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往事回憶
撥通達森機場的電話,和薩利姆約好了,明天一大早他先去接上在貝利姆鎮留守的威爾醫生和荷馬,再來伊斯坦尼鎮接上我,回到omerta起義軍基地與米格瑞見面。一個三角形的飛行路線,正好可以繞過西北支斯納鎮和西南角的sam防空導彈基地。光是這一次飛行,就需要將近3000美元的費用,為了早日結束戰斗,該奢侈就得奢侈啊。
躺在機修車間的行軍床上,一時不能入睡,隔壁的車間里,馬龍和肯正在做最後的調試,4.0l排量的機器發出的轟鳴聲充斥著整個車間,燃燒過的汽油味道很讓人著迷,飽含著碳氫化合物、一氧化碳、硫化氫等有害物質,聞多了會讓人暈暈乎乎,飄飄欲仙,再聞多了就會昏迷,直至死亡。
「嘩啦——」一聲,鐵質的卷閘門被拉開了,打斷了我的胡思亂想。艾瑞走了進來,她和兩個人打了個招呼,就來到隔壁我這里。我本來想裝睡的,但是身體硬邦邦的,就這麼看著她走到我的跟前。
「揚,你還沒有休息。」她看了看牆角的椅子,沒有坐,反而直接坐在我的床邊了。
「你直接來找我,分明就是知道我還沒睡」我心里暗想,蜷起了腳,坐在床的另一頭,我們互相看著。
「對不起,我想你知道我為什麼來找你。」艾瑞有些不安,沒有了往日的干練、潑辣,用手捏著衣角,小聲說。
隔壁的汽車已經熄了火,靜靜地,我想是有人在偷听。
艾瑞走了過去,那邊馬上響起叮叮當當的忙亂聲。
「對不起,肯,我想和揚單獨談談可以嗎?」艾瑞對著外面說。
「當然可以,我們這就走。」肯的聲音透著說不出的曖昧,一邊大聲叫著馬龍,馬龍還在說有些部位還得調試,被肯不由分說的推搡著出了大門,還把卷閘門放了下來。最後還大喊一聲︰「我晚上不在這里睡覺了!」聲音之大,導致車間里一陣回聲「睡覺——睡覺——」
他肯定想的是那些事,但我知道,艾瑞來肯定不會是那種事。
艾瑞走了回來,臉上有些紅暈,帶著又羞又惱的神色。一時我們倆都有些尷尬,不知說什麼好。
「對不起,我知道,米格瑞給你來了郵件。」艾瑞打破了寂靜。
「是你給他說的,對麼?」剛才艾瑞進來,我已經想明白了。
「機會的聖杯,是阿諾卡的信仰之神,我希望能讓它發揮最大的用處。」艾瑞急忙說,「而米格瑞,是起義軍的首領,有了聖杯——」她的聲音低了下去。
「有了聖杯,他就可以一呼百應,成為阿諾卡的最高精神領袖。」我替她說出來了。
「是的,對不起,我該先給你商量的。我知道,先期我們付出了太多,沒有什麼支援,是你領導了我們,你身先士卒,戰斗在一線。你親手教導民兵訓練,使他們獲得自由和尊嚴。我們幫助不了你,沒辦法替你分憂,對不起——」艾瑞越說越激動,她不知道自己做的是對還是錯,一時慌亂起來,低頭抽泣。
「你知道麼,這兩天你說的對不起已經超過謝謝了。」我的話讓艾瑞停止了飲泣,抬頭驚訝的看著我。
知道答案後,我反而輕松了。本來我就是拿錢辦事的雇佣兵,爭權奪利的事情我不感興趣,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非常令人不適。結束這一切後,拿到我的報酬,我會離開阿諾卡,這里的事情不再和我有關系。
「我能怎樣,解放運動已經開展,熱血青年都在投奔我們,拯救者的名號太響了,米格瑞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艾瑞吞吞吐吐的說,「畢竟我們都不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想的多了,我沒有野心,不會像那些政客,所以,我沒有怪你。」我安慰著艾瑞,她停止了抽泣,靜靜地听我說。
「我的過去,沒有人知道,那是因為我不想提起我的過去。」我掏出一根雪茄,點燃了,裊裊的煙霧里,我的思緒回到了我剛加入海軍陸戰隊的時候——
我的父親是一名台灣老兵,六十年代退伍後移民來到美國。我就是在美國出生的,雖然繼承了父親的亞洲人血統,但卻是接受著美式文化,正正經經的美國人。
受父親的影響,從小就接受軍事化的管理,在90年我二十歲的時候,我就加入美**隊。作為一名新兵,強悍的體魄,過硬的軍事素質,嚴明的自我紀律性,使我在第一年就月兌穎而出,成為了海軍陸戰隊的一員。
海軍陸戰隊,美**隊的尖兵利劍,士兵中的無冕之王。每一個人都是精心挑選,層層選拔,都有以一當十的本領。我的驕傲和自負,就是在那個時候培養出來的。作為天之驕子的一代,每次的局部沖突、干涉戰爭,我們都成為了打頭陣的王牌。最險惡、最艱苦、最黑暗的地方,就是我們最活躍的地方。
我和海麗絲就是在那時候相識並結婚的,甜蜜的生活只持續了一年多的時間,就被我破壞了。
從1991年參加海灣戰爭後,我們的足跡遍及全球,很多時候,我們是見不得光的,各種破壞活動、滲透任務。見過了太多的流血和沖突,我的心態就是在那時候開始改變的。
一開始,只是莫名的煩躁,沒有耐心。後來,開始變得沖動,好斗,整個人像一個火藥桶,很容易爆發。後來,情況變得越來越糟,即使是在家里,半夜也會驚醒,總是懷疑有人想要襲擊我,以至于每天都要把手槍放在枕頭下面才能睡著。
海麗絲溫柔的安慰我,每天給我按摩放松,我的情況時好時壞。直到海麗絲懷孕了,她沒辦法再每天照顧我,我也打起精神,收拾家務,盡量不去想那些事情。後來,海倫降生了,我們的小家庭充滿了喜悅和幸福。
但是在一次潛伏進入的行動中,我受了傷,不僅帶給了我**上的損害,也刺激到了我的神經。傷好以後,我退役了,但卻無法恢復到正常人的生活,每天都疑神疑鬼的覺得有敵人在我周圍。
海麗絲抱著孩子,帶著我四下里治療,最終確認,我得了戰爭後遺癥,而其程度很嚴重。
海麗絲沒有氣餒,她把時間安排的滿滿的,她向聯邦調查局請了長假。除了照顧孩子,還要留給我足夠的時間。帶我去大自然里呼吸新鮮空氣,看歌劇、音樂會,每天晚上安置好海倫後,再給我讀一篇愛心故事,哄著我睡覺。
在海麗絲的精心照顧下,我恢復的很快,能和人正常交流了,還找到了新工作。海倫也喜歡和我在一起游戲,似乎美好的生活就此展開。
但是厄運在1995年來臨了,兩個瘋子,戰爭後遺癥的受害者。懷揣著強烈的報復心,準備了2000磅的**,用一輛聯邦快運的快遞車裝著,停靠在俄克拉荷馬州聯邦調查局的大樓下。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幾乎炸飛了半個大樓,我心愛的海麗絲,就在那里辦公,她剛剛回去工作。
晴天霹靂,我帶著海倫發瘋似得找到了醫院,滿眼的鮮血,走廊里擠滿了傷員,所有人都在忙碌著。我挨個房間找海麗絲,每個房間里都有人在痛苦的嚎叫,沒有聲音的就此死去。
當我找到海麗絲時,我簡直不敢相信這是我的愛人,她的皮膚焦黑,全身傷痕累累,一頭栗色長發不見了蹤影,五官模糊不清。如果不是牙齒記錄和她戴的結婚戒指,我真不敢確認這是我的海麗絲,我曾經的最美麗的天使。
海麗絲已經說不出話了,她的氣管被割開插入呼吸機,身上纏滿了各種管線,生命靠機器維持,但仍在悄悄地消逝。
我把海倫交給護士,自己呼喊著海麗絲的名字,她竟然微微有了反應。我握著她的手,燒壞的皮膚無法蜷曲,她的手僵直烏黑,卻仍在我手心里模索著。
整整一夜,我沒有起身,我要陪著她,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她沒有放棄我,沒有了她,我覺得自己的世界崩潰了。
最後的時刻到來了,她的精神突然好了起來,眯成一條縫的眼楮里透出一絲光彩,我哭了,淚水滴在她的手心里。我知道這是人在臨死前的回光返照,她在燃燒自己的生命,來換回最後的一點光彩。
她的嘴里發出嗚嗚的模糊聲音,我把耳朵湊上去,勉強能分辨出字母。她說,不要在為殺戮而生,不要想著去報復,她對于和我在一起,從不後悔。我拼命地忍住眼淚,不停地安慰著她。說到海倫,她請求我找一個女孩結合,給海倫一個幸福完整的家,找一份工作,答應她不再從事以前的工作。我點著頭,都答應,只要上帝能挽回海麗絲的生命,我願意答應一切。
海麗絲最後還是走了,消耗了最後的生命,留給了我寶貴的回憶,而我給了她最後的承諾——
我的講述停止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要對艾瑞講,但是如果不說出來,我會發瘋的,這是我心頭的痛,無法根治之疾。長長地煙灰積在燃盡的煙蒂上,如同我潮水般涌起的悲傷。
艾瑞一開始就在哭泣,這一會兒已經變得兩眼紅腫,嘴里不停地說著︰「對不起,對不起。」房間里只有她的飲泣聲在回蕩。
「海倫呢,幾歲了?現在在哪里?」艾瑞好一會兒才止住了眼淚,問我。
「我也不知道,我每個月可以有一次探望女兒的機會」我扔下了煙蒂,「兒童收養中心不讓我見她,我是個反面教材,從我最後一次見她,已經有三個多月了,她的生日和美國**日是一天,7月4號是她的5歲生日。」
「可憐的孩子,我能想象得到她是多麼可愛。」艾瑞陷入了憧憬。
一陣沉寂之後,艾瑞看著我,問到︰「這里的事情結束後,你會回去麼?」她頓了頓,仿佛下定了決心似的又說︰「我是說,你接回女兒後,還回來我們這里麼?」
我沉思著,這是一個問題,還是兩個問題?海倫肯定是要回到我身邊的,我來這里就是為了獲得經濟的支持,奪回海倫的撫養權。至于艾瑞,她這樣問我,是在試探什麼。
看我一直沒有回答,艾瑞站了起來,撫了撫臉上的淚痕,對我說︰「你不用急著回答,你一定很愛海麗絲,海倫也是個可愛的女兒,如果我是你,我會回去的,但是我希望你還能回來。」她拉開卷閘門,走了出去。
我躺在床上,思緒萬千,今夜注定無眠。
第二天一早,我被蜂鳥吉普車的轟鳴吵醒了,一夜沒有睡好,夢里海麗絲、海倫,過去的場景,反復在腦海里出現,最後還夢到艾瑞對我說「你是英雄,但不是我一個人的」,我的心里微微一痛,接著就被吵醒了。
我走到車間的水龍頭前,擰開水管,用涼水拼命地沖洗頭部,整個人濕漉漉的,對著牆上的鏡子發呆。鏡子里的我面容憔悴,滿眼血絲。
肯從後面過來了,從鏡子里看著我,小心翼翼的說︰「昨天晚上——那個艾瑞好像——好像哭了,是麼?」一臉的八卦表情。「發生什麼事了?」果不出我所料,他就是想知道這個。
「就是你想的那些事」我沒好氣的說到,把臉上的水抹干了。
他的眼楮驚訝的睜大了,嘴型圈起來,能看出說的是「酷——」那個字,我推開他的肩膀,走出車間,外面是一個晴朗的天空。
東邊,一望無際的荒漠地帶,幾天前,我們就是在那里救出了布利漢德和薩克,被沙漠里的酷熱和陽光炙烤的半死。隨著雨季的到來,沙漠里景色也有些改變,增加了一些點點翠綠。顯得生機勃勃,別有一番風情。
我饒有興趣地看著,昨天和艾瑞講述了我的過去,心里仿佛解開了一個疙瘩,對于艾瑞,我一直都是抱著戰友的態度對待,如果她有什麼誤解,也是能說我的表達方式有問題。
沙漠里的綠點好像增多了,有的還在移動,我揉了揉眼楮,不錯,遠遠地,大概有幾十個移動的綠點,密密麻麻的連成一片,向這邊移動。
「有敵人!」我跑回車間,打斷了肯和馬龍的調試,他們兩個從車里出來,熄滅了車子。
飛快的穿起自己的裝備,我現在用的是一支g-41,對于普通作戰,這把槍還是不錯的,激光瞄準儀、高倍瞄準鏡、支架都齊全。
拍拍面包車,迪米特里、薩克和布利漢德都跳了出來,艾瑞最後一個從車里走了出來,明顯的眼楮紅腫著。我扭過頭,故意不看她的臉,大聲地命令他們做好戰斗準備。
「薩克,你不要參加戰斗,換上民裝,躲到老杰克的倉庫里。」薩克的腿有點發抖,對于一個小偷來講,拿著槍上戰場,實在是勉為其難了。
「布利漢德和馬龍跟著我,不要沖動。艾瑞和肯、迪米特里一組,以小組形式迎戰。」我一條一條下達著命令。
薩克沒有月兌下防彈衣,直接在外面罩了一件長袖體恤,略有些發胖,顯得有些滑稽,他拎著自己的槍向廢品站跑去,自從荷馬教會了他開槍,那把mini-14就一直陪伴著他。
布利漢德看上去既緊張又興奮,我拉著他潛伏到車間的一個廢棄公交車後面設防。他喘著粗氣,手指在槍機上來回滑動,眼楮死死的盯住越來越大的綠點。馬龍也是非常興奮,把手里的武器翻來覆去的擺弄著。
現在更清晰了,那明顯是一隊裝備齊全的士兵。只是為什麼在沙漠里面,卻穿著叢林作戰服呢?
「就是他們,女皇的機動隊,這輛車就是他們的。」馬龍的聲音響了起來,「今天要給他們一個教訓,修車是要付錢的。」
我明白了,這一支隊伍應該是女皇派出來去收復坎貝爾的隊伍,正在坎貝爾鎮周圍尋找戰機,來這里休整,順便取走車子。既然踫上了,就不能放過他們,坎貝爾有我們的礦場。
蛋筒冰激凌車昨天已經開到了車間後面,薩克躲了起來,我們已經就位,還有哪里需要注意的,我努力收斂著注意力,好像有什麼事情忘記了,都是昨天的情緒波動,影響了自己。我搖了搖頭,把目光投向了東面,敵人近了。
愛情是個扯淡的玩意兒,就是兩個人互相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