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人,四個萎靡不振,張立岳陽的左右肩各自無法抬起,方新教授腿腫得厲害,不得已只能將外褲劃開,避免過緊的擠壓造成更嚴重的血腫,巴桑鼻青臉腫,持槍的手筋肉痙攣。唐敏一改平日溫柔,變成了打不倒的女戰士,那張瓷女圭女圭一般的臉白晰得可怕,天鵝公主般的身軀偏偏如鋼筋一般的屹立著,不知道是種什麼信念將她撐得筆直。另一個女人拭去額頭的血跡,一雙眼楮始終盯著前方,從那嚴峻的表情和英姿完全看不出她受了多重的傷,如果這只隊伍人人都會倒下的話,她一定會是最後一個。在同時遭受藤蔓收縮襲擊的情況下,正是這個女人,憑借驚人的直覺和分析能力,帶著隊伍在死亡通道中闖出一條活路,硬是繞到了馬索等人的前方。雖然途中與三隊被沖散的武裝分子交火,但雙方都一接觸即散開,在那絞肉機一般的洞穴內開火無異于自殺。
被馬索等人牢牢的吊著,他們在懸空的血池間穿插游走,尋找出路和可能出現的地圖,按照呂競男的指示,他們盡量不與對方接火,能避則避,實在不能可以放幾槍拉開距離。
巴桑將頭從門口縮了回來,輕輕一搖,表示暫時沒有人跟上來,呂競男環顧著周圍的環境,似乎已經沒有別的路了,從這房間繼續向上攀登七層樓高,似乎又回到走下立方體的起點附近去了。她冷靜的分析道︰「第一組七人與後來的兩個身影因該已經遭遇了,但是他們沒有開火,那麼就是一伙的。如今我們面對的是九名武裝分子,這也許是他們最後的人數,他們沒有分散開來佔領關鍵位置說明他們的指揮不力,估計本沒在隊伍之中。我們必須趕在他們之前找到地圖,這里的房間我們都檢查過了,明顯不是放置貴重物品的地方,前面就是最後一條岔路,如果不能發現新的出路,我們就只能離開這里。」
教授扶正眼鏡道︰「這里因該是佛像的最深處了吧,離開就只能原路返回。」
呂競男沒有說話,原路返回的意思已不用她作說明。沉默良久,她說了一句︰「別停下。」
「嘩啦」方新教授一腳踏斷了一根圓石階,發出巨大的聲響,他身後的張立和岳陽各伸出一只手拉住了他,下方吊尾巴的敵人立刻做出了反應,呂競男警惕的看了看下方,揮著槍道︰「小心一點,還是我來開路吧。」
唐敏也一晃槍栓,道︰「我來斷後。」中間的四個男人一陣汗顏。
卓木強巴醒來從亞拉法師手中接過多吉的遺物,一枚天珠和一塊玉蠶,在石門前沉默了足有十分鐘,石門絲毫不見再次打開的跡象。
「從今天起,多吉這條命,就是聖使大人的了,多吉將追隨聖使大人行遍三千大千世界。以我身下阿鼻地獄,受盡十八苦楚,也保大人平安。」
多吉拍著胸脯發誓的畫面還歷歷在目,當時自己只是一笑,而今,多吉已經用他的生命驗證了自己的誓言,多吉……卓木強巴強壓下悲痛,將多吉的遺物放入了貼心口袋,果敢的轉身,「我們走吧,法師。」亞拉法師在這個男人的眼中看到對生命更深一層的理解,心道︰「強巴少爺,你終于學會了漸漸領悟,這就是歷程啊,你的人生的歷程。」
卓木強巴沒有掉眼淚,他要帶著多吉那份執著和堅韌繼續走下去,他正在漸漸堅信,尋找帕巴拉神廟便是命中注定,這是他的——使命!這條通道很長,漸漸離開藤蔓布滿的通道,再兩條岔路口前,卓木強巴選擇了向岩壁更深入的一條路,他相信,教授他們也會選擇這條路的,在黑暗中穿行,終于,他們找到了出口。那是一到暗門,門打開後,面前是絳紅色的方形通道,牆壁上的伊舍那天正在降妖伏魔,一地的尸骨和滿牆的神魔起初也讓兩人震驚不已,很快他們便從震驚中清醒過來,在牆腳處,教授他們留下了顯而易見的路標。卓木強巴和亞拉法師對望一眼,總算露出一絲欣喜,他們沿著路標開始全速朝呂競男等人處趕去。
此時的呂競男等人,已經走到了盡頭,離開立方體之後,從山岩的側壁另有一條四方形通道,通道約十米寬高,台階無數,漸行漸高。兩旁是燭台燈斗,上方有飛天夜叉懸空憑眺,下方有牆裙,其上以浮雕刻有神佛無數,通道里面是兩排保存較完好的轉經輪,有枯骨伏尸其上,盡頭是一排扇門,朽木上的二十八宿圖案還依稀可辨。令人心生寒意的是轉經輪旁立著的干尸,這些干尸完全不同于地上的枯骨,他們就那麼直挺挺的站立著,好似經輪的守衛一般,甚至有的干尸還結有手印,看上去他們都是安然的站立在此處死去的。
呂競男極小心的推開木門,結果兩扇門還是應聲而倒,砸起一團塵霧,不待灰塵散盡,四名小組成員進入內殿,唐敏和巴桑在拐角處監視敵人動向,必要時阻擊敵人。
這座深埋入岩壁的內殿非常奇怪,推開門後發現不過是一圈寬三米左右的圍廊,正面一道石牆,牆上開了不少門,許多門都坍塌了,尸骨散布其間,門內卻不是通道,而是一座座**的佛龕,里面供奉著造型各異的三眼神佛。圍廊的另一面牆上也是如此,在石壁中鑿出一個個佛窟,有大有小,小的寬高不過兩三米,大的有十來米高。圍廊寬約一百五十米,長約兩百米,圍成一個長方形,第一圈的大小佛像就不下百尊,而且這里的佛像破壞並不嚴重,大部分保持了完好性,繞過第一圈佛後,中間又有一圈佛像,一圈再一圈,共有四圈佛像,大小佛約三百余尊,皆面朝內,正中是一個座台,由無數手臂參天支立,如花瓣般包裹著座台中心,可惜里面一無所有,岳陽失望的從座台上跳下,搖了搖頭。
方新教授一瘸一拐的走過來,惋惜道︰「東西又被取走了嗎?這里因該是最重要的壇座,中央放置的絕不會是一般的聖物,看這些佛像布置,估計就是某個曼陀羅,唉,可惜啊。」
張立道︰「周圍還三道門,未必就找不到。」
張立道︰「周圍還三道門,未必就找不到。」
這時,門口響起槍聲,呂競男道︰「他們追來了,我們從西門走,我們的火力無法壓制他們,叫唐敏和巴桑退回來,讓這些佛像暫時迷惑他們一下,我們盡量爭取時間,將其余地方都找一遍。」
西邊的房間里全是大缸,銅鼎,棺木一樣的鐵皮木箱,牆上依然畫著誰也不認識的神,大缸里空無一物,銅鼎內是整齊碼放的顱骨,有部分被齊切去頂蓋,露出圓洞。木箱中不知道有什麼,張立壯著膽子揭開一塊蓋板,發現里面是整齊的陶罐,幾乎和生命之門里的陶罐一樣,也用灰漿密封了邊緣,岳陽抱出一壇晃了晃,果然里面裝著水。但是方新教授認為不宜貿然打開,呂競男也認為因該等到國家專業人員前來察看,第二具木箱就怎麼也打不開了。
在房間的一角堆滿了奇怪的道具,牆上掛著很多類似藏戲面具,其大小尺度有如盾牌,牆角堆放的好似有小鼓,骨錘,鈴鐺,金剛杵等器物,這里似乎是一個倉庫。沒有細看,一行人急急從另一道門轉入正北方的房間,這里裝飾繁復,幾十根石柱都雕有立人像,正中是一尊姿勢奇特的臥佛,佛像正面朝天,除去斷掉的共有十三支手臂伸向天空,似在索取,又似在掙扎,三張臉孔皆扭曲著想看天空,以至于並列成了一排。整尊臥佛就像被掀翻的蜈蚣,兩排長手臂仿佛還在蠕動,佛像下面是骷髏床墊,一條眼鏡蛇繞床座盤曲,在正前方高昂起頭顱。臥佛長度超過十米,骷髏床墊是用真正的顱骨一個個串系在一起,整個房間別無它物。只是正面牆壁的巨大壁畫出現了嚴重的月兌落,似乎是以臥佛的腰身為中心,呈同心圓的月兌落,方新教授正準備仔細察看一下壁畫月兌落的原因,這里干燥靜固,四面的巨大的壁畫都保存完好,這里怎麼會掉這麼大一塊?還沒等教授查出原因,就听岳陽道︰「走了教授,我們去下一個房間。」
登上最後一級台階,前面便是洞開的大門,索瑞斯口袋里「嘀嘀」一響,他拿出那手機式的操縱器,上面綠燈亮起,喜道︰「有信號了,看來這里已經接近地面,不再受地下岩壁的干擾。」
莫金道︰「那還不快放出你的偵查兵,這次損失大了,我可不想再增加傷亡。」
索瑞斯道︰「那是當然。」一拉背包,一只白鴿頂著天線撲啦啦飛入了門內。
整個殿堂是個大四方形,除了中間的千佛殿,其余的三座殿各自靠著佛殿東,西,北三方,繞過一轉之後發現,這里沒有別的出路。此時六人在最後一座東殿,而莫金等人已進入中心千佛殿,並發出極大的聲響,張立握緊手中的槍道︰「只能和他們拼了。」
呂競男站在門旁石壁後,輕聲道︰「不忙,他們暫時還沒有發現我們,即不知道這里沒有別的出路,也不知道我們在什麼地方,看看情況再說,不管他們朝哪個方向前進,我們都能從另外的門離開。」她環顧這最後一間殿堂,這里似乎更像一個采石場,石壁到處被挖出洞穴,地上散亂的放著各種成型未成型的佛像,同樣有無數枯骨與石像夾雜在一起。
方新教授一刻不敢耽擱,這四間大殿的內容太過豐富,時間又很緊迫,他無法一一攝錄下來,諸如,這間大殿的牆上,便掛滿了黑色的唐卡,由于沒有光,實在很難分辨上面的內容,在夜視儀的幫助下,也只能看個模糊,透過模糊的圖像,方新教授也是驚出一身冷汗。那些黑色的唐卡上,依稀描繪的是種種血祭,活人祭和巫蠱之術的場景。
偵查之後,莫金一行人進入了千佛殿,至于殿內布置的幾個會自動發聲的小機關,也在空中偵察兵的觀察下暴露無遺,呂競男布下的惑敵之計竟然全無用場。莫金已經踏上了佛殿正中的千手座壇,看著空空的座壇和旁邊的腳印,他發急道︰「被他們拿走了,快給我追!」
「慢著。」索瑞斯道︰「看清楚,雖然腳印是剛踩上去的,可是放東西的地方卻早已經空了。不是他們拿的,或許我們又是空跑一趟。」
「不可能,一定是在這里!」莫金有些發狠,損失了這麼多人手,實在想不通。
索瑞斯站在座壇正中道︰「現在有三道門,都是關著的,我們向哪個方向追呢?」
莫金轉念一想,兵分三路人手不夠,合擊一路說不定會被對方悄悄溜走,他安排道︰「雷波,丁,達杰,林,你們四個,跟著卡恩去追擊他們,余下的人跟我守在門口,一個都別放跑了。」
索瑞斯笑道︰「能使用電子器械,一切就好辦了。」他戴上了紅外夜視儀,轉下耳麥,將手中的武器按開開關,巨大的槍身開始旋轉,在側邊打開了一個dv屏幕,旁邊還有一個皮套,索瑞斯的生物操縱器剛好插在上面。其余人員紛紛接好通信器,可視設備和電子設備,武裝到牙齒。索瑞斯和莫金互通信息,確定通信無礙後,單手舉槍,朝西邊的門走去,「出發,小伙子們,我們可是去圍獵,別讓獵物給弄傷了。」
卓木強巴和亞拉法師站在立體建築的最高處,驚訝道︰「這是什麼地方?」
亞拉法師也答不上來,只能默默的想著︰「這是哪里?怎麼從來沒听說過?資料上也沒有過任何記載啊?難道是聖煉堂的隱秘核心嗎?看這架勢,分明是上千座血池交錯的摞在一起,嗯,這個地方必須報告給長老會,這里說不定隱藏著我們聖教消失的重大秘密。」
法師道︰「怎麼樣?有沒有發現他們留下的記號?」
卓木強巴走了幾步道︰「有了!在這里,我們下去吧。」
兩人在血池房間中飛速穿梭,一個,又一個,教授他們留下的記號非常明顯,顯然不只是為自己指引方向那麼簡單,教授他們曾經在這立體的血池中尋找出路,許多標記是標注岔路的,有了這些標記,卓木強巴和亞拉法師走起來就輕松多了。只是,卓木強巴看著樓梯間醒目的顏色道︰「這些標記不是教授他們留下的,這些標記比我們作的還要打眼。」
亞拉法師神色嚴肅道︰「嗯,這些記號是剛做上去的,不是他們留下的,就是本那群人留下的。他們也追到這里來了,我們必須趕快與隊伍匯合,沒有時間觀察這些奇怪的房間了,以後再慢慢研究,快走。」話音剛落,從隱暗處就傳來了槍聲,夾雜著轟鳴爆炸聲。
在高處還有三個人觀察著卓木強巴和亞拉法師,旁邊一個賊眉鼠眼的人對左邊的人道︰「他們過去了,我們也趕快跟過去吧。」
中間的人臉上有道明顯的刀疤,分明就是西米,西米淡淡道︰「不要追那麼緊,會被發現的,我們才三個人,他們似乎是追著同伴的記號來到這里的,|奇-_-書^_^網|誰知道前面有多少人。」
站在西米右邊的人捻了捻一小撮胡子,道︰「如果不行我們就原路返回吧,反正機關已經停了。」西米道︰「看看再說。」剛說完,就听到了槍聲。
索瑞斯打開西邊的門,卻並沒有進去,而是放出了兩只偵查鴿,鴿子在空中傳回全方位夜視圖像,繞著外壁飛了一圈,一直飛到了東邊的大殿。
張立小聲道︰「他們走的另一邊,我們出去吧?」
「等一等,情況不太對,他們好像分了兩路人,有一路留守在中間的大殿上。」呂競男扭頭看了巴桑一眼,巴桑也皺起眉頭,兩人的職業敏感告訴他們,危機正在悄悄靠近。
「哎呀,什麼東西?」岳陽低聲驚呼,張立也看見,隨即松了口氣道︰「有什麼大驚小怪的,就是一只鴿子嘛。」
「鴿子!這里怎麼會有鴿子!」每個人同時閃過這樣的念頭,俱是大驚。
索瑞斯看這屏幕上岳陽和張立驚慌失措的表情,對莫金道︰「這座大殿是封死了的,他們在東邊門後,我從這里繞過去,你堵門。哼,跑不掉了。」
「被發現了!」呂競男第一個反應過來,一腳踢開破損的門,扔出兩枚閃光彈,先擾亂敵人視听,隨後手一揮,帶著隊員向後撤離,在石壁上定時了一枚煙霧彈,那兩只鴿子飛行在暗處,看來想消滅它們一時是不可能了。
追擊的敵人通常會擁有更大更猛的火力,這也會造成他們的自大,如果掉頭回去迎頭痛擊,至少在心理上己方佔有優勢。呂競男是這樣考慮,並在行進中用短短的幾個手勢分配好了作戰方案。兩隊人馬在北面的大殿遭遇了。
果然,奔跑中的索瑞斯並沒有去遙控偵查鴿,听到大殿的爆炸聲,和莫金反擊的槍聲,他想當然的認為,敵人的隊伍在大殿與莫金交火,自己正好去敵人背後抄襲,沒想到對方如此狡猾的調過頭來,以至于在夜視儀上出現對方身影時他還以為是自己人。
說開火就開火,兩隊人就地臥倒,開槍射擊還擊,由于一時大意,索瑞斯的遙控生物,可轉彎的槍,電子鎖定,等一系列高科技產品都沒來得及派上用場。
莫金先是被閃光彈迷惑了視線,認為敵人會乘機沖出,在一片光芒中朝門口進行火力壓制,等發現不對勁時,煙霧彈突然引爆,大量的煙霧讓他們不敢貿然沖入東邊的門內。等到北方的殿內槍聲大作時,莫金又擔心會不會留有人員躲在煙霧背後,等煙霧散盡從後面掩上來偷襲,所以還是不敢妄動。雖然呂競男小組的武器裝備不如莫金等人,但在運動戰中,一開始就佔據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