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很大,幾乎把整條大路都蓋住了,長長的車隊本就行進的很慢,現在就更加緩慢了,龜行的速度讓本來就沒什麼耐性的巫馬伽羅幾乎抓狂。
到後來他干脆就下車自己走自己的,以他的實力和體格,這種溫度也不會造成什麼影響。
從南方回虎邦,如果不打算穿過中央沙漠的話,就只有嵐水綠洲一條路。值得慶幸的是,嵐水綠洲的風景還是很不錯的,就算在平時也有觀光客特地過來。
不過再不錯的風景看多了也會厭煩掉,以巫馬伽羅的耐性,半天就是極限了。手下們面面相覷相互擔心著接下去自己可能會受到的責罰。
前行的部隊真的已經拼盡全力了,但無奈雪實在下的太大,剛剛掃開又重新堆上,到最後幾乎只是原地踏步了。
「為什麼停下了。」
果然,在四周圍玩了一遍之後,巫馬伽羅好不容易才掛上微笑的臉一下子又拉了下來。
「大人,雪實在太大了,前方部隊也是有心無力啊。」手下的副官苦著臉解釋道。
巫馬伽羅完全不理會副官的解釋,臉色依舊是那麼難看,「既然他們這麼力不從心,不如我去幫個忙吧。」話音落下,就冷哼一聲朝隊伍的前方走去。
副官當然明白巫馬伽羅這句話的意思,連忙追上去求情。大人視人命如草芥的情況他清楚得很,要是這時候自己不去阻止,那先行隊伍里那幾個隊長的性命,估計就真的不保了。
巫馬伽羅正在氣頭上,腳步也踏得飛快,即使副官是一路跑著不一會兒也追丟了,原本就龐大地嚇人的的隊伍在這一條小路上擠成了一條不見首尾的長龍,再加上道路彎曲,完全看不到前方的情況。
等到副官終于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隊伍的最前端,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就看見晃眼的猩紅色鋪了一地,在那一圈腥紅色的外圈,一個個肢體扭曲的尸體鋪成了一個不怎麼標準的圓形。似乎是特地鋪成這樣一個充滿了黑暗美學的競技場,巫馬伽羅不發一言地站在競技場的中央,低著頭不知道在干什麼。
「大人……」副官弱氣至極地喊了幾句,晚來一步的愧疚感溢滿心頭。
「別過來!」巫馬伽羅連頭都沒回,一聲厲喝阻止了副官前進的腳步。
听語氣,不像是剛殺完人的感覺。
副官的腳步一下子停了下來,立在原地盯著巫馬伽羅的背影。
巫馬伽羅伸手模了把油亮的大背頭,突然笑出了聲,「呵,閣下還真是好心,幫我把這些垃圾先料理了。」
「哼哼哼哼哼……」也不知從哪里傳出來的聲音,還不待副官仔細分辨,巫馬伽羅身前的那塊雪地突然立起一個人影,和巫馬伽羅差不多的個頭,一頭鮮亮的紅發在腦後扎了個馬尾,身上穿著血一般顏色的皮衣皮褲,剛才他躺在被血水染紅的雪地里,遠遠站在外圍的副官才沒看見。
「給你的見面禮啊,虎邦的檢察長大人面子這麼大,初次見面不送點禮怎麼好意思。」紅衣男子有著一對銀色的眼珠,和他的整體色彩格格不入,笑得時候就像是兩團晃動的鬼火,給人邪惡詭異的感覺。
巫馬伽羅盯著他看了好長一段時間,在一開始的對話之後便再次陷入沉默,搞得副官很糾結要不要到後面叫隊伍來幫忙。
兩個人就這樣面對面四目相對盯著對方,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至少已經到了讓人感覺不出時間的階段,才又听到巫馬伽羅一聲長嘆,接著伴著一記手刀砍向紅衣男子的脖頸,喝道︰「紅色看多了還真是礙眼啊。」
「油頭也沒好看到哪里去啊。」紅衣男子身子往後一仰,右手閃電一般刺進砍出手刀的小臂。血像紅色的牽牛花一樣在巫馬伽羅的小臂上綻放開來。
巫馬伽羅看得仔細,紅衣男子在攻擊過來的時候從他的手踝處射出了兩道血箭纏繞交錯成繃帶狀的形態包裹在他的手錐前化作錐尖,讓他的攻擊帶上來刺穿的作用。
驚訝只持續了片刻,雖然這是巫馬伽羅從來沒見識過的新能力,但多年的經驗讓他立刻做出最佳的判斷,被刺中的左手往後一拉一扣,牽制住紅衣男子的右手,自己的右手直直往紅衣男子的心窩刺去。
紅衣男子依然不懼,空出來的左手沒有遲疑就護到了胸前,手踝處鮮血飛濺,一面血盾轉眼便成。
巫馬身子一扭,沖拳而出的手轉向雪地,腰間發力,雙腿朝著血盾踢出,巨大的沖力把兩人的距離沖開到幾乎離開競技場。
紅衣男子一只手插在雪地里,半曲著身體穩住身形。他用另一只手抹了把嘴唇,鮮血粘在嘴角,把他的笑映襯得極其邪異。
另一邊,巫馬伽羅一個後空翻定在雪地上,被洞穿的小臂揚在身前,那個恐怖的血洞慢慢以一種螺旋生長的方式生長完全,恢復原狀。
「還真是麻煩的能力啊。」紅衣男子「呲」了一聲,站起身子,雙手像是畫像里神詆降臨一般的動作向兩旁甩開,兩道血箭極其配合地從手踝處射出,化作兩柄長得夸張的赤色太刀出現在他的手中。「我很好奇,要是把你剁成粉末,你還能不能恢復呢?」
巫馬伽羅不發一言,他的左臂在這陣沉默里慢慢萎縮,原本結實的肌肉漸漸收縮到一起便成令人惡心的灰褐色,張成爪狀的五指變得如同鷹爪一般銳利恐怖。
這一切變化只用了不到三秒的時間,在一旁看起來就好像一個氣球漏了氣一般,巫馬伽羅用剩下的一只手往肩膀上一扯,像取下掛在牆上的兵器一樣把這只已經不能稱之為手臂的「兵器」抓到手里。
緊接著,左肩的肉質抿出一個螺旋,一只完整的左臂就在這股螺旋力生長而出。
站在一旁的副官很清楚大人的能力,這是大人對恢復系的無限命力的進階使用,將松軟的肉質凝結成不下金剛石硬度的存在,從而化作隨身攜帶的兵器。
還不僅僅只是硬度上的變化,因為是從身體上取下來的,與意識的還有一定的聯系,能通過思維做一定的控制。說的簡單一點,就是多長了一只堅不可摧的第三只手。
兩人在最開始短暫的肉搏戰試探之後終于要拿出看家本事來決一死戰了,也不只是巧合還是什麼,在莫種程度上,兩人的進階能力竟然如此類似。
這是場血與肉的戰斗,誰會是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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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卿覺得自己完全不一樣了,從內到外,從靈魂到肉-體,整個完全都不同了。
他也很難說明白那種感覺,就好像盲人復明後第一次看到這個世界一樣,所感受到的一切都完全不同。
他花了兩個小時便從凡境界進化到了幻境界,真正到了幻境界,藏卿才明白為什麼東方杏一開始會那麼對自己說話。
就好像你擁有了一定地位卻無法得到相應的權利,那種難受的感覺只要有點上進心的人都會憋屈的要死。
要知道,地位帶來的改變會使思維也得到改變,即使再沒志向的吊絲也會再起雄風,這也是為什麼很多原本凡境界的人無意間進化到幻境界之後會性情大變,也是為什麼只要到了幻境界的人對力量渴望值就會變得那麼大。
東方杏的這部福音訣所創造出來的本意就是為了讓軍隊里個性軟弱的家伙能夠悍不畏死,但後來也是因為這種憋屈感的副作用而讓這中修煉方式被擱置了。
他會把福音訣交給藏卿學,一來是因為實在沒辦法只有這部功法適合。二來,是因為他對藏卿的沒下限有自信。
事實證明,他的自信非常靠譜,進化到幻境界的藏卿只是臉了拉下來一個瞬間,立刻就恢復了那副沒心沒肺的神態。在藏卿的認知里,下限啊,尊嚴啊,和老婆比起來完全不在一個比較級。
「福音訣的特點就是迅速快捷,把實力練上去確實困難,但只是練一個空架子一個時間就差不多能練到幻境界飽和的地步。」東方杏看著面前的藏卿認真地吐息修煉,再想想他這樣認真的修煉為的竟然是為了斷絕力量的發展,他就有種說不出的不和諧感。
藏卿沒有他那種心理障礙,點了點頭繼續按照福音訣修煉步驟控制著體內的氣息運轉,雖然僅僅是氣息的運動,但是體內依舊很痛。
所謂通則不痛,痛則不通,如果是真實的幻境界,體內的氣道差不多已經全部暢通,但是藏卿只是個仿品,能勉強運行一個周天就已經極其困難。
幻境界的修煉一般分為兩條線,一條是氣息體魄的修煉,這條線的修煉是為了給作為能力源頭的魄一個合格的寄居地,雖然魂魄無形無質,但是對于生存環境的要求卻是極高。即使兩者間的關系至今也沒有人能給出一個完善的解釋,但強大的身體才能容納強大的魄,這一點共識卻早已經達成。
第二條線,自然就是魄的修煉,這一部分修煉靠的就不再是功法之類的東西了,而是完完全全憑借個人的頓悟了。
福音訣之所以那樣快速地使人進化,就是因為它里面本來就已經詳盡記錄了一種最簡單,最直白的領悟摘要了,只要有點智商的人都能照著他所寫的東西得到極其簡陋的領悟,而這種領悟帶來的進化,自然也就是山寨的水貨了,對肉-體的要求也隨之降低了許多。
從現在距離和夏宛兒約定的時間還有兩天,以藏卿現在的修煉速度,大概達到第八幻境界是沒有問題的了,如果到了那個境界,那麼計劃的實施就覺得沒有問題了,除非……
除非別的地方出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