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在經過一場大雨的清洗後,整個天幕上繁星點點,映耀著一輪圓月。哈清風陣陣,不禁令人神清氣爽。
洛痕獨自立于山頭崖邊,腳下即是滾滾雲海,在這寧靜的夜中听來,那翻騰的聲音,顯得十分清晰,連續不斷,仿佛在講述著一個故事,一個永遠說不完的故事。
「痕!」
一聲輕喚,飽含著一許柔情,輕輕地在身後響起。洛痕未曾回頭,凝望著皎潔的圓月,似是自語道︰「月色如水,卻只更添了一絲涼意,令人平增落寞。」稍停,似是沉思,又道︰「你說是嗎?師姐!」
顧雨含笑,眼中帶著一份祝福,輕聲道︰「月圓月缺,本是自然。自古以來,多少文人墨客對月哀傷,亦是心中有所思念,所書所述,亦是內心而已。」微微一停,閃過一絲嘆息,又道︰「只是不知你心中所念,會是誰呢?」
洛痕心頭微微一驚,轉身間,見顧雨目光盈盈,宛若深秋潭小,絲絲柔情,直透心底,美麗的容顏,顯得十分平靜,而帶三分笑意,很是迷人。
這一刻,洛痕突然發現,原來在自己的心中,不知不覺,已裝下了兩顆少女的心。讓洛痕不禁蹙眉,顯得不知如何取舍。只是憐愛地望著顧雨,良久無言。
顧雨輕輕一笑,若有所思,對月道︰「同一片月色,不知此時,她是否也立于這月色下,對月輕嘆?」洛痕一震,望去間,仿佛見到一山頭上,一個白衣女子,獨自對月,神情黯然,眼眸如水,令人疼惜。
顧雨道︰「痕,時辰已經不早了,早點回去吧。明天十五,可是御劍閣重要的日子,我先回去了。」說完轉身,流露出一許淡淡的哀傷,就象是一灣秋水,蒙上了一層輕霜。
洛痕點頭,目送顧雨的身影姍然而去,回頭,望向東方深處的天空,一絲祝福,靜靜地飄散,信步而返。
次日清晨,整個御劍閣在三聲厚重響亮的鐘聲中,開始了新任掌門的繼任大典。
但由于此次御劍閣在血魔事件中大傷元氣,除了傳訊各派新任掌門外,並未邀請任何賓客。
正所謂,國,不可一日無主。御劍閣百年來,雖列六大修真名門之末,但一千六百年來,風雨不倒,自有其理由。此次一戰,原掌門道修真人不幸仙逝,御劍閣自是不可無主。
四位長老中,以道為的輩份最高,又以道空的修為最強。道為、道空皆有立為新任掌門的可能。但道空執意不受,最終由道為出任新任掌門。
在御劍閣山門內,一條長過三里的正路上,被鋪上了一層紅毯,紅毯的盡頭,正是山門口,上擺著一個香案,和一些祭祀用品。
過不多時,山中又傳來九聲鐘響,每響一下,略停,又連續響兩下,再停,如此往復循環了三次。這是新任掌門祭天開始的信號。
紅毯的兩旁,各弟子神情肅穆,排列而去。另一頭,道為真人一身華服,頭佩雕龍玉冠,手持一把三寸鐵劍,面色紅暈,顯得極富精神,邁上紅毯,兩旁弟子立時躬身行禮,齊呼︰「參見掌門!」
道為真人也不理會,目視前方,神容嚴謹,邁步前去。直到行至香案前,道空、道隱、道清迎上,參拜掌門師兄,眾弟子才相繼起身。
參拜之後,杜杰雙手奉上九支香燭,道為真人跪拜天地,道︰「今,我道為繼任新位,稟天啟地,繼承道業,為壯御劍閣之聲威,盡吾之力,祈天地為佑,護我山門!」三拜之後,將香燭插于案上。
完後,在經過一些小的形式,繼任大典,得以完成。此時,正好剛過午時。眾人回至天極閣,道為、道空、道隱、道清四人于席上,眾弟子齊參拜。
禮後,一切如常,並無什不變動。只是在這一刻,洛痕清晰地感覺到,道為四人的神情有種說不出來的蒼涼感。莫非,還是為道修真人的仙逝?
閃過這個想法,洛痕又連帶想起了血魔。洛痕有種很強烈的直覺,即道修真人與血魔之間,一定有非比尋常的關系,否則如何至于,道修真人獨入血域秘境,舍命為血魔擋下致命一擊?然而,這一切,都已隨著道修真人的離開,而變得撲朔迷離,成為一個被塵封的迷團了。
過不多時,只見顧雨手捧一個長方形檀香木盒,向道為真人走去。那是一個古樸的鏤花木盒,而里面,正靜靜地陳放著一方絲綢。
這絲綢也並無特別之處,但這上面卻記栽著一門法訣,是由洛痕、顧雨共同完成的。即是御劍閣失傳五百年的滅神斬訣,如今,它將隨掌門信物,齊交給歷任掌門保管。
道為真人接過木盒,眼神極其滄桑,輕輕撫模著木盒,神情激動不已。捧著木盒,就宛若捧著整個御劍閣的希望。
一旁,道空、道隱、道清也是激動非常。這一刻,無疑已昭告天下,御劍閣又將迎來,全新的輝煌。
過不多時,道為道︰「山門經此大變,也不知他知不知道,喚,一轉眼,就過去了三十年!」道空神情哀傷,嘆道︰「掌門師兄,他身游天下,耳聞八方,又豈會不知?不知他現在可好?」道隱、道清也是一臉哀傷,顯得極其悲痛。
听道為、道空這一問一答,眾弟子皆是大惑不已。後來才知,原來在道清之後,竟還有一個六師弟。據說,這六師弟是六人中修為最高,也是得掌門最推寵者。三十年前,掌門有意讓六師弟接任掌門,但六師弟不喜束縛,于是離山游天下。當時的掌門憂憤而逝,最終由道修真人出任。
洛痕心中一嘆,不想,自己竟然還有一個未見過面的六師叔。正在此時,洛痕不禁心頭一震。幾乎同時,與顧雨向門外望去。這一刻,兩人都清晰地感覺到,有一股略為熟悉的氣息,正在全速向山門靠近。
就在兩人驚愕之余,道為四人心中明白,洛痕、顧雨的修為,此刻已遠勝于他們,自然也更加敏銳。只听道空道︰「你們是否察覺到什麼?」
兩人對視一眼,顧雨平靜道︰「有一股氣息正向山門靠近,已進入點蒼山中,正向這里而來!」道為四人一驚,如今護山大陣已毀,難道又有敵人前來?
毫無猶豫,一行人出了天極殿,已遠遠瞧見一道紅光自山道疾馳而來。不多時,已來到眾人面前,光芒一收,來者竟是林一凡。
見此,大家都是驚愕不已。只見林一凡身上血跡斑斑,臉色蒼白,顯是已精疲力盡。一落地,只覺腳下一軟,立時向前跌去。
洛痕身影急閃,一把扶往林一凡,左手施展開御清心訣,強大的真元力,立是源源不斷地自林一凡頭頂輸入。
隨著真元力的滲入,洛痕心頭大驚。此時的林一凡,內傷極重,而造成內傷的力量,卻極其妖異,顯是並非來自人間界。這一點,立時引起了洛痕的注意。
思索著,洛痕不斷調整著真元的輸去,排解著林一凡淤積的內傷。過不多時,在洛痕強力的療養中,林一凡已精神不少,蒼白的臉色漸漸有了血色。
收功,林一凡微微一笑,看著洛痕道︰「謝謝!」洛痕笑道︰「不必客氣,你帶傷前來,而且令你受傷的力量十分妖異,不似來自人間界,還是快說說發生了什麼事情吧!」
听洛痕一說,眾人皆露出了驚疑的神色。只听林一凡道︰「你說的不錯,這確實不是出自人間界。」說著,行到道為四人前,躬身一拜,道︰「幾日前,在我山門附近,突然出現無數的小妖,多達上萬。這些小妖四處害人,無惡不作。家師特令眾弟子下山除妖,護民安定。」
說到此處,林一凡神情微變。道為四人隱隱感到事態有變。以噬魔宗的力量,區區小妖,定然不在話下。但如今林一凡帶傷前來,定是事態嚴重了。
林一凡道︰「就在昨日,本門三師弟宋齊突然發現,這是眾妖在聲東擊西,以小妖遮掩著一個巨大的陰謀。」听到這里,眾人皆是大驚不已,都在猜測著,到底是什麼樣的陰謀,足以讓噬魔宗如此無力。
稍停,林一凡道︰「原來,眾妖趁我們被小妖牽住之際,正在秘密地舉行某種儀式,似乎要祭煉什麼。據家師的猜測,應該是一把大邪之兵。而且,這祭煉儀式,已快結束,就是今晚月圓中天之時。」
道為道︰「如此說來,事態已極其嚴重。一凡,令師可有什麼行動?」
林一凡道︰「自今日凌晨,我們已掌握了妖物祭煉之地,就在距山門西南三十里的千隱谷中。但此時千隱谷妖物眾多,且修為不凡,我們一時無法攻入,家師特派眾弟子,分赴五山,尋以援手。說此物異常邪異,一旦出世,人間界怕會再陷災劫。而且,千隱谷中,通往妖界的封印,已經被破,無數的妖物此刻正大量涌出。」
道為一震,臉色陰沉,嘆道︰「先有血魔出世,又有妖物出沒,看來,自是劫數已臨了。」听著道為之言,眾人皆是不語,深深意識到,其中所蘊之意。
道空道︰「掌門師兄,山中就有勞師兄與兩位師弟了,此事系干天下蒼生,就讓我帶上洛痕、顧雨,前去斬妖除魔,護我正道。」
听道空一說,道為思索片刻,道︰「好,你們三人且速速趕去,務必阻止此次劫難!」道空、洛痕、顧雨道︰「是,謹遵掌門之命!」轉身,與林一凡御劍而去,直上半空。
疾風呼嘯,四人的身影,瞬間消失在層雲間。只是,這一刻,沒有人知道,此一去,到底是抑制了劫難,還是推動了宿命的進程?
山風陣陣,沒有人能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