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出租車上鄺梓健有些神智不清了,而在他身邊的姚琳之前也喝了不少,同樣醉醺醺的。
兩人在車上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鄺梓健才被司機推醒。
他抱起還睡著的姚琳上了樓,正要找鑰匙開門,姚琳醒了。
「到家了嗎?」
「恩。」
放下姚琳她自己取鑰匙,可鎖孔找了半天才插進去。
姚琳邊哼著歌邊撞進房間,整個大字型的倒在床上,梓健從未進過里間的臥室,而在臥室中找不到一絲一毫她曾有過個丈夫的痕跡,連像客廳中那樣的三人全家福也沒有。
「梓健,今天我好高興。」姚琳對著天花板喊,「好久沒這麼高興了。」
「恩。」
鄺梓健在地毯上趴下,在車里睡了會兒他感覺比剛才好些了。
「你真厲害啊,幫我們大大出了口氣,可最後你還攔他干什麼,讓他喝啊!」
「不是你叫我別讓人家進醫院的嗎?」
「有嗎?我有這樣說嗎?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有!你不記得了。」
姚琳爬到床邊,探出半張臉對鄺梓健說︰「喂,我還想喝,你還能喝嗎?」
「你別喝了,明天還要接小賽。」
「沒事的他在朋友,和朋友家的孩子玩的很開心,根本不想理我這個媽媽。」
「…………」
「喂,你再陪我喝點呀。」
梓健睜開眼看著她,姚琳翻下床去廚房捧來四罐啤酒,扔了一半給梓健,隨即也坐到地上。
房間只開了盞床頭小燈,貝殼狀的燈飾頗有情調。
「哧」一聲,酒罐打開,可還沒喝姚琳便哭了出來。
梓健的酒有些醒了。
「我以前從來是不喝酒的,只有結婚那天喝了點,可是現在我每天都要喝,一天一罐,一天一罐……」
姚琳帶著哭腔自言自語。
「梓健你也喝啊,你陪我喝啊。」
「嗯。」
「算了,我這罐開好的給你,我自己再開,來。」
兩人踫了踫酒罐。
「有時候呢,我覺得自己好可憐,別人看起來我好像很堅強,一個人帶著小賽還能過得這麼開心,其實那都是裝的……我好怕,有時候真的好怕,梓健你能明白這感覺嗎?」
鄺梓健又倒口酒。
「那個時候我真的想就這麼死了算了,如果沒有小賽我一定會死,可偏偏又有他……所以我想,算了,一個人就一個人吧,這世上不是還有很多單親媽媽嗎?也不少我一個,可是……可。」
姚琳又控制不住,跪坐在地毯上大哭起來。
「可是真的很不容易啊,就覺得好像有很多東西壓在你肩膀上,壓得你透不過氣來,沒有一點點,一點點休息。」
梓健拉過姚琳,將他抱在懷里。
當然這是朋友般的擁抱。
她不停的抽泣著,身體不住顫抖。
抱著姚琳,鄺梓健仿佛看到了自己,他看到了自己辭了工作躲在海邊的岩洞里,哭著用力捶打山洞的岩壁,滿手是血。
…………
慢慢的姚琳才安靜下來,她退出梓健的懷抱,用面紙擦著淚與鼻涕,剛要拿起酒來喝被梓健止住了。
「別喝了。」
「我沒事了,喝了這罐。」
梓健緩緩松開手,听她又說︰
「真不好意思,讓你看到我這個樣子。」
「……」
「不過人一喝多了以後,情緒真的很難控制,從前我不喝酒的時候看到好姐妹喝醉了一直哭個不停,很不理解,現在我明白了。」
「哭了,舒服點,就好了。」梓健看著昏黃燈光下的姚琳,接著說︰「好歹你還有個寶貝兒子,我呢?只有條狗。」
姚琳一下笑了出來,笑中還帶有哭音。
「對對,要比慘,你是比我慘。」
「我慘的簡直可以入選吉尼斯紀錄咧——全世界最慘的人。」
「那你為什麼會這麼慘啊?」
「命唄。」
命唄,這個詞隱藏著萬千含義。
「和我說說,讓我心里也平衡點。」
「不想說,你這不是揭老男人傷疤嗎?」
「你那不是傷疤,你那是繭吧。」
「繭?沒錯,就是繭。」
姚琳一口喝光剩下的酒。
「梓健,真的,謝謝你。」
「你現在是醉了嗎?」
「沒有,我是說真的。」姚琳吸一下鼻子。
「那我也和你說真的。」
「要說‘繭’了嗎?」
「不是,我想和你說以後每天我來送小賽回家,你下了班也別往幼兒園跑了。」
姚琳頓了頓,像是有些感動。
「那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送完小賽,一定要留下來吃飯。」
「恩。」
「那再陪我喝一罐。」
「最後一罐?」
「最後一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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