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棠閃也離開他選擇的方向回到剛開始進入夏宅所看到的花園時,他只看到手里拿著個酒瓶的禿鷲坐在那里,正一個人津津有味地享受著口月復之欲。
「他們人呢?」棠閃問道,禿鷲抬起眼看了他一眼,又灌了一口酒。
「不知道。」
棠閃把目光投向另一邊已經成為廢墟的屋舍,目光中閃過一絲不快,當下也不打算再和禿鷲多說什麼,提步就朝正中的房子走去,既然兩旁的屋子都不是入口,那麼真正的目的地就只可能在剩下的主樓里了。
「等等啊。」禿鷲伸出一只手攔在棠閃前進的路上,看著後者不善的目光揚了揚自己手上的酒瓶,「先陪我喝兩杯吧,運氣不錯,我找到了酒窖。」
「你覺得我們有這個閑功夫嗎?」
禿鷲張狂地笑出了聲,嘴里的酒都差不多噴了出去,「你有沒有我不知道,我是空得很。」
棠閃的眼色冷了下來,好像往恆溫的瞳孔里投入了兩個冰塊,他冷冷地注視著禿鷲,身體內穩定的魄變得躁動起來,就好像是雪崩之前的預兆一樣。
「你什麼意思。」
「你不明白嗎?」禿鷲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酒瓶放到花壇上,以防接下來的發生的事情會暴殄天物。「巢組需要的,並不是得到「那樣東西」……」
他抬起頭,眼神變得像是死神的鐮刀一般銳利無比。
「而是不讓龍蕊得到那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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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鐘安?」東方杏把對方的名字重復了一遍,他沒有听說過這名字。
「你也是影澤的人?」零鼓在一旁插嘴問道。
「算。」
「那你現在的意思是讓我們就這麼從你那邊離開這座宅子,還是直接把我們滅殺在這里。」東方杏眯著眼問道,他背後雙翼的羽毛因為用力根根挺立,像是兩面刺盾一樣。
「殺。」
「那就不要廢話了,來啊,要干架就來啊。」零鼓覺得自己瞬間就找到了問題的關鍵,掄起拳頭就打算往前沖,被東方杏一把扯住衣服後擺。
「冷靜點白痴,你想死嗎。」看著零鼓不解的神情,東方杏用視線在四周掃了一圈,原本在光羽照射下還能看出些什麼的牆壁已經徹底隱藏進了黑暗,現在的黑暗是純粹的,非自然的黑暗。很顯然,老一批的新兵已經被換了下去,接下去兩人要面對的,就是真真切切的影澤部隊了。
百里鐘安面無表情地看著兩人,他很瘦,又很高,臉上的肌肉又僵硬,看起來就像個僵尸一樣。他的手機械化地抬起,在像閘刀一樣狠狠地甩下,隨著他的動作,兩旁早已蠢蠢欲動的陰影里傳出一聲悶響,隨後,像是黑色的大潮一般朝兩人涌來,完全不費力就徹底把兩人淹沒其中。
東方杏雙翼一卷,把自己護在其中,至于零鼓,這家伙怪叫著雙手連揮,那恐怖的漣漪再次出現,不過這一次卻並不像之前那樣剝奪生機,他雙手過處,那些黑影立刻粉解,無論是魄凝聚而成的物質還是影澤士兵的身軀,只要被踫到便立刻化作齏粉。
但是這樣的情況並沒有壓制多久,零鼓剛剛把身前的一塊掃清,猛然間便是一道影刺迎面射來。
零鼓肩頭一扭,奈何身邊都是滿滿當當的影澤兵衛,根本做不出太大的動作。
噗。
一道血箭從他的右肩射出。
看到零鼓受傷,百里鐘安依舊面無表情,他的右手抬起來放在身前,指尖朝前伸出,很顯然剛才那一枚影刺就是他的功勞。
東方杏不由得更為警惕,這家伙的釘狀聚魄術和那些新兵們的完全不是一個級別,就剛才那一枚影刺,其速度之快幾乎已經可以和專攻射擊類的魄能力相媲美了。
不過更令他在意的,是所有這批人所展現出來魄的性質。
陰冷,他們的魄就好像是從寒潭里撈出的一樣,每每感知到都覺得寒毛一緊。
隱蔽,所有人的魄波動都極其小,如果不是催動能力,幾乎就無法去分辨。
前者或許並不能造成太大的影響,但後者就有些恐怖了,如果不是因為這個性質,零鼓也不可能直到百里鐘安徹底凝聚好影刺才發現,導致躲避不及時。
一聲大喝,零鼓雙臂一張,像是暴怒的金剛一樣原地一整,那些恐怖的漣漪以他的身軀為中央散播而出,圍在四周的影澤士兵急急後退,但還是有不少逃離的不夠及時,被漣漪觸到,灰飛煙滅。
掙月兌出束縛,零鼓立刻捂著肩膀走到東方杏身邊,當然,是罵罵咧咧地邊走邊說,意思大概就是老子不行了,換人換人。
東方杏翻了個白眼,不過卻也明白剛才那一下零鼓的魄消耗很大,再讓他繼續是不明智的,兩翼一張,兩人換位,他走到百里鐘安的面前。
不過奇怪的是,這一次那些影澤士兵並沒有立刻圍上來,只是蟄伏在陰影里蠢蠢欲動。
「怎麼不動手了?」
「你不是目標。」百里鐘安言簡意賅。
「哦?」東方杏眉頭一挑,轉過頭看了眼零鼓,後者立刻就暴跳起來大罵。
「所以?」東方杏不理他,回過頭繼續和百里鐘安交涉。
「你可以在這里等我們先把這家伙殺了,然後你可以離開。」
「也就是說,我現在還不能走?」
「對。」
東方杏盯著他那僵尸似的臉看了兩秒,終于還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百里家的二少爺,你示個好也非得這麼別扭嗎。」
百里鐘安表情終于變化了一點,他的眉毛似乎往下壓了一點,大概是皺了皺眉頭。東方杏的意思他大概也明白了,當下不再猶豫,手一招,影澤的士兵再次涌上。
東方杏雖然嘴里依舊笑著,但手上動作卻遲疑,背後雙翼一扇,巨大的風壓轟然而至,讓四面的人群,也就在這時,百里鐘安又一次出手了,依舊是影刺,只不過這一會,是六枚。
六枚影刺像是六道黑線一般從百里鐘安的兩手射出,每一枚的速度都不比剛才偷襲零鼓的那一枚低,劃破空氣的聲音像是手指刮著金屬一樣刺耳難听。
東方杏雙腳一蹬,背後的雙翼扇動,整個人借著翅膀的力量像只壁虎一樣趴到甬道的上壁,與此同時,十多枚羽箭在翅膀扇動間射出,落入陰影中爆裂,阻擋了影澤士兵的前進。
一擊不中,百里鐘安也不惱,雙手繼續蓄力,他就像是機器一樣精準地計算著時機,或許他的單獨戰力並不強,但就是這樣戰力不強的他和那些影澤士兵搭配在一起,卻迸發出了不同尋常的力量。
東方杏再度落下,零鼓也重新加入了戰局,兩人現在都明白了單打獨斗掏不了好這個事實,即使單獨把眼前的問題解決,也必然要暴露出大部分底牌,這是兩人都不願意看到的。
「那僵尸臉好像沒有別的魄能力。」零鼓一邊招架著周圍的攻勢,一邊說道。
「確實有些古怪。」
「但他有魄,肯定是個幻境界,可是幻境界為什麼會沒有能力呢?」
零鼓的疑惑也恰恰就是東方杏的疑惑,從戰斗開始,百里鐘安就一直用著釘狀聚魄術來進行攻擊,但這種攻擊方式是每個幻境界都能使用的通用技能,雖然算的上是稀有技能,但也只是戰場上為了統一控制或者個人增加攻擊的靈活性才會學習的手段。魄能力雖然未知性很重要,但是還沒有連基礎能力都要隱瞞的說法。
雖然部隊里為了便于指揮確實會禁止士兵使用自己的能力,但是作為指揮官的百里鐘安完全沒有理由不使用能力啊,況且對手還是兩個實打實的第八幻境界高手。
這麼一想,東方杏感覺自己朦朦朧朧似乎想到了點什麼。
但是四周的攻擊連綿不絕,根本不給他靜下來思考的機會,他只能時不時地把目光投到百里鐘安身上,希望能看出些什麼來。
百里鐘安。百里鐘安?百里鐘安!
腦子里靈光一現,東方杏突然想起來作為百里家的二公子,百里鐘安會出現在這里本身就已經是一件極其怪異的事情了,這麼一想,他突然回想起來這個二公子還算有些名氣的生平了。
七歲便六次進化達到第六幻境界,被譽為百里駒城繼蕭碧韶之後的又一天才,幾乎被捧到最高峰。卻在八歲時得了一場大病,百里家幾乎請遍了山河本界的名醫才把命撿回來,不過命雖然保住了,但卻徹底失去了魄能力,完全無法在催動魄,而像他這樣本就已經進化過六次的人已經不可能再重新進化過來,可以說,就這麼淪為了一個廢人。
從那以後,百里鐘安的表情就再也沒有大的變化,也不知道是因為病的原因,還是心理上的原因。
這樣一個從雲端跌落的天才,他最渴望的是什麼,最能吸引他的是什麼?
是力量。
再聯想到影澤士兵們完全一致的魄的性質,東方杏差不多已經猜得到答案了。
影澤之主,大概是有什麼能讓不能進化或者沒有天賦進化的人直接像幻境界一樣修習魄的能力,只不多用這種能力修習出來的魄只能是相同的性質。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影澤的這群士兵只不過是一群充了氣的傀儡,只要沒有擁有真正實力的人過來,他和零鼓只要用大範圍的攻擊就能徹底輕松解決,他們不過是用魄能力的名頭嚇唬著兩人,讓他們不敢太快發作。
太快!
東方杏悚然一驚,他瞬間就明白了夏銘淵的打算,對方把百里鐘安這家伙派過來一早就是打算靠著這家伙的僵尸臉和神態帶人晾在這消磨時間。
但是,他哪來的自信只要把自己這兩人晾在這就能解決問題呢。
除非……
一個個叫得出名號的勢力在東方杏的腦中閃過,但偏偏沒有一根能對號入座。
除非他有幫手,要不,就是他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