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驚蟄 第二十七章 2

作者 ︰ 魯河

濟南火車站,德國建築師赫爾曼?菲舍爾設計的鐘樓高高的立著,那鐘樓穹頂綠瓦,卓爾不凡,堪稱當時的地標性建築。呂思魯和呂傳邦剛從黃包車上下來便看見了它。此時正好上午八點,那悠揚的鐘聲一下接一下的敲響了。

呂思魯付完錢,他拉上呂傳邦便走。在外人看來,這兩個少年似乎是來接站、或者是閑逛的,因為他們身上什麼也沒有。

「哥,那火車咋坐呀?這麼多人,咱從哪里進去?」

「傳邦,別急,咱看看再說。哎,你看那里有一個門。」還別說,呂思魯看見的那個門此刻正好開著,他們倆不懂這是車站工作人員出入的一個小便門,是閑人莫入的,可兩個人卻徑直闖了進去。

「哎,找誰?」隨著喊聲,呂思魯才發現進門後原來一側還有一間小房子,那房子里有一個老者正問他話呢。

而月台上,一個信號工正悠閑的在那里踱著步子,他的背影正沖著他們。呂思魯信手一指,他和呂傳邦都沒有說話,而那個值班的老頭也不再搭理他們了。

兩個人興高采烈的走上月台,只見道岔排排,那條條鋼軌在雪後泛著清新的亮光。而等待編組的幾列貨車,卻靜靜的停在各自的軌道上。

前方,一列客車靠站了,車剛停穩,隨著一扇扇車門的打開,旅客們魚貫走了出來。那情景,直把兩個人看呆了。作為津浦鐵路南北大動脈的重要樞紐之一,濟南火車站的繁忙景象是不言而喻的。

「哥,快走!咱就坐那輛車。」呂傳邦到底小了些,他看見有車空出來,便想搶著去坐。

呂思魯一把拉住他,「你知道人家還走不走?幾時走?」他又看看周圍的方向,「你就肯定咱們倆坐這趟車行?」

呂傳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那該怎麼辦呀?對了,我去和前邊那個人問問。」他直接朝著信號工去了,「大叔,我想和你打听個事兒,往青牛火車站怎麼坐車呀?」

那信號工看看他,又把手中舉著的信號燈沖著那列客車搖了搖。「往南是吧?到外邊排隊買票去,誰讓你們倆混進來的?」

「大叔,我們……」呂傳邦想說,我們不是混進來的,那門不是開著嗎?既然開著,還不能進來?這是他個人的理解。

不過,呂思魯卻明白了,也許那個門別人是不能隨隨便便進來的。因為這個信號工正穿著好看的鐵路制服呢,包括剛才那個看門的老頭也穿著,只不過比這個大高個身上的略舊了些。他拉著呂傳邦就往外走,是呀,坐馬車還花錢呢,更何況是坐火車了。

那信號工說完後轉過身去不再理他們,他掏出煙來準備抽一顆。呂傳邦轉身欲走,可是他發現那信號工把什麼東西也帶出來了,而他竟然沒發現。

呂傳邦掙開自己的手,他躡手躡腳的走了上去,撿起來一看,竟是一個精致的錢包。「大叔……」

那信號工猛地回過頭來,「又是你們倆,怎麼還不走?到外邊售票廳里買票去。出門往右拐,就是鐘樓旁邊的那間大屋子,門口朝南,寫著字呢。」呂傳邦的聲音雖然嚇了他一跳,可他還是給說了個詳細。

呂傳邦把錢包遞給他,「大叔,這是你的,剛才你把它掉在地上了。」

信號工一下明白過來。呂傳邦和呂思魯回身便走。「等一等。」那個信號工突然叫住了他們。他幾步來到兩個孩子面前,「剛才你們是說去青牛車站?」

呂思魯點點頭,「大叔,我們這就買票去。剛才我們不懂,見那個門開著,就進來了。」

信號工笑了笑,「進來就進來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從外表和舉動上,他已經看出這是兩個初次進城的窮孩子。因而他和氣地問︰「你們倆怕不怕冷?」1876580

「不怕。」呂思魯和呂傳邦異口同聲的說。7658

「那好。」他信手往北面一指,「看見那列貨車了嗎?它就在青牛車站停靠,你們倆趕緊的從鐵道上過去,找個空車廂爬進去就行了。不怕,有我看著沒事兒的。」他又特別囑咐道,「孩子,別睡著,千萬別坐過了站。」

「謝謝大叔!」兩個孩子高興得什麼似的,這樣一來,他們不是把車票錢省出來了嗎?

汽笛一聲長鳴,一列貨車加足了勁,正亢奮的從濟南火車站上徐徐離開,機車噴出了長長的白霧,它的方向是向南。而車上,呂思魯和呂傳邦正好奇的在一堆煤堆上坐著呢。

「哥,咱終于坐上火車了!」

壙天籟急匆匆的跑回家,「……一步,就差一步,眼看勝利在望了,也不知道那個關節出了問題。咱們的人已經在蘆葦叢里看見孔先生了,可是一時槍聲大亂,警察們全都追出來了。救孔先生的那三個人沒辦法,只好先各自逃命。要不然,個個都會被亂槍射死,孔先生又被抓回去了!」

「嗨!」壙恩一听,急得一掌拍在桌子上,連茶碗也被震得蹦了起來。

魏清一听老淚縱橫,「這簡直是失之交臂呀!它怎麼就這麼寸呢!孔先生……」

「爹,魏叔,咱們的人已經盡力了,他們實在無法再靠前。以前也有老百姓不知利害而進入所謂禁區割葦子,可被高牆上站崗的打死了,他們手里都有長槍,射程遠,自此就再也沒人敢進去。」壙天籟說完這段話後又像自語,「可這一次卻不知道為什麼,那長槍竟一槍也沒放。」

魏清迅速從悲痛中回過神兒來,「天籟,孔先生他沒事兒吧?」

「沒事兒。听咱們的人說他還放聲大笑呢,他是想轉移那幫警察的注意力,為逃跑的那三個人贏得時間。魏叔,孔先生是好樣的。」

「天籟,那咱們的人呢?他們都沒事兒吧?」魏清擔心的問,「你剛才說,他們在蘆葦叢里已經看見孔先生了,這說明他們已經很靠前了。哎呀,為朋友敢舍命相拼,他們都是些什麼人呀?」

壙天籟肯定的點點頭,「魏叔,他們沒事兒。你就別問了,都是一些鐵心鐵肝的江湖朋友。」

壙恩問︰「天龍,你為什麼不吱聲?」

壙天龍說︰「爹,我听到的情況和天籟說的差不多,主要是怕魏叔傷心,我就沒敢說出來。」

壙恩一愣,「這麼說,你比天籟知道的還早?哎,你剛才不還在樓下看病嗎,我沒見你出去呀?」

「爹,我的朋友不能想辦法告訴我呀?」

壙恩明白了,「你們倆各有一伙朋友對不對?唉!那要是把孔先生救出來該多好啊。」

壙天龍說︰「爹,現在不是假設的時候。監獄里邊跑了人,肯定會如臨大敵,也會疑心頓生。我現在主要擔心呂大夫。大家想想,那逃跑的三個人和呂大夫住一間屋子,他們能不懷疑他嗎?」

「是呀!如果他們氣急敗壞再給呂大夫用刑,他就是鐵打的漢子,還能受得了那份折騰嗎?」壙恩心里更加急了。

壙天籟說︰「當務之急是想辦法先去監獄探探,不就什麼都清楚了。」

魏清剛想說話,壙天龍卻把他攔住了。「魏叔,雖然咱監獄里有人,可這個時候去絕不合適,咱們的人也根本無法幫你。不過,辦法倒是有一個,可就是不知道時機如何?」

「天龍,你快麻利兒的說說看呀!」

「爹,你忘了,監獄里不是讓我定期去給孔先生看病嗎?我現在考慮去還是不去。如果去,我估計這個時候他們肯定不會讓我進去;如果不去……」

「哥,如果不去那就麻煩了。」壙天籟急切的說,「你想想,以前你去的好好的,現在為什麼突然不去了?」

魏清接過來說︰「就說藥店里忙,抽不開身,他們也不會相信的。」

「天龍,去!」壙恩一听拍了板,「你要不去,沒準兒他們還會懷疑到你頭上。」

壙天龍說︰「爹,我也是這樣想的,即便見不到呂大夫,正巧可以看看監獄里都有啥動靜,到時候我見機行事吧。」

「那就這樣,你放心走你的。天龍,沉住氣,我和你魏叔在樓下等你。」

這邊壙天龍拎著藥箱剛剛離開,劉世杰卻急匆匆的趕來了,壙恩連忙把他讓到樓上。幸好這陣兒病人不是太多,要不然可就支應不開了。

「魏叔,壙先生,監獄里好像出事兒了。」劉世杰還沒落座便急不可耐的說上了。「今兒本是我的生日,大閨女早就和少勇說好了,中午讓他務必回來一起吃飯。可到了飯時也沒見到他的影兒,大閨女就沉不住氣了,她和她大弟弟跑到監獄一問,人家連人也不讓見。院子里警察那個多呀,全和丟了魂兒似的。後來听說死了人,還跑了三個,所以我這才過來問一問,呂大夫和咱們的人沒事兒吧?」

魏清說︰「世杰,我和壙先生也是剛剛听說的。這不,就怕咱們的人有什麼閃失,壙先生已經打發天龍去監獄了。」

壙恩解釋,「劉掌櫃,前段時間,縣大獄不是指定天龍定期去給一個什麼人看病嘛,興許他能進得去。你放心,咱們的人應該沒事兒。呂大夫被打成那個樣,他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呀。」

「這我就放心了。」劉世杰長出了一口氣,「壙先生,有什麼消息,可一定要告訴我一聲。我還忙著,就先回去了。」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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