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老坐在那里,要麼過來幫忙,要麼就先回家。」
雅妍的口氣很硬,好像「犯錯」的人是自己一樣,她就是這樣的女人,你軟她就軟,你硬她比你更硬,在她身上不常看到女人的溫柔以及幾乎所有女孩都渴望的浪漫。
人流漸漸淡去,貨賣了大半雅妍呼出熱氣,喝一口礦泉水。
「你不要這副樣子,我最討厭你這樣子,有什麼話我們回去了再說好嗎?」
「你還會回去嗎?」梓健忽然來一句。
兩人四目相交,梓健從女友的眼神中讀出了心痛。
一直到凌晨一點吃夜宵的人們偶爾也會逛過服裝攤,雅妍不放過任何一次能賣掉一件衣服的機會。她會有如禿鷲聞到腐肉的氣味般,聞到客人心中最細微的心動信號。
收了攤梓健牽過john,john在枯了的柳樹邊已躺了幾小時。兩人如來時一樣一聲不響的回到家。一到家雅妍就整理貨物,清算今天的收入並仔細記賬。梓健在廚房陪了會兒冬季毛皮干燥的丑john,而後洗澡。
溫熱的洗澡水叫人心情多少舒適了些,他試著冷靜思考現在的狀況。冷靜,他告訴自己要冷靜,可偏偏腦中出現的都是令他感到厭惡的畫面。
洗到一半雅妍也月兌了衣服進來。
過去,他們兩個常常抱在一起洗澡,可隨著時光推移,最初的激情慢慢淡去,對彼此也越發熟悉,再一同相擁而浴的時候幾乎沒有了。
雅妍什麼也沒說的站在梓健身後,靠著他的背。梓健有些想落淚,忽然間他想到了「最後的溫柔」這個詞。
「別不開心了好嗎?你應該想我現在走是為了我們以後能更好的在一起。」
「………」
「你也不想自己的老婆以後一輩子都是個擺地攤的吧。」
梓健轉過身將她摟進懷里,剛還以為不懂溫柔的雅妍此刻竟能如此準確的抓到男人的軟肋。
「去廣州,要去多久?」
「一年。」
「什麼時候去?」
「音彤說他們還在安排具體時間,因為報名的人很多,要篩選一批然後再決定開班時間。」
一下子梓健不知道該說什麼,因為他深深明白雅妍一定會走,再說什麼「你不要走」「陪我好嗎」之類的話只能表現出自己的軟弱,表現出自己的幼稚,表現出自己還沒一個女人堅強。
雅妍將沐浴露倒在沐浴球上,滾出泡沫後上下擦了。看著這樣的雅妍梓健下面沒有一點反應。
「寶貝,其實你應該為我高興,有這麼好的一個機會去讀這個班,比讀任何成人大學都有用。因為它是有實際工作經驗的,學的都是以後工作用得上的東西。」
「嗯,我很高興啊……就是有點,難過。」
「怎麼又高興又難過的?再說了我只去一年,又不是生離死別,又不是去國外,廣州而已嘛。你要來看我隨時都可以來。」
這樣一說梓健覺得心情好些了,廣州而已,又不是婆羅洲,更不是澳洲!
雅妍沖了肥皂泡,背過身去露出美妙的女性曲線,她的叫人聯想到桃子。
「你真的要為我高興,因為自從踫到你以後我覺得自己遇上的都是好事,我的好運都是你帶來的,梓健。」
「是嘛……」
「如果沒踫上你我現在大概和姐姐和那個男人一起被抓去坐牢了,你說你會保護我,你真的做到了,沒有騙我。」
「………」
「所以你一定要冷靜的看這件事,為了我們的將來。」
「……唔…我明白。」
雅妍吻了吻梓健,她濕漉漉的嘴唇全是水的味道。
「那幫我擦干好嗎?然後…抱我上床。」
「嗯。」
雖然嘴上說要理解,心中也逼自己朝好的方面想,但心情卻總是處于一種陰郁的狀態。如同懸浮在冰冷液體中的冰球。
但看著雅妍,她確實在一天比一天更期待自己即將展開的美好未來,特別是她和音彤通電話時那眉飛色舞的樣子,好像心中最華美的一朵花正含苞待放。
可梓健是無法阻止她快樂的,他為什麼要阻止自己愛的人快樂呢?雖說要分別但總是短暫的,不是變心亦不是分手。他們的愛應該還是好好的,一如放進保鮮盒中僅僅搭上塑料扣又放入冰箱一樣,可以保存很久。分隔兩地初次想來會痛苦,但慢慢的就都會習慣的吧。再說了,一年時間,還不是和白馬過隙一般,轉瞬即逝。
如此過了兩星期,氣溫已降至冰點,冷風吹的耳根酸痛,睡在床上都會覺得有冷風從窗縫竄進來。便是這樣滴水成冰的日子。
在喝熱粥時女友說︰「梓健今天晚上你別陪我擺攤了,音彤來陪我。」
「哦。」
「你下星期不是要考證書了嘛,好好看一天哦。」
「我都看好了,胸有成竹。」。
「不要胸有成竹,世上哪里有絕對的是啊。」
「可我真的懶得再看了。」
「好吧,那隨便你。」
「今天很冷,出去多穿點衣服我晚上去接你。」
「好啊。」
去到學校教授從奧迪車上下來,手捧熱咖啡。他拍拍梓健的肩,笑著問一句︰「冷嗎?」
「凍死了。」
「跑跑,跑跑就不冷了。」
梓健無語,看著教授一路跑入教學樓。
午飯時間走入鬧哄哄的大食代,飯香撲鼻刺激原本寥寥無幾的食欲。梓健拿著餐盤左右逛了圈,選了紅燒蘿卜,蘿卜炖肉,蘿卜排骨湯……
「媽的,都是蘿卜。就因為前兩天新聞說蘿卜滯銷,五毛一斤都沒人要,可也不能看著它爛啊,所以政府扶持,全民吃蘿卜。」
「要是哪天羊肉或牛肉滯銷就好了。」梓健想。
捧著餐盤轉了三圈可還沒找到座位,正準備帶回宿舍吃花勇在不遠處叫他。
看去他正和音彤坐在張雙人長椅上,兩人擠了擠讓出一部分,梓健勉強坐下。音彤身上的香水味竟蓋過了飯香。
「天越冷食堂生意越好啊。」
「看著熱鬧,擠在一起也暖和。」
「還有外校的也要擠過來。」梓健說。
「是啊,你外校的過來干什麼?」花勇幫腔,「你們女大沒有食堂嗎?來了又不吃東西,想干什麼?」
大小姐像沒听到似得優雅一笑,心中大概在罵花小勇。
「都是蘿卜啊,吃不完不能去養兔子嗎?或者做成醬蘿卜不就好了。」
「兔子吃的是胡蘿卜,又不是這個,白痴。」
「你聰明,我怎麼比得過你,來吃一塊。」
「不要吃,好油。」
「蘿卜油什麼啊,吃一塊,必須!」花勇硬塞進女友嘴里,音彤如含了粒苦丹似的痛苦咀嚼,但為了保持大小姐形象又不能吐了,只好硬吞下去。
飯吃的差不多了大食代的人也慢慢少了,梓健坐到兩人對面。
「那我先走了,要去找項靜蕾了。」
「她不是和老牛出去吃了嗎?你去找她干什麼?」
「我們下午沒課想去逛逛商業街,買個包……」音彤站起身,「哦對了,打個電話問問雅妍來不來,她眼光好能幫我們出出主意。」
「那我走啦。」
「哦,快走吧,在這佔座。」
梓健又去拿了碗蘿卜骨頭湯,碗里幾乎不見骨頭盡是蘿卜。
「花小勇我現在越看音彤越不舒服。」
「嗯,怎麼了?」
「就是不舒服啊,這女人怎麼這麼煩?」
「當心,耍心機她可是第一。」花勇嘆口氣,「原來剛才你對她說話這麼不客氣不是在開玩笑,是真的在氣哦?」
「是啊,開哪門子玩笑。」
「為什麼?」
「不是她在那兒說,雅妍會去那麼遠的地方?」
「我就知道是這事,不過這對雅妍來說應該是個機會吧。」
「世上機會多了去了,在這里就沒有機會?一定要去這麼遠的地方?」
花勇笑著,似有什麼要說的話又吞了回去,「音彤說今晚要和雅妍一塊擺攤。」
「恩我知道。」
「肯定是要說那些事。」
「大概吧……那你,喝酒去嗎?」
「少喝點好了,不想喝醉,我下星期還要去考試。」
「好的,隨便喝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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