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樹莊的那些人和事 第四十七章 沒了大狗子的夜晚好空寂

作者 ︰ 村南村北

大狗媽在哭樹莊住了兩天,哭干了眼淚,對大狗子的生還已不抱什麼希望了,在眾人的勸慰和敬老院的催促之下,就心灰意冷地回敬老院里去了。拉牛牛

鴨子雖然懂得那天晚上羅二爺那番話的言外之意,但他還是忍不住私下讓光頭悄悄地騎著自行車沿河堆往下游,一路打探了四、五十里地,沒有一點音信。

大狗子就是北京老侉子在找的親生兒子,這事羅二爺為什麼不讓說?

是怕老侉子傷心嗎?還是怕老侉子追究他別有用心地讓敬老院里不讓大狗子自由活動?

大狗子死了,關于他的身世就成了死無對證的謠言。自己只有不傳謠不信謠「才能在干部隊伍中站穩腳跟,才能前途光明!」

死者已逝矣,他的身世之謎解開了對生者又有何益?

鴨子把這事就真的沒對第二個人說起過,連臨沂大個子那也只是說,雖知道了當年那個孩子的身上有這個特征記號,但茫茫人海,又是幾十年的事了,沒什麼指望了。這事太難,以後就算了,大家別提了。

不過,看羅二爺那天晚帶著刑警隊的馬隊長來時的動靜,他會對大狗媽的嘴放心?

這兩天為大狗子的事心煩意亂的,又為各家的桃樹忙了一天,計劃生育的事就有點耽誤了。

這晚吃了晚飯,他就來到大隊部,听大隊會計和光頭說說這兩天送計劃生育罰款單的情況。

大隊會計說︰「各家各戶的該送的都送到了,那些該結扎查環子的也通知到了,小分隊明天就該動真的了。」

才上任的兵民營長光頭說︰「m大隊也該配個婦聯主任了,那些該結扎、上環查環的女人,m這些大男人也真不好對付。」

鴨子說︰「這個事還是等這次計劃生育搞過再說吧,這現扎耳眼現上轎上那找去呀?」

大隊會計想了想道︰「這前莊後院的,我不是包庇姓周的本家呀,要說小媳婦還得數吹書記的兒媳婦小芹。人長的周正,又知書搭理,拿得出手。」

他的話讓鴨子的眼前不禁浮現出了公安局羅二爺跟前的小何股長……

民兵營長笑了︰「又不是給m書記選妃子,找個母老虎來做婦聯主任才能鎮得住那班**人呢!」

鴨子听了就正色道︰「光頭你說什麼呢?今天是在這里,要是在別的地方人家該怎麼看我們這個大隊班子呢?以後不僅婦聯主任要拿得出手,連我們大隊這班人在外人面前說話也要放得上桌面才行。這是m哭樹莊新班子的形象問題,知道嗎?」

光頭不好意思地模著腦後窩,低聲地說︰「知道了,周書記。」

鴨子又說︰「別**人**人的亂說,雖說人家是計劃生育的對象,但撇開這個不談,人家這些婦道人小媳婦的,也是別人的女閨女別人的老婆別人的媽,和你男人一樣值得尊重。」

大隊會計咐和著道︰「就是,誰家沒有女人?你這光頭以後在m周書記後邊多學習學習,別一嘴干飯團子!」

光頭這時從屋里出來,到了屋山頭「嘩嘩」地撒起了尿。

莊上傳來幾聲狗叫,一會又回復了平靜。

回到大隊部屋里的光頭道︰「這野天湖里沒有了大狗子唱歌,晚上出去還真的有點害怕人呢。」

大隊會計就道︰「不僅是有點害怕人,心里還有點別別扭呢。昨天晚上我在街上喝了幾杯酒,回來時上了河堆硬是找不到自己的家了!心里還在那想,我這是到了那個莊子上呀?要是到m哭樹莊,早就該听到大狗子在野天湖里大聲辣氣地唱了……」

鴨子听取不由也長嘆了一聲,道︰「唉,是呀,晚上有了大狗子在野天湖里唱,就覺得從莊上到野天湖一切皆平安無事,心里很踏實,很舒服。如今沒了大狗子的歌聲,特別是這黑月頭的晚上,那野天湖就象一個看不見底望不到邊的另外一個世界,充滿了未知的讓人心里不安的東西。」

大家望了望外面黑漆漆的野天湖,心底都泛起了一絲涼意。

只听鴨子又道︰「家前屋後的哭樹,野天湖里唱歌的大狗子,渡口的那條水泥船——這三樣打從小記事起,就是哭樹莊的記號,缺了一樣,就不象m哭樹莊了……」

說了這樣的話後,鴨子忽然就想起了這莊上家前屋後的哭樹的消失,不是全因為自己一手策劃的把哭樹莊變成桃花村的嗎……心里便一下子顯得空落落的不踏實起來。

光頭說︰「這三樣到今天已沒了兩樣,等那大橋造好了,渡口的水泥船的壽命也到了……」

大家一時無話。

過了一會,鴨子才道︰「這也許就叫‘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吧?社會在進步,我們哭樹莊也要跟上形勢。到時交通好了,環境變了,各家的生活過的富裕了,真的要叫那家回到過去,恐怕沒那家會願意。」

大隊會計和光頭點頭稱是。

鴨子又道︰「當然,大狗子的事是誰也不想看到的意外!這事以後就不要再提了,提起來大家心里都不好受。」

這時,大隊會計又想起什麼道︰「臨沂大個子本來想照你的安排暫時在張結巴子家吃住的,那個知道那張結巴子死活不願意,說他女人尚小娟過兩天就要回來。沒法子就安排到到社場上跟紅眼書記他爺馬巴鍋住了,好在那三間庫房空蕩蕩的。就是一時沒有鍋碗碗瓢盆自己起伙(做飯)。」

光頭說︰「好在過了河就是街,想吃什麼沒有?」

鴨子听了道︰「這樣吧,這兩天我喊他跟我去家吃,你們抽空找人在社場上給他砌口鍋,他在這時畢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

最後,他又吩咐了大隊會計和光頭第二天工作上要注意的事,就從大隊部回來了。

他進了院子隨手關上了門,到堂屋門口拉著了院子里的電燈,就拿起窗台上的牙膏牙刷開始刷牙。

刷過牙,鴨子在地上來回跳了幾十下,活動了一子,就月兌了衣服,用盆從缸時舀了盆水,一下子從頭上澆了下來,這是他從部隊開始養成的冷水浴習慣。

渾身上下擦了肥皂,用手搓搓揉揉了一遍,就又從水缸里舀起水來在身上沖了起來。

本來頭腦里亂七八糟、一身的疲憊的鴨子渾身上下一下子清爽了好多。

他用干毛巾由擦干了身子後,拉熄了院子里的電燈,就鑽進了被窩。

風從野天湖里刮過來,院里大哭樹梢頭上沒落盡的葉子在「答答答」地響,象唱大戲時敲的一陣緊一陣松的梆子。

一只「叫雞子」(紡織娘)躲在牆角的那個洞里,猛地亮出了大嗓門,周圍別的委委婉婉地叫著的秋蟲便一下子啞了下去。

大狗子的歌聲就這樣永遠地從哭樹莊的野天湖里消失了嗎?

哭樹莊以後就真的有名無實,只剩下個沒有靈魂的軀殼了嗎?

蒙朧中,鴨子仿佛又听到野天湖那深深處傳來了大狗子的歌聲——

大海航行靠多手,

萬物生長靠太陽。

語錄之秧火苗壯,

干革命靠的是毛字東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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