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的多了小喻望向遠桌的老公,老公仍舊和潛在客戶夸夸其談。她走出飯廳來到飯店外的庭院。
一走出來新鮮的空氣與靜謐的環境給人以豁然開朗的感覺。小喻喜歡這種感覺,一步步走上庭院。她長長的身影挪移在林蔭小道間,而在不遠處,落地玻璃內的飯廳,觥籌交錯的新婚夫婦一桌桌的在敬酒。
穿過小徑,有一片種著桃花的小暢圓,她在一張長石椅上坐下,歪著頭看前方被設計成鈴蘭形狀的燈柱。
不知不覺間安眠劑的時間轉換到了「擴展功能」模式。
小喻哼唱著兒時的歌,但不記得歌名只記得旋律。她想象這歌是唱給面前的鈴蘭燈听的。而輕輕搖晃的樹影仿佛也是一種呼應。
慢慢的她哼歌的聲音越來越小,因為听到有人正走向這兒。
望向鞋音傳來的地方,一個男人的身影,幾秒間小喻認為來的是梓健,可當其跨出陰暗時才發現是冬冬。
小喻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孩子的身型和梓健是那麼的相像。
她松口氣叫冬冬過來坐了,小喻還像以前一樣以長輩的身份撫弄冬冬的頭發。可這一舉動明顯引起孩子的不快。
「什麼嘛,現在大了頭發也不讓踫了是不是?」
「………」
「冬冬,你知不知未成年人不能喝酒?剛剛為什麼還硬要喝?」
「我已經十八了。」
「瞎說。」
「我喝不醉的。」
「誰教你喝酒的?」
「沒人教,公司有時候加班吃了飯大家就喜歡喝酒吃宵夜。」
「听說你上個月和他們一起去了內蒙古?」
「嗯,在那里有個廣告要拍,原來的助理開刀了,就叫我頂替。」
「你表現的怎麼樣?」
「很好。」
「喲!一點也不謙虛,哪有人說自己很好的?」
「是真的很好,連拍的導演也夸我。」
小喻嘆口氣,因為她覺得經過這段時間社會的艱苦磨練,孩子確實長大了。若與同齡人相比,也成熟了不少。
「那很好啊,好好干,爺爺在天上也會很高興的。」
「小喻,我不是小孩子了,爺爺已經死了,怎麼還會替我高興。我不喜歡你老像對一個小孩子一樣對我。」
小喻對一下加重語氣的于冬升感到吃驚,她還注意到冬冬放在膝蓋上的大手緊緊我握拳還有些顫抖。可天並不冷。
「冬冬你長大了,我也會啊,又不是光你長我不長,在我眼里你永遠是小孩子。」
「不是的我已經是大人了,我能夠不靠任何人養活自己。」
「什麼嘛,你這是什麼態度?再這樣我要生氣咯。」
听小喻要生氣,冬冬望向別處,兩人沉默會兒。小喻打了哈欠,覺得何必和自己認為永遠是孩子的人生氣呢?便伸出手捶了捶他的肩膀。
「你怎麼啦,脾氣越來越怪了。」
「沒什麼。」
「哎冬冬,你們公司女孩子多嗎?」
「一半是女的。」
「有沒有喜歡的?」
「啊?」冬冬臉紅了。
「啊什麼呀,自己說十八了,有喜歡的女孩子很正常吧。」
「沒有。」
「哦也對,公司里大多都是我這種年紀的人嘛,你看不上。」
「不是,公司不到二十歲的模特有一大堆,在做網拍和平面雜志的拍攝。」
「哦?那還是沒喜歡的?」
「沒有。」
「那你要多學學和人交流啊。這世上靠一個人怎麼行。」
冬冬抬起眼看著小喻,轉而問,「小喻為什麼要結婚?」
「哎?」
「為什麼要結婚?」
「你突然這麼問叫我怎麼回答。」
「直接回答。」
「當然因為兩個人相互喜歡才結婚的咯。」
「你也是嗎?因為相互喜歡才結婚。」
「當然咯……」小喻笑笑,「這種笨問題等你一談戀愛就明白了。」
「那你喜歡他什麼?」冬冬繼續追問,「喜歡他什麼?」
「……哦喲好了啦,你別老喜歡這麼打破沙鍋問到底好不好,以後你就會懂的知道嗎?」
「可我現在就想知道。」
「……他對我很好。」
「那小喻以後遇上對你更好的,會不會也喜歡上?」
「不會了。」
「為什麼?」
小喻露出生氣的樣子,「因為沒人會比他對我更好了。」
「不可能,有的。」
「冬冬你那麼想知道那我真不能把你當孩子看了。感情這東西是獨一無二的,你喜歡上了一個人,這個人就佔據了全部,心里沒了位置,就不會其他人擠進來代替他。」
听了這話,冬冬似乎感悟到了什麼。小喻在說的,不就是自己嗎?獨一無二,佔據全部位置,容不下其他人。
在冬冬心中,小喻便是這樣個佔據所有位置的人。
氣氛僵硬,遠處飯廳內陸續有吃飽喝足的賓客離開。
「冬冬,真的多和人交流才能長大,不是說你能自己養活自己就是長大了,不管做什麼說什麼都要考慮下別人的感受,明白嗎?」
「你明白嗎?」
小喻生氣的站起來,可剛走一步即被冬冬抓住了手,肌膚相觸的那剎那,小喻終于隱隱感到了孩子身上所散發出的異樣的情感。
她愣了愣,對感受到這份成為愛的情感而吃驚。
「小喻你別生氣,我明白我明白。」
她嘆口氣不知所措,騙自己剛才那感覺只是酒精所造成的錯覺。冬冬松開手,她才又坐到椅上。
「冬冬我們知道你很努力,也相信你會做的好,可剛剛你那樣子連我都覺得不舒服,更別說其他人了,你一定要改一改。」
「嗯我會的。小喻你別生氣好嗎?」
她舌忝舌忝嘴唇,露出極小的笑容。
「我怎麼會真的生你氣,你是我最疼的弟弟,知道嗎?」
「最疼的弟弟」這三個字,刺到了神情憂傷的冬冬。
「冬冬和我講講內蒙古的事情,那里的草原很漂亮吧。」
話還沒說完口袋里的手機響了,是蝶兒打來的,說梓健喝醉了,人都走光了他還一個人睡在桌子上。
小喻看了冬冬一眼,跑向飯店。
「草原一點都不漂亮。」幽暗的庭院中,于冬升對著空氣說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