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紛紛地撒落下來,從一開始幾滴幾滴慢慢地落下來,慢慢變得越來越大。
夜里的雨最容易渲染出哀愁的氛圍,不管是本界還是妖精界,這都是最適合那些文人雅士一舒胸襟的時候,只不過在現在的楓羽群島,估計找不到多少人有這樣的心情。
陰霾密布的天氣對應著陰霾密布的心情,這時候下一場雨也好,雖然伴隨著交織的雷霆轟鳴,但至少大雨過後也沖走了壓抑。
索安嶺的陳述剛剛結束,雨就開始下了起來,就仿佛專門就等著這個轉折點落下來,推動著雙王之間的對峙達到**的階段。
兩人靜默地立在那里,在故事結束之後便陷入了沉默,索安嶺已經從那段回憶中重新月兌離了出來,帶著笑意看著蕊寧,目光不像是在看著自己的敵人,反倒像是看著一個听話的後輩。
「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蕊寧沒明白過來索安嶺的笑容代表的是什麼含義,但是本能地感覺到一股危險的感覺,就仿佛刀劍距離脖子還有一段距離,但皮膚卻依舊能感受到那種鋒利一樣。
索安嶺輕輕攤了攤手,「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大概是因為你說我們之間很像吧。」
「是麼。」蕊寧的眉頭慢慢皺了起來,身上的肌肉也忍不住慢慢繃緊,雖然索安嶺現在給人的感覺就仿佛經常照顧自己的鄰家哥哥,但是心中那股揮之不去的危機感卻越來越明顯,「那麼,你應該願意考慮一下我們之間的聯手吧,只要我們之間聯手……」
「只不過雖然很想,但我們終究是不同的兩個人。」索安嶺出言打斷蕊寧的話,一直都像是午間小憩時家犬一般的目光猛然變得鷹鷲一般銳利。
蕊寧在看到他目光變換的瞬間便一個後跳拉開距離,只不過索安嶺似乎僅僅只是銳利了目光,沒有表現出任何追擊的**。
「跟你講的話單獨放在我心里已經太長的時間,難得找了個不錯的傾訴對象,就忍不住說出來了。說起來,如果你是我那一輩的人的話,說不定我們之間會變成不錯的朋友啊。」
「那我估計肯定活不到今天。」蕊寧毫不客氣地譏諷道,雖然索安嶺只改變了一下眼神,但卻已經足以讓他明白,兩人之間對立的局面是不可能更改了,也就沒必要再好言相對了。
「或許吧。」索安嶺沒有生氣,反倒輕輕點了點頭,「我這樣的人太危險,有一個就夠了。」
「只可惜現在已經有兩個了。」蕊寧已經完全進入了戰斗狀態,原本挺直的脊背彎彎地弓下去了一些,隨時都可以像只獵豹一樣撲殺過去。
索安嶺對蕊寧的這種表現視而不見,依舊淡然地點著頭笑著說話,「是啊,這世上的事情終究是不能十全十美,路終究是得自己走出來的。」
停頓了片刻,索安嶺突然眉頭一挑問道,「你知道我們之間最大的不同是什麼麼?」
蕊寧沉默,緊張地立在那里,沒有任何回應索安嶺的打算。
他不說話,索安嶺便自己說了下去,「你會在威脅初露端倪的時候立刻保持警惕,即使是在你有底氣不會被對方殺死的情況下,但是當對方給你的態度還很模糊的時候你不會直接就拉下臉。這種做法確實沒錯,既不會把有合作意向的人嚇走,又能保證自己不會有太大的損失。」
「這種做法無論是在戰斗中,還是在政治里,都是適用的,能做到這一點,你確實已經算是一個合格的王了,只不過想要變革現在的妖精界,僅僅是合格,卻是不夠的。」
蕊寧略微放松了一些,索安嶺既然還在和自己說話,顯然現在還不到兩人交戰的時候,他也沒有主動出手的想法,不管怎麼說,索安嶺確實有他的獨到之處,他也確實想听听他接下來要說什麼。
「現在的妖精界,並不是你接觸下去它就會表現出敵意的,無論你怎麼去激它,它都只會對著你假笑,想要真正發起變革,表現出敵意的,必須是我們。真的想要成功的話,就要把整個世界都當成你的敵人,直到你確定它也開始對你產生敵意,才能放松下來。」索安嶺臉上的笑意慢慢地收斂起來,冰冷的殺意從雙瞳彌散了出來。
「想要變革妖精界,就要和一切為敵的覺悟!」
索安嶺的話音剛剛落下,蕊寧就覺得自己全身的寒毛仿佛一瞬間炸開一般,和現在比起來,剛才的那種危機感,簡直就像是著火的屋子從門縫露出的煙氣一般。
沒有絲毫的遲疑,蕊寧直接反身就逃。雖然他有著一些特殊的方法能夠暫時提升自己的戰力,但是也僅僅只是暫時而已。他「廢物」的稱號可是整個妖精界都知道的,就算有夸張的成分在里面,但也很明白地說明了他天賦不行的問題。
他根本沒想到索安嶺的殺氣竟然會這麼重,他可是帝王啊,一個正常的帝王,會自己動手殺這麼多人麼。
在這樣濃重的殺氣之下,斗志幾乎被碾壓著粉碎干淨,能夠立刻做出逃跑的決定已經是相當了不起的意志力了。
只不過索安嶺既然已經露出了殘虐的獠牙,怎麼可能就這樣放任著蕊寧逃掉。
兩枚菱形冰晶在他最後一句話還在講的時候便已經出現在了他的手中,話音一落下,便化作兩道流光朝著蕊寧的後腦與背脊射去。
仗著命源核心的維護,蕊寧對于到來的攻擊根本沒有絲毫的躲閃,直接硬挨兩下接著沖力反而往前再沖了一段。
這時候用這種方式應對本身是沒有錯的,但是因為背對著攻擊的緣故,蕊寧忽視了一點很重要的因素。
那就是這兩片冰晶並不僅僅是攻擊用的兵器,更是換影頌的定位點。
借著沖擊力剛沖出幾步,蕊寧只覺得面前一黑,一道黑影已經躥到了自己的身前。視網膜還沒徹底成像,月復部便受了一記重擊,整個人沿著原路倒飛回去,在地面拖出長長一道痕跡才終于停形。
「嘔……」剛剛立穩身形,蕊寧便吐出了一口酸水,整個喉嚨火辣辣得疼。
知道自己逃不掉了,蕊寧干脆也就不逃了,把嘴巴抹干淨後開口說道,「別白費力氣了,有命源核心在,你殺不了我的。」
「是麼。」索安嶺淡淡地回了一句,再次置換到蕊寧的身前,玄武魂頌施展,雙臂的力量一時間提升到一個恐怖的程度。他一把抓住蕊寧的脖子,輕而易舉地就把他舉了起來。
「你殺不了我的。」即使是被制住,蕊寧依舊嘴硬地重復著這句話,命源核心儲備的生命力雖然已經消耗了許多,但是堅持到他的人來救他是絕對足夠的。
索安嶺盯著他看了半晌,突然間發出了兩聲輕笑,蕊寧還沒弄明白他在嘲笑什麼東西,全身突然猛地一震,看著索安嶺的目光也終于變得驚恐了起來。
「你竟然……毀了命源核心!」
「那東西的控制權本來就有我的一份,讓它自爆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索安嶺笑著說道,失去了命源核心的支持,他的一頭金發也慢慢變得枯白起來,原本光潔的臉龐也開始爬上一道道的細紋,好不容易扭轉的歲月再一次從他臉上顯露了出來。
「你……你真是個瘋子。」蕊寧的表情一下子變得異常奇怪,有驚訝,有疑惑,但更多的,還是恐懼。
大腦的供氧漸漸變得不足,臉色也漲得越來越紅,視線里男人的臉越發模糊,似乎跟死神那蒼白的面龐沖疊在了一起。
要死了麼?要死了麼。要死了麼!
蕊寧此時最想的不是逃跑,不是反擊,僅僅只是大喊一聲宣泄一下心中的恐懼,他好後悔,為什麼自己在最開始沒有直接逃離,竟然還主動去挑釁這個瘋子。
越發模糊的視線,到最後看到的,似乎是猛然亮起的閃光,當光線掩蓋住索安嶺的面龐時,他也終于堅持不住昏迷了過去。
伸手放開蕊寧的脖子,直接置換到幾米之外,索安嶺有些不甘心地看著自己原本立著的地方。
「你們來的還真夠及時的。」輕笑了一聲,在看清來人之後,索安嶺就放棄了將蕊寧擊殺的想法,殺意也收斂了起來,恢復了之前那和藹的神色。
「還是晚了一步啊。」抱著蕊寧的澤老苦笑著說了一句,嵌在蕊寧脖子和後背的兩塊冰晶在他援救到蕊寧的最後一刻被引爆,單憑蕊寧自己的身體素質,能不能扛過去也還是個問題啊。
紫了在一旁緊緊皺著眉頭,命源核心的引爆他和澤老也都有感應,他們都沒想到索安嶺竟然如此有殺性,這種玉石俱焚的做法換他是覺得做不出來的。
「不過話說回來,我真的有些不明白你們為什麼會去幫這小子,難不成你們真覺得這家伙的勝算比我要大麼。」誰都奈何不了誰,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是敵人關系也不會太緊張,在加上索安嶺很希望再讓蕊寧的傷勢拖得重上一些,所以還想把對話繼續下去。
但是澤老可不想再跟他廢話,最後說了句能讓索安嶺感到不舒服的話,便直接帶著蕊寧化作一道流光遁去。
「這老東西。」索安嶺看著他們離去的身影,忍不住搖頭嘆了一句。年紀確實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實力的衰退,但也從另一方面代表了經驗的增長。像澤老這樣的老怪物,最清楚就是怎麼讓人不爽了。
「勝算這東西,可不是靠去營救那些投降貴族就能得來的。」
「這老東西。」索安嶺忍不住又罵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