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共四十人的隊伍仿佛遷徙的魚群以他們能達到的最快的速度朝著甬道的前方前進,隊長和耗子在隊伍的最前面,雖然在心中所想的事情有所不同,但是表現在臉上的神情卻一模一樣。
愁眉深鎖。
除了他們,整個隊伍里幾乎有半數以上的人都是這個表情,剩下的那些雖然沒有這麼嚴重但也都一臉嚴峻。
海魔現在的處境,說是窮途末路也沒有錯,而單憑他們自己,想要扭轉這種情況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到現在,竟然只能靠一個不知底細的外人來出謀劃策……
之前沉浸在戰斗之中心中的情緒還沒有太多的表現,現在一從戰斗中月兌離出來,所有人心中囤積已久的負面情緒全部一股腦涌了出來,呼啦啦卷成一團翻滾在他們的心里。
不甘心,實在是不甘心!
這種壓抑的情緒和平齊之死帶來的憤怒與傷感混合在一起,讓整個隊伍都縈繞這一種悲涼的氣息,仿佛有死神的化身在他們上空竊笑一般,讓人遠遠望去便有種心底發涼的感覺。
這種情況是藏卿沒有預見的,但是事情演變成這樣對他來講反而更好。因為在他的計劃中,這些海魔的負面情緒本就是其中一環。
當一個人處在負面情緒的時候,這個人的怯懦和理智就會被壓制,這種時候,很多原本不敢或者不願意去干的事情也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去做,而計劃里最重要的一環,需要的就是他們的這種毫不猶豫。
不過現在這些海魔所積蓄的負面情緒顯然比藏卿所想的還要多上許多,如果藏卿親眼看到了肯定會忍不住吐槽,「果然老實人月復黑起來才是最可怕的啊……」
在這樣的氣氛下,一行人也終于到達了藏卿所指定的位置,魚尾一甩,落回地面上。
四分之一的路程,結合自己前進的速度,海魔們對于時間的把握應該可以算是精準的。
耗子跟隊長點了點頭,而他們身後的四十人隊伍也自覺地分成了兩撥,靠近耗子的這一撥折回去的,而靠近隊長的那一撥則停留在這里。
「我不明白那個藏卿到底在想些什麼?」看著耗子轉過身,隊長直言不諱地說道,雖然四人中看起來他是領導人,但是事實上耗子才是真正的隊長。
耗子干澀地笑了笑,長得確實對得起「猥瑣」兩個字的臉上在這一刻竟然呈現出一種高大全才有的光輝神情。他帶著跟他走的那二十個人重新擺動尾巴浮升起來,按照藏卿的指示排好陣型,基本上算是將整個甬道都封鎖嚴實了。
耗子在整個通道的正中央,無論即將遇到的會是什麼,正中央的位置絕對是最為危險的,但現在指揮全局的擔子既然擱在了他的肩上,耗子也有把它承擔起來的底氣。
跟隊長道別一般對視了一眼,耗子似乎有些欲言又止,但最終還是沒說出什麼來,一聲高喝叫,脊椎骨上泛起猩紅的光芒,率先朝甬道深處重新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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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出現的洶涌水流讓海妖精措手不及,想要在身邊抓住一些能夠阻擋後退趨勢的東西,卻無奈地發現,觸手能及的東西就只有光滑的岩壁和對手的身軀,無論哪一樣都不能達成他們的目的。
更何況,身邊的海魔還像是瘋了一樣如同野獸一般撲到了他們的身上,帶著他們一起順著水流往後沖去。
紫了應該是所有海妖精中最鎮定的一個,手上銀光閃爍,一道閃擊打在牆壁上,在光潔的岩壁上硬生生砍開了一個口氣,一只手狠狠地抓在那里。而他身邊幾個臨近的海妖精也有樣學樣,像一條條海帶一般掛在岩壁上。
狂暴的水流持續了將近一分鐘的時間,等到水流退去,紫了才猛然意識到自己完全沒有必要抓著牆壁留在這里。他的目的是為了獵殺海魔,而現在海魔已經全部被水流沖走,他費盡力氣留在這里實在是一件畫蛇添足的事情。
不過這也不能怪他,在那樣的情況下,人的直覺就會牽引著他們尋求能夠穩住身形的東西。要怪的話,也只能怪「下意識」這三個字。
落回地面看著在水流的沖擊下精神有些萎靡的手下們,紫了正打算大聲把他們都喊清醒了,身後突然傳來一聲申吟聲。他皺起眉轉過身,就看見藏卿一臉痛苦地揉著肩膀從甬道的陰影中走了出來。最終還念念有詞,「要月兌臼了啊,要月兌臼了啊。」
紫了立刻擺出架勢,雖然現在還看不出藏卿到底是個什麼實力,但看不出實力本就已經可以說明問題了。
對方的境界比自己高,雖然不知道高多少,但比自己高這一點是毋庸置疑的。
繼蕊秋之後再一次見到比自己天才的少年,紫了雖然很想心平氣和地去看待這個問題,但是心中的煩躁卻無論如何都抑制不住,身上的魄能波動也不由變得躁動起來。
看著紫了那凶狠異常的眼神,藏卿嫌棄地皺了皺眉頭,在距離他差不多三米左右的位置停下了身形,也不說話,就那麼一臉嫌棄地看著紫了。
「你就是藏卿吧。」就這樣僵持了許久,紫了終于穩定下自己的情緒開口問道。不管藏卿現在是一個什麼樣的立場,他終究是和自己一樣的種族,他相信自己還是有機會說服他的,更何況還有蕊秋這一層關系在。
畢竟,誰都不願意無故跟一個比自己強大的人為敵。
「你認識我?「藏卿皺起眉頭,這已經是第二次自己從沒見過自己的人認出自己了,藏卿很疑惑自己真的有這麼有名了麼?
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蕊秋她現在在我們那。」紫了的後一句話就讓藏卿清楚了事實的真相。不過這句話配上他那冷冰冰的語氣,實在是很容易讓人誤會,不過藏卿倒沒有想到那個方面去,這些海妖精里牛逼得首領也就跟蕊秋同一個境界,還是跟自己一樣提升上去的水貨,瑞秋的安全實在不值得自己擔心。
「所以呢?」把這一點相同,藏卿的語調一下子就變回了之前的輕浮。
「我覺得我和閣下應該不是敵人。」
「是嗎,你為什麼這麼想?」藏卿一邊揉著自己的胳膊,一邊回答道,他會走出來就是為了拖時間,能拖多久拖多久。
紫了被也听出了藏卿根本毫無誠意,但終究還是忍住了心中的怒意,耐著性子繼續回答,「不管怎麼說,那些海魔只是低賤的外族,我們才是一族人。」
听到紫了的話,藏卿一臉震驚地看著他,半晌才嘖嘖稱奇地說道,「看你一副文質彬彬的樣子,竟然是個種族主義者。看樣子有必要送回本界好好教育一下了,天下萬族是一家,我們不能帶著有色眼楮去看他們。人家跟我們也沒差多少啦。」
紫了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不明白為什麼問題會被藏卿拉到種族歧視上去。不過他也終于沒了耐性繼續等下去了,雙手的銀光慢慢亮起。
決定了要無力解決問題,紫了的臉上不由露出釋然的神情,這樣拉下臉去說服別人確實不適合他做。
看到紫了的動作,藏卿也明白能拖的時間已經到極限了。
最後對紫了燦爛地一笑,藏卿身後的水流霎時間竟然出現了短暫的紊亂,緊接著,一個巨大金色佛影轟然升起。
看到這驚人的佛影,紫了和他身邊的海妖精都齊齊往後閃避。雖然他們是使用魄能力的人族,但是已經窩在妖精界的海底四百多年,領悟出來的魄能力都是簡單實用的類型,何曾見過藏卿如此騷包的能力。
目的達到,藏卿毫不猶豫地往青銅門的方向沖去。
紫了在最初的驚訝之後,立刻明白過來自己不過是被那個光影給嚇到了,連忙追上去。
他追得匆忙,絲毫沒有听到身後的甬道里隱隱傳來的慘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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耗子帶著二十人的隊伍還沒有沖出多遠,前方突然傳來一陣「嗚嗚」的聲響。緊接著,身體周圍的水流就一瞬間變得湍急起來,拉扯著他們往後方移動。
感知到這中熟悉的水流,耗子已經明白過來是什麼情況了,等到他看到前方被戰友們或抱或拉的海妖精的時候,他大概明白藏卿的計劃到底是為了什麼了。
藏卿的目的,是把海妖精們分散開來,然後再通過遠壓過他們數量的兵力將他們一批批擊破。
耗子看得仔細,被沖過來的海妖精差不多有三十個左右,也就是說還有十人左右留在藏卿那里。紫了應該也在那十人之中。但是就算是三十人,也至少要有九十人左右才有可能取勝。
思忖間,海妖精已經越來越近,眼看著就要和依舊保持著前沖姿態的海魔們撞到一起,如果不立刻閃避的話,絕對會造成……傷亡!
沒錯,就是這個!
到這里,耗子才終于完全理解藏卿的意思。
在這樣的情況下相撞,雙方絕對都會造成傷亡,但這時候造成的傷亡比例比正常戰斗絕對要小上許多。如果他們二十人能夠每個人重創一名海妖精,那麼這一塊的戰斗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是海魔的勝利了。
雖然有些殘酷,這絕對是現在最適合的方案。
回想藏卿當時下達命令時毫不在意的表情,耗子幾乎已經可以確信自己和跟在自己身後的二十人在他心中的定義,應該就是一次性的戰爭兵器而已。
一次性便一次性吧。耗子在心中苦笑著,張開嘴將自己的意思傳達給眾人,隨後猛然加速,朝著距離自己最近的那個海妖精撞去。
只要海魔能夠獲得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