不悅地說︰對你這種屢教不改的人,就得這態度。鄭川知道她還沒有忘記昨天的事,于是堆出滿臉笑意。
鄭川涎皮賴臉地說︰諸葛醫生,昨天都是我的錯,惹你生氣了,我給你道歉。常言說得好,大人不記小人過,宰相肚子能撐船,你大人有大量,就原諒我吧。諸葛敏見鄭川認錯很誠懇,面色有所緩和,她似乎想到什麼事,有意挖苦鄭川︰我發現來看望你的人多數是女的,你有這麼多紅顏知己,據我所知,只有生性風流的人才像你這樣,拈花惹草,作惡多端。鄭川故作矯情道︰諸葛醫生,一看你就少見多怪,不過承蒙你口下留情,沒有把我說成流氓,其實你冤枉我了,都是她們主動往上貼。
(一六○)
諸葛敏走向房門,臨出門時回頭對鄭川說︰有眼無珠的人,才會嫁給你。諸葛敏掩上門,鄭川細細品味她的最後一句話,若有所思。有眼無珠,諸葛敏真是一針見血,直指要害。俗話講,男人不壞,女人不愛,鄭川是從骨子里發霉的蛆蟲,他自己也勇于承認。鄭川混跡于大千世界,得到很多女人的眷顧,他就像一只蒼蠅,令人作嘔。而他發達的觸角和視覺器官,則促成他一樁接一樁艷遇,可謂臭味相投,沆瀣一氣。諸葛敏並沒有因鄭川的求和,而對他另行相待,照樣罰沒他的煙酒。
鄭川聊以**的是,諸葛敏的態度發生變化,不再橫眉立目,冷面相向,改為富有人情味。每次查完房,諸葛敏也願意在病房多待一會兒,順便和鄭川聊聊家常,噓長問短。那天,諸葛敏瞧見鄭川放于枕邊的相片,問他︰這是你老婆?長得真漂亮。鄭川捧起黃娟的藝術照,感傷地嘆息︰她是我前女友,已為**。諸葛敏恍然大悟,不無同情地說︰怪不得,來看你的女人有許多,我卻從沒有見過她,你們一定有段難忘的戀情。鄭川不由得唉聲嘆氣,不想提及深植于心底銘心刻骨的那些舊事。
諸葛敏仔細端詳黃娟的照片,猛然喊出︰她是黃娟,和房產老板結婚的那個人,江濱市娛樂新聞曾報道過這則轟動性的消息。諸葛敏把相片輕輕放歸原處,感慨萬千︰你呀,我十分不理解你的做法,忘不掉舊日戀人,又愛胡折騰,和那麼多女人搞到一起,你究竟是如何想的,我弄不懂。鄭川自己也說不出所以然,信口而言︰這叫自我作踐,今朝有酒今朝醉,我是一具行尸走肉。諸葛敏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沒有接茬續說鄭川的後話,她明白,這種時候,再怎麼勸解與安撫他,也是徒勞。
鄭川出院時,準備打車回家,諸葛敏特地將他送到醫院門口的出租車跟前。鄭川揮手和諸葛敏告別,向來以獨行俠自居的鄭川,來去自由,不願他人介入他的生活。即便他身邊親近的女人,也概莫能外,鄭川曾對她們直言不諱,表明兩人在一起就是圖個逍遙快活,誰也別想拴住對方。鄭川直言相告︰我和女人上床前,先要打好預防針,玩玩可以,若是想獨霸,純屬痴心妄想,天方夜譚。鄭川的這番話,嚇跑了許多自重的女人,而一些跟他一樣游戲人生的女人,仍然堅守在他身旁,不離不棄。
鄭川在家的幾天里,總是在想諸葛敏,忍不住打車去找她,問她有沒有時間,諸葛敏一口回絕。鄭川又說︰晚上我要和幾個同事聚會,能不能和我一起去?諸葛敏遲疑了一下,然後說︰他們是你的朋友,我過去恐怕不合適吧,說不定人家還會誤解呢。鄭川明知故問道︰誤會什麼?諸葛敏笑著說︰把我當成你的女朋友。鄭川樂呵呵地說︰我們沒有怎樣,還怕誤會?說完,鄭川就要拉著諸葛敏向外走。諸葛敏說︰先別著急,我跟家里打個電話說一聲,告訴他們我今晚和你出去吃飯,叫他們不用等我了。
路上,鄭川問諸葛敏︰為什麼要和家人指名道姓說跟我一起去吃飯,怕被我拐跑了。諸葛敏淺淺一笑說道︰不是,我本來就是和你在一起的,我除了醫院里幾個同事,沒有別的朋友。諸葛敏巧妙的回答不僅是同鄭川解釋,似乎向他暗示,自己至今名花無主。鄭川開始對諸葛敏有了好感,但是他還是暗暗告誡自己,別打她的主意。鄭川想起他住院期間諸葛敏不近人情的認真態度,他就明確知道,諸葛敏不是以前他遇到過的那種隨便女人,一個簡簡單單在一起玩玩便天各一方的輕浮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