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哭得最傷心的還屬沈瓶兒,蘇彩兒好歹還和肖明一起去過東京哪,這才剛聚在一起沒幾天,又要離別,他父親沈括就是這樣,總是過不了多久就要去外地為官,看到心屬的男人也是這樣,她不禁悲從中來。
肖明連忙好言哄勸她,聲稱還要給她帶禮物的,就是不知道她想要啥。
蘇彩兒笑道︰「表姐心里最想要什麼,我最清楚,你問我啊!」
沈瓶兒啐道︰「彩兒不許嚼舌頭,我哪有什麼最想要?」
蘇彩兒正色道︰「我說的是真的,表姐可是我們日昌隆最大的神算會計,她一直要得到一本書,是叫《算經》吧表姐?」
沈瓶兒點點頭嘆道︰「那是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不想也罷!」
沈瓶兒的父親就是大名鼎鼎的沈括沈存中,這個肖明是知道的,沈括不但是個天文學家還是個數學家,中國古代的數學九章、隙積術、增乘開方法、開方作法本源圖、九歸捷法、天元術等數學著作他都用詳細的研究,並且自創會圓術改進隙積術這些學術都比歐洲早了四五百年的歷史。
甚至大數學家楊輝也是在沈括隙積術的基礎上才提出了「垛積術」,楊輝在總結沈括數學論著的同時組合數學中高階縱橫圖的構成規律,提出的高數基本理論。但真正得到他數學方面真傳的卻是他的女兒沈瓶兒,
「《算經》是個什麼東西?」肖明心里直嘀咕,不過听說沈瓶兒才是日昌隆最大的神算會計,這一點肖明不免有些心動,自己想要開始金融資本運作的計劃,可能唯獨缺的就是會計,現在有沒有電腦,海量計算數據勢必會影響整個計劃的運行。
想到這里,肖明又覺得自己有點無恥了,怎麼最近自己有點走火入魔了,總是先想著給自己的計劃先找一些人才,現在竟然算計到沈瓶兒身上了,難道作為一個商人,真的會「重利輕別離」嗎?難道為了賺錢真的就不顧兒女私情嗎?
這個問題太復雜了,自己除了一次夭折的初戀之外,對感情根本沒有經驗,現在事情這麼多,也顧不上考慮這些,不過自己曾在叛亂最危難的時候發過誓,不會辜負沈瓶兒的,他相信自己不會違背諾言。
分別的時候說來就來,肖明告別蘇彩兒沈瓶兒。還有來送行的顧守貞等人,終于還是踏上了征途,日昌隆的歲貢直接裝了二十幾條船,在水面上綿延很長的距離,仍然是走老路,先到江寧,然後匯合另一半貨物,在直接北上。
一路無話,這一日船隊到達江寧,楊祈中帶領虎衛營先上岸警戒,這一批廂軍神弩兵轉化的虎衛,也是領到了自己的裝備,虎頭胸甲和制式佩刀,還有就是改進型的黑神弩,鑒于火藥已經發明,而自己的彈子弩只作為過渡產品,肖明並沒有大範圍制造和裝備,所以虎衛們仍然使用黑神弩。
肖明站在江寧碼頭,看著滾滾的長江水,背後是巍峨的六朝古都,以後的南京城,現在叫江寧府。遠遠的看去鐘山風景區,掩蓋在一陣薄霧當中,繁華的建康古都讓人有夢幻的感覺。
日昌隆早就將另一半貨物準備好了,它們有自己的船隊,整個長江流域之內,日昌隆的船隊都可以運送貨物西達荊州蜀地,東至長江口,並能沿海向北向南運送貨物,但他們的船多是江船和沙船,完全需要依靠風力和人力,速度不快運力有限。
宋代的內河運輸已經初具規模,各種船只形式也很多,尤其是運河流域之內,平底的駁船上下運輸非常繁忙,基本已經有了漕運的雛形,但這屬于官府管理,運力受船只本身的作用和官府的不作為和貪污受賄,始終還未形成特殊的規模。
相比之下宋朝的海運則非常發達,各種私人建造的海船用料充足,樣式巨大,已經有了遠洋運輸的能力,甚至有文獻記載,北宋之時的海船就已經航行到了綠衣大食,也就是埃及的法蒂瑪王朝,朝廷只在泉州和明州也就是寧波設立了兩個市舶司,管理上還屬于粗放型,這也是肖明看中這點的原因。
「看來這次從遼國回來,一定要開始海船港口和碼頭的建設速度,遠洋貿易的利益才是巨大的!」正想著,突然听到遠處有人喊他。
肖明回頭一看,之間一隊番軍開了過來,為首之人正是韓世忠,現在的白衣小將可不比當初了,因戰功升任承節郎,作為王稟的副將,如今可謂意氣風發,騎著馬走在最前頭。
韓世忠下馬與肖明見禮,肖明很奇怪,不知道為何韓世忠會在此地,于是向他詢問。
「韓將軍為何會在此地?」
「韓某有幸,終于等到肖大人了,朝廷公文,讓王統制派兵護送歲貢,小弟正是或送人選,我已經在此等了兩天了」
肖明道︰「難道韓將軍不隨大軍班師嗎?」
韓世忠道︰「童大人的兵馬已經班師,但兵員眾多,一部分從陸路向北,一部分嚴運河坐船北上,小弟身領要務要護送歲貢,特此在這里等了兩日」
朝廷既然做次安排,肖明也沒話說,本來他也擔心歲貢出了兩淮路,以後就是京東西路的河北地界,那里盜匪猖獗,楊祈中的五百虎衛就是為了確保萬一的,現在有韓世忠沿運河在陸路護送,後面一路上官軍也會護送,安全上要有保障多了。
「既如此就有勞韓將軍了!」
「肖大人客氣了,能與你同行,良臣正是求之不得的」韓世忠躬身道。
「什麼大不大人的,我的這個押運使是虛餃,不比老弟一刀一槍自己博出來的功名,這些虛套跟我就不用講了,以後我們兄弟相稱就是」
韓世忠面露喜色道︰「如此甚好!」
次日一早,船隊繼續前進,這次的船隊更長,逶迤拖拽數里長,沿著運河北上,兩側是韓世忠的兵馬護送,船上是護衛押送,肖明也沒什麼事情,索性把韓世忠叫道船上,一起喝酒聊天。
韓世忠卻與十七歲的楊祈中一見如故,知他是楊震之子,小小年紀也是經過戰陣,立有戰功,兩人一見如故,韓世忠當時也還不到二十歲,兩人都是歷史上的名將,惺惺相惜之下,不禁讓肖明做公證,在船上拜了把子結為異性兄弟。
二人都曾飽讀兵書,談起排兵布陣,兵書戰法,簡直是滔滔不絕,眉飛色舞,把肖明卻是悶壞了!他根本听不大懂,也不感興趣,唯有苦笑喝酒,听二人高談闊論。
這一日船行鎮江,對面就是京口,歲貢船突然被堵,歲貢船都插有朝廷符節的黃旗,敢在航道上堵截的都會被治罪,這一段治安良好,馬上就到京口碼頭,竟然有人堵船,楊祈中不禁大怒。
他立刻前去查看,不久之後回來向肖明稟報,原來並不是有人堵船,而是童貫班師的大軍官船,在運河上胡亂停放,致使碼頭擁堵,並蔓延到了河道之上。
童貫的大軍班師不是在月初就走了嗎?怎麼才到這里?原來這一路上沿途各州府縣,童貫吃拿卡要,索取賄賂,每一地都要停留很久,他帶著個級軍官沿途游玩,各地鄉紳官員都會拍拍馬屁,送點禮物,底下大軍也跟著佔便宜,以至于快一個月了,才走到這里。
即使童貫的官船,肖明他們也沒有辦法,只好等待慢慢的在靠岸吧,等到河道暢通了再走,借此機會,肖明叫上楊祈中和韓世忠,上岸來正好透透氣,散散心。
京口已處于揚州地界,因為是運河貨運的大碼頭,現在也很繁華,三人上了岸,沿著街道走走看看,順便也買些東西,只見大街上三三兩兩的都是禁軍的官兵,這些兵勾肩搭背的,衣襟敞開,一個個醉醺醺的,也沒人管。
當地百姓被禍害了幾日,現在都沒人上街了,市面上除了禁軍的士兵就是士兵,很多做小買賣的都不敢開門,只有一些鄉農,挑著青菜和瓜果柴草進城,但往往被滿街的官兵給嚇跑了。
三人更是郁悶,正要回去,這是從大街上行來一群軍官,吵吵嚷嚷的走來,遠遠看見韓世忠,似乎認識他,于是大聲叫喊。
韓世忠對肖明道︰「踫到了軍中的同僚,過去攀談幾句」
肖明道︰「無妨,你只管前去就行」
韓世忠與那些軍官似乎還很熟悉,彼此很是親熱,很快就回來道︰「都是軍中好友,他們正要去望江樓飲酒,要我等共去。」
肖明一想,既是韓世忠的同僚好友,不好駁了人家面子,于是點頭道︰「好啊,反正無事,我們一同去,替我謝謝你的同事……」
肖揚二人跟隨韓世忠以及他的一眾同僚好友一同上了望江樓。
眾軍官上得樓來,大呼上酒,上菜,均道︰「上官放我們五天假,趁此機會一定要好好放松樂呵樂呵!」
有人道︰「都是大男人喝酒有點乏味,這里好像有教坊的姑娘,不如叫上一些人來,陪同如何?」
眾人一致贊成,歡呼叫好,于是酒樓的老板代勞,到教坊內召來了幾名歌妓,一起陪同眾軍官喝酒。
肖明由韓世忠介紹給眾位軍官後,大家倒也熱情,只不過肖明不願透露自己的官職,省的眾人有等級觀念,不敢放開喝酒,倒是楊祈中不在乎,眾人都認識這位小將,加上是楊震之子,戰場上還有些威名,大家在妓女的絲管歌喉當中,推杯換盞,不亦樂乎。
席間眾人說起此次官軍平叛,哪次哪次戰斗,誰誰立功,互相吹捧,對韓世忠更是推崇備至,因為是他抓的方臘,韓世忠只是微笑不語,並不願居功,言談當中很是客氣,只是說多虧友軍相助,自己的功勞不算什麼。
陪酒的妓女中有一女子,一直在听大家的談論,面色很冷,一點笑容也沒有,單此女容貌秀麗,端莊有容,臉上沒有半分風塵之色,這引起了韓世忠和肖明的注意。
坐在她身旁的一名莽撞的小軍官嫌她面冷,有些不高興了,于是讓她開口唱個小曲助興,眾人轟然叫好,但此女卻道︰「小女子自幼學武,不會什麼小曲,如果軍爺喜歡,自己可以為大家舞劍」
這個提議倒是很新穎,眾人頗感興趣,于是便讓她舞劍來看。此女道︰「不知哪位軍爺可以借長劍一柄與她?」
韓世忠一直一眨不眨的盯著她看,聞听她要借佩劍,于是滄浪一聲將佩劍拔出,拋與此女,那女子接過長劍,向韓世忠萬福行禮,然後持劍又向眾人一拜之後,向上一提氣,一朵劍花就從她持劍的右肩滾出。
之間中堂之上衣襟飄飄,劍光滾滾,這女子的劍舞的真是好看,她這種舞法根本不是武技,那是一種武術舞蹈的表演,但沒有在上面侵注功夫的話,顯然不會耍的這麼好看,所以她聲稱自己自幼學武,當人不是假話了。
一場劍舞忽悠結束了,「啪啪……!」肖明拍的巴掌都疼了,高聲叫好,他這樣的表現實際很外行,真正懂行的,一個個全都呆了!半響之後眾人才緩過神來,震天的喝彩之聲響徹大堂。
突然,韓世忠生意顫抖的問道︰「你是何人?敢問梁炳初梁老都頭是你什麼人?」
那女子聞听突然潸然淚下,想韓世忠盈盈拜倒道︰「軍爺所問正是家父,小女子紅玉!」
肖明暗道︰「啊!梁紅玉,我的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