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敬跟著緊張的站了起來,急問道︰「算漏了什麼?!」
元繼連怕額頭數下,又深深的呼吸了幾聲,又一臉沉痛的沉聲說道︰「我一直覺得韓林風若直接在久安城內發難比之據守葫蘆關再行發難要容易得多,今天終于明白過來,他為何要舍易就難了。」
方敬听到這里,心跳加速,似乎都能用耳朵直接听到心跳的聲音來了。段飛雙眼一閉,做沉思狀,似乎略有所悟。
元繼抓了抓頭皮,嘆了口氣,指著面前軍事地圖上的葫蘆關,繼續說道︰「葫蘆關是久安城最後一道屏障,也因此,不管進出久安城,必定經過葫蘆關。當韓林風佔據了葫蘆關,就可切斷久安城與外界的消息往來,孤立久安城,形成甕中捉鱉之勢,待日後待攻下久安城,殺盡不服之人,韓林風再將謀逆之罪推在其他人身上,自己則是平叛功臣,便可穩坐皇位。即使事情敗露,攻下久安城後,也可憑借葫蘆關的地理優勢和堅厚的城牆,將關外所有保皇援軍拒之門外,再聯系關外的黨羽,勝敗之數,五五之分,全憑天意。」
元繼頓了頓,又道︰「而韓林風若在久安城中起事,只要放跑了皇室任何一人,那人再召集各方勢力討伐逆賊,韓林風這皇位便永遠也坐不安穩了。因此,搶先佔據葫蘆關,便成了風險最小的一步棋了。」
段飛盯著元繼,突然說道︰「韓林風這出計劃的前提必須是盡快拿下久安城,否則造反的消息一旦傳出,久安城也未拿下,反倒陷自己與兩面夾擊的危險之境。然則久安城城防堅實,卻非輕易能攻下的。除非……」
「除非韓林風在久安城軍方之中還有內應!否則單憑神主教,也難以成事!」元繼臉色沉重的說道。
方敬大驚,喃喃道︰「軍方,軍方,久安城軍方中當屬掌管禁軍的正東將軍岳峰和統領城防軍的前鋒將軍楊龍兩人職位最高,最有嫌疑。若是兩人都……那……」方敬不敢再想。
元繼搖頭道︰「兩人都有嫌疑,不過絕不可能全是韓林風的人,否則韓林風何須想出退守葫蘆關這一穩中求勝的計策來,直接逼宮,豈不甚好!」
方敬點頭道︰「看來內應便是岳峰了!」
元繼道︰「錯,是楊龍!」
方敬一驚,說道︰「怎會是他?!韓水妍的書信上已說明楊龍歸順于我們了,怎麼可能。」
元繼語氣堅定的說道︰「正應為如此,我才更加內應肯定是他了!」
方敬不解道︰「這是為何?」
元繼道︰「楊龍這時候歸順,更顯他居心叵測,心懷不軌!我再問你,你若想去一大戶人家偷東西,你會選擇誰為內應?」
「當然是看門的人了,只要進了門,其它的事……啊!」方敬驚叫一聲,隨即反應過來。
「楊龍統領城防軍,不就是那看門之人?哎,不知久安城落入韓林風之手沒有,即使沒有,也不遠矣。都怪我太自以為是,錯估了形勢!」元繼悔恨道。
方敬腦中浮現出久安城陷落,大公主韓水妍落入韓林風之手,受到百般折磨的畫面,想到此處,狠狠的搖了搖頭,一拳重重的打在牆壁上,說道︰「那現在該怎麼辦?!」
元繼深吸一口氣,又嘆了出來,說道︰「久安城危在旦夕,為今之計,只有讓我帶三千精兵連夜迅速趕往久安城,接應煙水姐,希望煙水姐他們見機得快,得以順利逃出。」
「三千?!」方敬和段飛齊聲叫道。
「恩,三千,人多反而礙事。人選我已有了,我走後,方老哥你千萬不可魯莽行事,切記守住杜夫堡才是重中之重,你對軍事一竅不通,行事前需得與段老哥商議。」元繼接著對段飛說道,「段老哥,方老哥就交給你了。」
「人選……」段飛口中喃喃念道,突然察覺到什麼,「你所謂的人選莫非是杜夫堡的守軍?」
元繼點頭道︰「是的,這些人悍不畏死,乃是精英中的精英,否則也不會被派來守衛杜夫堡了。」
方敬心中不安,說道︰「如果他們再度叛亂,你豈不置自己于死地?此事事關重大,我們本部人馬也有四萬之數,挑選出三千精英,應非難事,元繼你再考慮考慮。」
元繼搖頭道︰「不用考慮了,所謂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昨日一見,我便知曉他們皆是血性漢子,我信得過。何況我們本部人馬訓練最多不過兩月,要順利接應大公主他們逃出,憑這些新兵蛋子,只怕壞事。」
「你當真決定了?」方敬問道。
元繼「嗯」了一聲,說道︰「段老哥,事情緊急,我明日便要出發,麻煩你替我準備一下,刻下我還有一件事要做處理,拜托了。」
段飛點頭答應,元繼見段飛答應,便向府外走去,走到大廳門口時,回過頭來,又囑咐道︰「方老哥、段老哥,千萬莫為了一時之利,壞了長久之計,一切小心啊!」
方敬本想問如果你失敗了,之後又怎麼辦,又覺得此言太過不吉,大嘴剛一張開,便又硬生生的閉了下去,心中責問自己為何信不過元繼的能力。
元繼仿佛看穿了方敬的心事,突然笑道︰「放心吧,我是不會失敗的!」
元繼大步邁出城守府,仰望天空,心中祈禱︰「小茜,我是不會讓你出事的。何伯父,你在天之靈,一定要保佑小茜他們,還有遠在小泉城的張大叔和小舞陽他們啊。」對天祈禱完後,又大踏步的向城中牢房的方向走去。
杜夫堡的大牢,陰暗潮濕,蠅、蛾漫天飛舞,蛆蟲在牆角、地面來回蠕動,元繼剛踏進大牢一步,一股濃烈的腐臭撲面而來,眉頭一蹙,情不自禁的捂住了鼻子,心想天玄國的天牢比之這里,可說是天堂與地獄之別。向前又走了幾步,地上盡是食物殘渣與穢物,想來必是自己新遣來的兵士,受不慣此間味道,從口中嘔吐出來的。
元繼又想,這得讓人將牢房清理一番,如此這般,也太不成話了。元繼越向里走,味道越濃,饒是自己身懷自然之力,定力過人,也快禁受不住,又走了幾步,總算尋到自己要找的人。
不過一夜間,盤膝而坐的韓尉仿佛老了十歲般,面容十分憔悴,一見到元繼,眼中閃過一絲痛苦的神色。元繼強自微笑著將牢門打開,又將韓尉身上的枷鎖一並給打開了。
韓尉得以自由,正欲起身,雙腳剛一微動,便又止住,頹然道︰「殺了我吧。」
元繼卻不理會,只淡淡的說道︰「跟我走。」
韓尉一臉痛苦的搖了搖頭,說道︰「我被韓林風蒙蔽,助紂為虐多年而不自知,又與他是同族,那有顏面回去見軍中兄弟,你若可憐我,便將我一刀殺了,讓我以死來贖罪吧。」
元繼轉身向牢房門外走了幾步,背對著韓尉,冷冷說道︰「死很容易,活卻很難。你若心中尚存良知,還有幾分骨氣的話,真想贖罪,就跟我來。一意尋死,死後也不過是背負叛賊之名的懦夫而已,你自己考慮吧。」說罷,頭也不回的徑直朝牢外走去。
韓尉沉思片刻,牙齒一咬,狂嚎一聲,大叫道︰「我不是懦夫!」沖出牢們,跟了上去。元繼見韓尉跟了上來,微微點了點頭,又朝牢房深處望去,心中卻想︰「這李悅被關在最深處,也夠他受的了。」
元繼將韓尉帶入城守府,著人打水,替韓尉將全身上下沖洗干淨,又換了套新的軍裝。元繼這又才差人領韓尉進了偏廳,屏退左右,仔細打量了韓尉一番,但見韓尉沐浴過後,精神爽朗,雙目炯炯有神,頹廢之氣一掃而空,一副國字臉黝黑而又明亮,一雙大手緊貼大腿外側,粗糙有力,標準的軍人形象。
元繼暗叫一聲好,說道︰「你與韓林風既是同族,也有皇室血統,為何卻在杜夫堡做一名小小的都統,是何原因?」
韓尉行了一禮,依舊昂首挺胸,直立如初,說道︰「屬下本以為韓……林風是為了鍛煉屬下成材,現在回想起來,恐怕是屬下為人剛直,得罪了許多人,又無意得罪于他,因此才受到排擠,發配至此。」這一番話說的鏗鏘有力,神色如常,顯然是韓尉已看破一切是非,心中再無障礙。
元繼說道︰「原來如此,你可下定決心,隨我軍一起討伐韓林風了?」
韓尉語氣堅定的說道︰「屬下得蒙大人垂青,免去一死,定當戴罪立功,誓死追隨大人討伐亂臣賊子!」
元繼道︰「好!此刻便有一個戴罪立功的良機,不過其中危險萬分,隨時都有生命危險,你可願意?」
韓尉道︰「屬下早已置生死與度外,如此良機豈敢錯過,屬下自然願意!」
元繼沉吟片刻,說道︰「此事九死一生,太過重大,我再問你一次,你可願意?」
韓尉毫不考慮的又說了一句︰「屬下願意!」
元繼見狀,從懷中模出那封逼迫李悅寫下的書信,交給韓尉,低聲說道︰「我差你一百兵士,再給你黃金一萬兩,今晚你便帶著這封書信出發……」
韓尉听完,臉上露出興奮之色,說道︰「屬下遵命,定然不負大人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