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家的鄉村小屋飯廳里頭,前所未有地熱鬧。小小的飯桌,擠著佘家二老,三個擁有絕世容顏,身家或者來歷都是無比驚艷的女人,以及曾小賢劉瑩瑩小兩口。
身為主角的佘浪,連個座也沒有,只能是端著飯碗,蹲在旁邊苦著臉啃著白飯。
屋子里頭除了碗筷相踫的聲音,沒有人開口,氣氛顯得極為詭異,佘浪偷眼一會兒看看葉紫玫,一會兒看看碧瑤,一會兒看看羅莎,糾結得胃疼。
老爸老媽透露出來的信息,讓佘浪直到現在都沒法平靜下來!
半個多月之前,返回魔都的時候,佘浪在葉青城的安排之下,遠遠地看過葉紫玫一眼,那時候,佘浪不是很明白為什麼葉青城不讓自己和葉紫玫打招呼,但是現在,卻是完全明白了!
葉紫玫,竟然早在三十年前,自己離開之前就對自己暗生情愫,卻是等不到挑明的時候,自己就離開了魔都。而葉紫玫在那之後,雖然知道了自己是個修真者,卻還是在等,無望而又執著地等著!
「唉!難怪多出色的男人她都不要,原來都是因為我,從青春年華等到了現在人近中年,這又是何苦呢……」
佘浪暗自搖頭嘆息,心里頭情緒極為復雜,那種情緒,說不出是內疚還是心疼……
「以前一直覺得,她就是一個嬌蠻的千金大小姐,不可能會看上我。沒想到,她用起情來,竟然深到了這種地步,三十年來,一直都在暗中幫我照顧著老爸老媽,這份心意,我拿什麼去補償她?」
心里糾結得要命。佘浪想不出個所以然,只能是不去想,然後看向碧瑤。
如今的碧瑤。身上散發出來的氣質,少了幾分昆侖聖女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高貴,而是增添了許多的少婦般的平易近人和恬靜。越加地讓佘浪喜歡。
可是,佘浪發現,自從自己回來之後到現在,碧瑤連正眼都沒有看過自己一眼,反倒是一直和葉紫玫猶如姐妹般親近。
「難道碧瑤還不明白我的心思麼?我喜歡的是她,而不是葉紫玫啊,怎麼現在看起來,她像是在為葉紫玫打抱不平了,唉!」
佘浪無奈地看向羅莎,只見羅莎一如往常地優雅淡然地吃著凡人飯菜。看不出到底是什麼情緒。
「這羅莎,難道真的如老爸老媽說的那樣,也對我有意思不成?雖然以前我對她是有那麼一點心思,不然也不會老是往她的地盤跑,不過。重婚可是犯法的,我已經定了碧瑤了,她怎麼也跟著來摻和啦!?」
啪!
所有人齊刷刷地把眼光投向佘浪,佘浪微微一愣,低頭一看,飯碗被自己啃出了一塊缺口……
「呼!這飯沒法吃了!」
佘浪騰地一下站起來。把飯碗往桌子上一放,指著羅莎道︰「你,跟我出來!」
言罷,佘浪率先走向屋外,而羅莎眨了眨眼,施施然地走了出來。
不等羅莎開口,佘浪開門見山地道︰「羅莎,咱也是老朋友了,廢話就不說了。我坦白,以前我對你是有那麼一點意思,但是經過這幾十年,我發現我喜歡的還是……」
羅莎會心一笑,深深看了佘浪一眼,道︰「我難得吃一頓凡人飯菜,你莫非是想害我吃不下不成?」
「呃……」
佘浪低頭道︰「以你的智慧,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羅莎嘴角露出一絲極為少見的調皮笑意,道︰「我什麼都不明白,好了!沒有什麼要緊事的話,我要回去吃飯咯!」
一見羅莎這態度,佘浪憋了老半天的那些話,一句都說不出來,只能是嘆了口氣,道︰「那個,你幫我把葉紫玫叫出來!」
羅莎自顧進屋,很快葉紫玫走了出來。
「佘大俠,找我有事麼?」
佘浪張了張嘴,卻是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
「沒事啊?沒事我吃飯去了!」
葉紫玫抿了抿嘴,轉身進屋。
「哎!幫我把碧瑤叫出來!」
碧瑤手里頭還攥著圍裙,亭亭玉立地站在佘浪面前,一臉意味深長的笑意。
佘浪嘆了口氣,道︰「碧瑤,你給個態度吧,這事怎麼弄?」
碧瑤一臉疑惑道︰「啥事啊?」
佘浪咬了咬牙,一把拉過碧瑤,同時在身周布下一個遮蔽結界!
碧瑤柔軟無骨的身體,沒有任何抵抗地被佘浪抱在懷里,一股酥酥軟軟的暖流,隨即在佘浪全身流淌。
緊緊抱著碧瑤,佘浪盯著碧瑤雙眼,一字一句地道︰「就這事!」
碧瑤臉上露出兩團緋紅,像是害羞一樣垂下了眼瞼,低聲道︰「紫玫說你是,我看還真是……」
「哼!」
佘浪冷哼一聲,加力又把碧瑤抱緊了幾分,道︰「不準轉移話題,我現在只要你一句話,你跟不跟我?」
就算是已經知道葉紫玫和羅莎都對自己有那方面的心思,但佘浪早就做出了選擇,非碧瑤不選。而這,不單是因為碧瑤的容貌,更多的是,是他知道只有碧瑤才能夠陪自己走今後的道路。
如今三個女人聚集在一起,佘浪更想知道碧瑤到底對自己到底是怎樣一個態度。
碧瑤低下頭,沉默了半晌之後,突然抬手輕輕地環抱住佘浪的腰身,而後在佘浪耳邊吐氣如蘭地開口道︰「不許傷了他們兩個,尤其是紫玫。」
佘浪心中一動,頓時明白碧瑤的心意了,不由得大喜過望,正要說點什麼,碧瑤卻是一把把他推開,然後走出遮蔽結界回到屋子里頭。
佘浪待在原地。暗松了一口氣。
碧瑤剛才那矜持的一抱和那一句話,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了。
稍稍沉吟,佘浪深呼吸一口氣,抬腳進屋。
……
吃完飯,佘母提議打麻將,沒有人有任何異議,當即擺上桌子和麻將牌。而上桌開打的是佘母,碧瑤,羅莎和葉紫玫。
佘浪在廚房里頭刷著碗筷。回頭看客廳里頭四個正模牌模得十分和諧的老少女人,朝那圍著麻將桌打轉看熱鬧的曾小賢道︰「徒弟啊,過來一下!」
曾小賢屁顛屁顛跑過來。一臉壞笑地道︰「師父,是不是要傳授我什麼好東西啊!?」
把洗碗布和洗潔精往曾小賢懷里頭一塞,佘浪淡然道︰「為師今天教給你的第一課就是,從凡人家務活之中領悟人生道理。開始吧!」
曾小賢目瞪口呆︰「靠!師父,讓我洗碗你就直說啊!」
佘浪雙眼微眯,道︰「那你洗還是不洗?」
「能不洗麼?」
「哼!」佘浪冷哼一聲,抬腳走出廚房︰「違抗師命,逐出師門,你自己看著辦吧!」
懶得理睬哭喪著臉開始刷碗的曾小賢,佘浪回到客廳。笑眯眯地站在老媽子身後,看了一會,心里頭就暗自嘆氣。
碧瑤,羅莎和葉紫玫,哪一個都是懂事的好女人啊。每張牌都順著老媽的心思,只是兩圈,老媽十三ど都要听糊了,被哄得那叫一個開心啊!
心中一動,佘浪抬頭看向坐在老伴旁邊的老爸,見老爸正用眼神朝自己傳音︰「小子。怎樣啦,你到底要選誰做媳婦?」
佘浪心領神會,同樣眼神傳音︰「碧瑤啊!」
「哦!這碧瑤確實好,你不在這段時間,她沒有半點仙女架子,伺候我們倆老,那是盡心盡力啊!可是,另外兩個也不賴啊,你怎麼處置?」
佘浪眨了眨眼,傳音︰「放心吧,你兒子我雖然帥過潘安,但可不是陳世美,傷女人心的事情咱不干!」
……
入夜。
天台上,佘浪擺了一副茶具,和羅莎分坐兩邊。
「凡人界的夜空真美呢!」
羅莎端著佘浪遞過來的茶杯,仰望著天空感嘆了一聲。
佘浪笑道︰「怎麼?羅莎,你不打算回去了?」
羅莎眨了眨眼,看向佘浪道︰「如果是呢?」
佘浪苦笑一聲,道︰「羅莎,這里也沒別人,咱明人不說暗話行不?」
羅莎掩嘴一笑,道︰「逗你玩呢!放心吧,佘浪,我和你人妖有別,是不可能有未來的。」
佘浪听出這話的話外之音,心中一動,道︰「那你還對我……」
羅莎優雅一笑,道︰「自從三十年前初次見面,我就看好你的未來,這一次崆峒海危機,我看了你的手段之後,心中更加期待,跟隨你回到故鄉,除了順路之外,還存了一點小心思。」
「哦?」
羅莎放下茶杯起身,身影沐浴在夜光之中,高雅而又純潔,幽幽道︰「我修真將近三百年,境界修為已達元嬰中期,但想要再進一步,卻是極為困難。此番我離開部落進入人類修真界,也是想通過這一番海外歷練,找到突破的契機。」
「而在和你相見之時,我突然醒悟,原來成為我桎梏的,竟然是情緣二字。那情緣的根源,無論你信或不信,就在你的身上。所以,我需要你幫我掐斷那根源,好讓我回歸忘情妖道。」
佘浪心中一震,稍稍沉吟,道︰「你想讓我怎麼幫你?」
羅莎淡淡一笑,道︰「很簡單,將你從混元真人那里得到的忘情道相面傳授給我便是了。待我參悟了那相面,由你而起的情緣,也將從我心中抹去了。」
佘浪皺眉道︰「這樣一來,你豈不是再無法動情?」
羅莎抿嘴笑道︰「怎麼?難道你不舍得麼?」
佘浪干咳一聲,神色嚴肅了幾分,道︰「你確定要這麼做?」
羅莎點頭道︰「我既是修真之人,又是妖族之人,我的天賦使命,使我不能迷戀人間情分,動情,乃是偶然,忘情,則是必然。沒有什麼好不甘的。」
「而且,這半天時間,我可是清楚了你因為情這一個字的苦惱,怎麼還敢泥足深陷?」
在佘浪看來,人如果沒有了感情,或者是愛情,是一件十分淒涼的事情,如果要讓他為了修真而忘情,他做不到,也不想這麼做。但是他也明白,每個修真之人,想要在修真道路上有所成就,必定都需要舍棄一些東西。而對羅莎而言,她必須舍棄的就是情。這種選擇,沒有對錯,全憑羅莎自己對修真之路的理解。
「也許,羅莎之前對我流露出來的那一點曖昧,是在忘情之前的最後一點偷歡吧!」
心中暗嘆,羅莎的心意,佘浪已經完全明白,也沒有什麼不舍得的。
這並不是說佘浪對羅莎沒有半點感覺,而是,他尊重羅莎的選擇。
「好!」
佘浪沉聲應了聲好,而後身形一動,懸浮半空,而羅莎深深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要在自己對佘浪的凡人情感完全驅散之前,將他深深埋在腦海里,但隨之,也是懸坐在了佘浪的對面。
對混元真人的眾生之道,佘浪還沒有來得及進行任何的領悟,但那些存留在他腦海中的無數個相面中,卻的確有一個相面,是混元真人在了斷凡人情感之時領悟出來的。
凝聚心神,佘浪腦海中,浮現出無數個相面身影,而很快,在那無數個相面身影中,一個孤獨而又決然的身影,映入了佘浪的心眼之中,那身影中蘊含的,便是混元真人在情感上的領悟。
不再拖延,佘浪心念一動,一股魂力,化作微風徐徐籠罩住羅莎,而隨即,忘情道相面身影,顯現而出,融入了羅莎心神。
那身影,只是一個表象,羅莎想要真正忘情,還需要單獨地進行一番冥想參悟才行。
這個過程並沒有延續太久,大約是一分鐘之後,佘浪散去魂力,睜開雙眼,而羅莎也是徐徐睜眼,朝佘浪落出一個淡雅笑容,緊接著身形飄飛而起,道︰「來日相見,仍是朋友,佘浪,後會有期!」
言罷,羅莎十分灑月兌地轉身離開,飛出數百米之後,直接瞬移消失,再沒有半點留戀。
來日相見,仍是朋友,只不過,這朋友之中,再不含任何其他情感。
僅僅,就是朋友。
佘浪默然看著羅莎離開,心中十分平靜,而此時,他似乎才真正深刻地體會到,為了修真,每個人需要付出的代價,到底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