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恩緩緩道︰「這里的某些動物,昆蟲,長時間食用某些植物的果實,種子或葉子,這里的植物大多含有毒素,這些毒素就漸漸蓄積在那些動物的體內。而我食用的蜘蛛,蜥蜴等動物又食用了那些含毒素的動物,所以它們也成為帶毒素的動物了,這樣,一旦食用過多,我也就中毒了。」
他放眼看去,那邊有一只黑羽白月復野雞一樣的鳥在啄食,肖恩道︰「看見那只冠雉了嗎,它也是來這里尋覓解毒劑的。冠雉是以樹葉為食的動物,這類動物會盡量選擇女敕葉進食,以防止過量攝入毒素。但即使是女敕葉也很危險,冠雉于是采取了另一對策——吞食粘土。這里的鹽沼地可以中和和抵消毒素,這就是大自然的奇妙之處了,萬物相生,又萬物相克。」
卓木強巴等人這才知道,原來那野雞叫冠雉。
肖恩又道︰「這次感謝你們救了我,但是我正被游擊隊追捕,你們也有你們的事要做吧,只需要給我一天,不,半天分量的食物就夠了,請不要為我耽誤了你們的行程。」
張立道︰「可不要再這樣說了,你已經說了好幾十遍謝謝了,我們可不是像游擊隊那樣冷血的人。如今你的身體還沒有復原,就算你的叢林生活經驗豐富,但僅你一個人,如何還能活著離開這里。」他看了看卓木強巴。
卓木強巴點頭道︰「不錯,我們一起走吧,多少能有個照應,我們的叢林經歷沒有你充足,還要靠你多幫忙呢。」巴桑等人都知道,這樣說是為了讓肖恩安心的跟他們走,也沒說什麼。
肖恩遲疑了片刻,道︰「可是——」
卓木強巴將他從吊床上拖起來,道︰「不用可是了,反正大家都被游擊隊追,也都是想離開這片叢林,沒理由不一起走的。我們從這里順流而下,很快就能到普圖馬約河的主河道。」
大木筏很快扎好了,現在同行的變成了五人,沿河而下,四人通過與肖恩的交流,知道了他的一些情況。肖恩原本是名律師,在倫敦有份不錯的薪水,在一起離奇的遺產爭奪權案件中,肖恩驚奇的發現,被幾名繼承者爭搶的那副古畫中,隱藏著一副古遺跡的地圖,事後他就迷上了對古遺跡和古廢墟的考察。起初一直在歐洲古堡附近轉悠,後來在第三次非洲之行後,遇上了別的同好者,于是干脆辭掉了律師的職業,專門到各地去考察研究歷史遺跡。
他去過金字塔,帝王陵谷;見識了羅馬神廟,燈塔遺址;也研究復活島,克里特島山;就是亞馬遜叢林,他也來過十幾次了,可以說還是比較熟悉,只是亞馬遜流域的上游,哥,厄等國的叢林,他也是第一次來。
眾多地方中最讓他痴迷的便要數瑪雅文明,數千座城鎮歷經千年,掩埋在叢林之中,那些恢宏的宮殿足以與羅馬神廟媲美,那些金子塔絲毫不遜色于埃及金字塔,最讓他感嘆的就是數量如此之多,規模如此之大。歷史湮沒了一個帝國,但這些城邦和宮殿將帝國的歷史記載了下來,文明並沒有消失,只是以另一種形式傳承了下來。至于中國,他只去過北京和長城,僅長城一項,就讓他知道了,這種一直屹立了五千年的文明是如何鑄成的。他表示,有機會一定會再去中國。當听說這四人都是從**來的,他說他知道**,知道那里的大雪山。
肖恩也問起卓木強巴等人與他分手後的情況,為什麼武器都不見了,當岳陽說起他們驚心動魄的遭遇,然後被庫庫爾族人救了時,肖恩訝異道︰「庫庫爾族?」
岳陽道︰「是啊,怎麼,你也听說過?」
肖恩道︰「不,我從來都沒听說過。」
張立道︰「你的聲音那麼驚訝,又是為什麼?」
肖恩道︰「因為這個發音。你們知道瑪雅人最崇拜的神是什麼嗎?他們崇拜的羽蛇神,瑪雅人就叫做庫庫爾坎神,你听,這兩個發音多相似,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庫庫爾,庫庫爾坎……」岳陽反復將兩種發音細細比對,感覺的確很相似,張立道︰「那他們就不是印第安後裔,而是瑪雅後裔了。」
肖恩道︰「或許吧,雖然現在還有不少瑪雅後裔,他們散居在各個少數部落中,但是大多都在中美洲叢林中,或許也有幾支翻越了安第斯山脈來到這亞馬遜叢林中。其實,瑪雅文明隕落後,也有不少瑪雅後裔散居為印第安部落,或者相互融合,按照種族衍化規律,大有同宗可能。對了,他們還敬其他神麼?」
巴桑道︰「他們的神很多,幾乎每種東西都有自己的神,玉米有神,茅草有神,衣食住行統統有神。比較尊貴的神有庫庫爾神,查克亞——」肖恩笑了笑,道︰「那看來是那樣了,查亞克是瑪雅人的叢林之神,土地保護神。」
岳陽道︰「還有個阿赫,貝奇。」肖恩收起笑意,肅穆道︰「這可不是能隨便掛在嘴邊的神,它是太陽神在地獄的分身,古瑪雅人的太陽神被描繪成一個英俊的少年和一個長鼻子的駝背老人,表現他的善與惡的雙面性。當他在天堂,就是和藹的年輕人,當他在地獄,就是懲惡的老者,真身則化做了骷髏,這就是守護在瑪雅地獄第五層的神,象征死亡的神——死神!」
岳陽咂舌道︰「怪不得說得這麼神秘,這麼恐怖,原來是死神的禁地。」
肖恩不明白道︰「你說什麼?」
岳陽解釋道︰「庫庫爾族人的領地往西,他們稱作嘆息叢林,說是死神的安息之地,無數探險家進入叢林,都沒能走出來。」
肖恩喃喃道︰「嘆息叢林,嘆息叢林?……嘆息叢林!你是說嘆息叢林!」他差點跳起來。
岳陽道︰「是啊,我們現在估計也是靠著嘆息叢林邊緣在前進吧。你知道這地方?」
肖恩道︰「嗯,我想起來了,在團里安烈卡先生向我提起過,因為這塊地方位于哥倫比亞,厄瓜多爾和秘魯三國的交界處,又是普圖馬約河的支流系最繁多的地段,很早以前三國邊界一直沒劃定,這地段就成為了最隱秘的原始叢林,而後又因為邊境一直有游擊隊和毒販子活動,這里就保留的真空狀態,听說里面除了很多凶猛的野生動物外,也是食人族最後的聚居區了,總之,最好不要去這個地方探險。」
張立點點頭道︰「哦,這樣一解釋,就清楚這個地方為什麼能一直保持原始叢林狀態了。」
卓木強巴他們又簡短的訴說了在庫庫爾族的待遇,肖恩听到庫庫爾族用螞蟻給卓木強巴療毒時點了點頭道︰「叢林陰寒濕熱,不少叢林部族容易患風濕,听說螞蟻治風濕有特效,只是還沒听過可以解蜂毒的,或許這就是以毒攻毒吧。」
談論了片刻,卓木強巴突然道︰「看前面,有什麼東西游過來了。」
張立探身出去,道︰「什麼東西讓強巴少爺這樣驚訝,不會是食人魚吧?啊,那是——魔鬼魚?亞馬遜,不,普圖馬約河里有魔鬼魚?」
前方一條圓盤樣的魚拖著一根長長的尾巴朝他們的木筏游來,只見魚身呈扁盤形,直徑約一米,裙邊扇動著劃水,周身金黃,布滿黑色斑點條紋,看上去有幾分嚇人。
肖恩看了看,釋疑的笑著道︰「沒什麼,是一條美洲的帝王魟,與魔鬼魚和虹魚都算作遠親吧。別看那些斑紋帶虎豹色彩,其實它不會主動攻擊人的,很多地方作觀賞魚養呢。」
張立道︰「看上去確實嚇人,帝王魟,其實該叫老虎魟更貼切吧,那斑點和老虎皮毛……」
肖恩道︰「沒錯,它還有個名字就叫老虎魟,其實在這些原始叢林里,只要是看得見的動物植物,它的危險性就去除了一半以上,真正可怕的,是那些看不見的。」
這句話和巴巴兔所說的幾乎一模一樣,卓木強巴不禁回過頭來,問道︰「看不見的是指什麼?」
肖恩道︰「舉例來說吧,那條美洲帝王魟,它就在哪里,那樣的體型,除非是想吃它的,其余任何動物老早看見它,要麼就繞開了,要麼就做好了防御的準備,人也不例外。可是在水里,還生活著一種半透明的小魚,長不過幾厘米,身體呈蝌蚪形,月復部有個囊腔,它們靠吸食大型動物的血為生,那就是美洲的吸血魚,當大型動物來水邊飲水或洗澡,不留意就被它們叮住了,然後大口大口的吸血。還有一種 魚的分屬,亞馬遜的寄生 ,也是一種非常小的魚,它們則喜歡從動物的生殖道或排泄器官鑽進去,將其內髒吃得干干淨淨。那種魚令亞馬遜的部落女性十分恐懼,如果要趟過齊腰深的河,必須穿戴特殊的護具,現在一些地方還有那些護具賣,不過是作為一種文化收藏品了。」
岳陽不解道︰「你說的這些東西還是看得見啊,只是說它們體型小,令人防不勝防吧?」
肖恩想了很久,才想到一個恰當的說辭,他解釋道︰「青霉素發明之前,一次普通的傳染病流行,就能奪去成千上萬人的性命,鼠疫,肺癆,痢疾,很多疾病被宣布無藥可治。而今天,我們知道了,引起這些疾病的根本原因,是細菌。細菌是一種生物,它存活于空氣之中,無處不在,而我們的眼楮,根本看不到它們。」
卓木強巴明白了,點頭道︰「哦,原來是細菌,那對我們來說,反而不是什麼危險的事。」他們必備了各種最新最高檔抗生素,如果是細菌感染,幾乎都能自我治療。
肖恩皺眉道︰「不,不,不,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只是解釋一下看不見的生物是怎麼回事,並不一定就是細菌,其實叢林中,類似細菌的看不見生物,實在太多了,諸如真菌,病毒,克立次體,螺旋體……,還有很多或許人類至今尚未探明的微生物。在宏觀世界中,大吃小是普通定律,可是在微觀世界中,這條定律被反了過來,越小的反而越具優勢,特別是當他們攻擊宏觀世界的生命體時,人類迄今為止,算得上可以抵抗的,唯有細菌而已,其余的微生物,人類的藥物效果差極了。」
總算解釋得讓卓木強巴等人明白了,但四人反而更緊張了,那種看不見的東西,該怎麼對付?肖恩笑了笑,道︰「其實也不用那麼緊張,人體有自身的免疫系統,如果那些微生物真那麼可怕,那世界上早就是它們的天下了,哪里還有什麼大型動物可存活。看,那群七彩豹斑魚游得多歡暢,這自然界帶給我們的,因該是一種享受,而不是恐懼。」
那群小魚游至面前,肖恩將手撐在木筏上,頭盡力低下,貼著水面看那群魚,驚呼起來︰「看啦,它們身上能變出七種顏色,這可是真正的極品七彩豹斑。」
張立和岳陽都俯頭觀察,魚兒身體薄扁,身上有豹斑,魚鱗則在陽光的映照下,使身段呈現類似彩虹的不同色澤,赤,橙,黃,綠,藍,靛,紫,七色交相輝映,光彩熠熠。特別是這樣一群魚一齊巡游,組合變化出各種造型,波光中五彩斑斕,便宛若在表演一場水中芭蕾,優雅而靈動,看得觀魚者賞心悅目,煩憂和疲憊都被放下。肖恩道︰「這樣的極品野生豹斑,在歐美市場上能賣到兩千美元一尾,真是可惜,我的相機被游擊隊搜繳了。」
一路林幽水秀,落葉沙沙,娟流潺潺,猿鳴溪澗,鳥翔藍天,風景如畫,加上肖恩這名資深導游,四人感覺這才像真正的旅游觀光,絕對勝過那貓捉老鼠似的絕地大逃亡。
「看,一只大嘴怪!」肖恩指著旁邊一株大樹,樹干陡直,樹冠蓬開,像撐了張無比碩大的傘,一只黑羽黃月復的鳥停在樹梢枝頭,整個身體都沐浴在陽光下,那張大似鐮刀的黃色大嘴里,發出刺耳的聲音,像在招朋引伴,高亢而歌。
張立和岳陽則為此段行程興奮起來,雀躍不已的問這問那,讓肖恩指點迷津。巴桑則用手肘撐起身體仰臥,冷冷望著天空,那里飄過不祥的雲。
「那是什麼?」
「哦,是群石雞,看見沒有,它們在空地上開求偶大賽呢,通常只有一只雌雞,雄雞們要竭盡全力來展示自己的舞姿,才能得到雌雞的青睞。」
「嘿,樹上有個黑乎乎的大家伙。」
「是長鼻脕熊,瞧,那是一對母子呢,它們喜歡群居的。」
「那黑梢梢的是什麼?不是水蛇吧?」
「是盲游蚓,不用驚訝,這種一尺來長的小家伙,不被別的生物吃掉就算它幸運了。它們家族最大的個體能長到一米半。」
「嘿,繞過去,別踫到它了,這可是危險生物,怎麼這地方會有這種大家伙存在的?」
「是什麼?」「電鰻啊,雖然還是未成年體,但身體頭尾間的電壓足能達到三百伏特了,你們看仔細了,那頭紅耳龜恐怕要遭殃。」
張立等人看見,一只小烏龜慢騰騰的潛入水中,卻正巧從電鰻尾巴尖上游過,那條半米長的怪魚幾乎是本能的將尾巴一掃,小烏龜全身一抖,竟然在水中給電得翻了個個兒,直接擊出水面,躺在岸邊動彈不得。
「那……那是蜂鳥吧。」
「眼力很好啊,這麼小你都能看見,不錯,那是小隱蜂鳥,用這個看,能看得更清楚些。」
肖恩從那腰包里模出一個望遠裝置,卻是一支步槍的瞄準器,遞到岳陽手里。
岳陽接過來,喜道︰「你怎麼會帶著這個東西的?」
肖恩道︰「這包不是我的,我在逃跑途中,擊昏了一名好像通訊兵的人,從他身上就找到這麼個小包,原以為能搜到武器什麼的,結果只有兩樣沒用的東西。這個包居然是藏在衣服里面的,我看他跑得很著緊的樣子,就把包留下了。」
岳陽拿著瞄準器望遠去了,張立好奇道︰「包里還有一樣什麼東西?」
肖恩苦笑道︰「我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東西,看起來像個古物,我看那人多半是很在意這個吧。」他從包里取出另一樣東西。
張立道︰「咦?好奇怪的東西,是像一把石劍呢?還是更像一個長著翅膀的石蛋?」
而巴桑第一眼看見那石劍,月兌口而出道︰「是聖石!庫庫爾族的聖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