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敵軍已在二十里外扎營。」
「再探再報。」何孝儒揮揮手,示意哨兵退下,旋即說道︰「敵軍已至,明日定有一番血戰。元繼你可有什麼破敵良策?」
元繼本為小小指揮,斷無可能參加如此重大的軍事會議,何孝儒卻以謀士的身份讓元繼破格參加。
元繼不假思索的起身說道︰「稟中郎大人(注︰何孝儒兼任中郎將一職,在軍中簡稱中郎。),卑職以為,敵軍新至,趁其立足未穩,可派出千余人馬,待午夜時分,敵軍松懈之時偷襲其營地。」
何孝儒點了點頭,不置可否,又問眾將道︰「你們覺得元繼的計策怎樣?」
都統朱罕一臉諂媚,搶先說道︰「古人雲英雄出少年,當真不假,屬下以為元指揮的計策可行。」
副將周威叫嚷道︰「何用夜晚偷襲,屬下現在就可帶一千精甲,去殺他個措手不及!」
何孝儒又好氣又好笑,說道︰「周副將,你雖是我小泉城第一猛將,做事前也得多用用腦子,坐下吧。張副將,說說你的看法。」
張潼略微思索,起身說道︰「屬下認為元指揮的計策雖不錯,但風險太大。況且敵軍大將乃是「赤狐」胡嘯雪,絕不能輕敵,須深思熟慮一番後再做定奪。」
元繼插口道︰「那也不盡然,首先敵軍以為我們只有明面上的五千守軍,即使專注于防御都甚感困難,哪怕是名將胡嘯雪也定然料不到我方會如此大膽的分兵趁夜偷襲。所以偷襲成功的機會很大。」
張潼搖頭道︰「元指揮這就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就算胡嘯雪再怎麼疏于防範,畢竟還有肖衛國等一幫爪牙在旁提點,偷襲成功的機會實在不大。」
元繼正欲上前再辯,何孝儒卻示意元繼坐下,說道︰「本官也贊同張副將的意見,此次偷襲成功機會確實不大,不能白白折了將士們的性命。現如今還是以守為主,靜觀其變吧。」
何孝儒說著便開始布置眾將職責︰「敵方坐擁十三萬大軍,料想定會圍城。周副將听令,差你率本部人馬三千,把守城東與城北,尤其是城東,乃是迎敵之正面,到時必是戰況最激烈的地方,一定要堅持住,切記不可沖動。張副將听令,差你率本部人馬三千把守西、南兩面,一有風吹草動,即刻來報。本官親率四千人馬,坐鎮中央,給予支援。」隨後又吩咐了一些瑣事,待眾將散去,獨留下元繼一人。
何孝儒笑道︰「元繼你是不是有點不服氣?」
元繼道︰「卑職豈敢。」
何孝儒道︰「這里已沒外人,不必拘禮。」
元繼心中憋屈一瞬間就爆發出來了,說道︰「伯父,張大叔也太過謹慎了,小佷倒不覺得偷襲成功機會低了,若非伯父阻止,小佷定要說服張大叔!」
何孝儒道︰「老夫知道賢佷熟讀兵法,不過這書是死的,人卻是活的。戰場上的情況瞬息萬變,絕不能照搬書本。賢佷的偷襲之計表面上看來是很不錯,不過賢佷你要仔細想想,敵方可有十三萬人馬,區區一千人去偷襲,即使成功,又能折損敵方多少兵力?五千還是一萬?這對敵軍來說猶如隔靴捎癢,卻反而讓自己深陷險境。賢佷你覺得這劃算嗎?」
元繼想起了師傅苟二臨終前的教誨,千萬不可狂妄自大,難過之余也深深的反省了一番,低下頭道︰「伯父說的極是,小佷思慮不周,是小佷錯了。」
何孝儒拍拍元繼肩膀,說道︰「賢佷明白就好,下去好好備戰吧,說不定今天晚上敵人反倒會來偷襲我們。」
夜幕降臨,肖衛國率領一萬人馬埋伏在小泉城外一處草深林密的山丘上,當真是想夜襲。
時間慢慢消逝,小泉城城頭突現一面白旗,迎風招展,肖衛國冷笑一聲,又仔細的看向小泉城城頭,不見人影晃動,心想︰「那人當真已將城頭守軍換下。」當即認為時機成熟,便領著一萬人馬趁夜色掩護,人餃枚馬裹足,悄悄掩至小泉城下,正要按約定敲三下城門,讓城中內應將城門打開之時,突然城頭「叮鐺」作響,人頭涌動,火把齊燃,照的整個夜晚亮如白晝。
城頭上未等肖衛國一行人反應過來,什麼熱油、滾水、巨石、檑木一齊傾下,便听的城下一片「哇哇」慘叫之聲。
肖衛國大驚,知道中計,大叫一聲「撤!」拔腿就逃。此時城門大開,沖出千余人馬來,南宮磊一身戎裝,怒目圓瞪,猶如猛虎出籠,威風凜凜的沖在最前面,連周威副將也望塵莫及。追出五里之後,周威旋即收兵回城,不再追擊。此役肖衛國損失人馬五千有余。
肖衛國慘敗回營,胡嘯雪安慰道︰「此役是本座輕敵,誤信人言,你不必多慮。想不到小小的小泉城竟臥虎藏龍,今後行事定當再謹慎些,小心駛得萬年船。」
小泉城這邊南宮磊奪得首功,眾將士無不歡欣鼓舞,大贊南宮磊勇冠四軍,周威副將計驚八方。卻不知這幕後出計之人並不是周威,而是張潼副將。
何孝儒趁機鼓舞了一番士氣後,示意眾人安靜下來,旋即說道︰「押叛徒上來。」
隨即周威單手提著一被五花大綁的人走了進來。眾人看的分明,不是都統朱罕還能是誰?朱罕面如死灰,磕頭如搗蒜,欲帶哭腔的說道︰「是小人一時糊涂,小人也是迫于無奈才出此下計,看在小人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求大人饒小人一命啊!」
原來朱罕得知胡嘯雪即將出兵攻打小泉城後,惶惶不可終日,為求自保便在胡嘯雪潛入小泉城的細作牽線下,與其暗通款曲,約定今日利用手中職權撤下城頭守衛,並以敲城門三下為暗號,放肖衛國的軍隊進城。
豈料這一切並未逃過張潼副將的眼楮,張潼將此事告知何孝儒後,便決定暫時不動聲色,將計就計。這才有了今日的大勝。
何孝儒嘆了口氣,說道︰「你雖可惡,卻罪不及妻兒。你的妻兒老小本官自會照顧。」旋即又對周威說道︰「將他拖下去,明日午時,斬首示眾。」
周威提起淚流滿面的朱罕領命而去。
「夜深了,都退了吧。」何孝儒背過身,如斯說道。
元繼回房後,想起朱罕背叛一事來,越想越心驚,倘若今日依照自己的計劃去偷襲敵軍營寨,豈非……元繼實在睡不著了,覺得自己有必要去拜訪張潼副將。
「副將大人,元指揮求見。」一兵士說道。
張潼和上書籍,點了點頭,說道︰「讓他進來吧。」
元繼一進門來,便拱手行禮道︰「今晚得見副將大人智計滔天,心悅誠服。卑職今早卻不知天高地厚,言語冒犯,特來請罪。」
張潼笑道︰「你我叔佷一場,何必副將卑職的如此見外。大家都是為了小泉城,你也是以事論事,何來冒犯之說。」
張潼又說道︰「希望元繼以後也能像今天這樣積極的發表自己的見解,不管是誰的計策,只要有不妥的地方都可以提出來一起討論討論,只要我們群策群力,小泉城定能固若金湯。不是有句俗話嗎,三個臭皮匠,賽過一個活神仙。」
元繼斜眼一瞟,看見張潼書桌上仍燃著的蠟燭,心中本殘留的一絲不服,也一掃而空,誠心說道︰「小佷謹遵教誨,定然全心全力。小佷今後還有很多地方需向張大叔討教。」張大叔你也早些休息,屬下這就先行告退。」
兩人促膝長談一番後,元繼說道︰「不知不覺都已經叨擾張大叔這麼久了,小佷萬分過意不起,先行告辭了。」
等元繼離開,張潼微笑自語道︰「不出意外,此子必有一番作為。」
第二日,眾人原本以為必有一場大戰,卻哪知胡嘯雪只是分兵四路,派遣偏將軍謝清泉領軍兩萬圍城西,偏將軍毛茹血領軍兩萬圍城南,偏將軍方全忠領軍兩萬圍城北,自領七萬大軍與前鋒將軍肖衛國坐鎮城東,並未攻城。
肖衛國將一切安排妥當後,回營找到胡嘯雪,不解的問道︰「大將軍,今日為何不去攻城?」
胡嘯雪道︰「此城雖小,卻城牆堅固,昨日又讓他勝了一陣,士氣正旺,待避過鋒芒之後,再做打算。本座心中有數,不想多做無謂的犧牲。」
肖衛國道︰「大將軍,這城再堅固他們也不過才一萬守軍,只要我們強攻,一日內,定當拿下,損失不了多少人馬。」
胡嘯雪搖了搖頭,說道︰「你太小覷了此城,本座已查看了此城一番,城壁堅厚大大超出了應有的規格,加之城牆未有新印,苔蘚滿布,年深日久,表面這城牆並非臨時加築,而是很早以前便動工了,因此本座懷疑此間城主恐怕早已識破了本座的計劃。若真是如此,此間城主定然才智卓絕,不在本座之下。強攻乃下下之策也。肖前鋒,替本座打探一下此間城主是何來歷。」
肖衛國道︰「罪將領命。大將軍可還有其他吩咐?」
胡嘯雪想了想,說道︰「人員閑置也是閑置,就在那里給本座掘些土出來。」說著胡嘯雪指向前方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