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旁離開錦繡樓,匆匆回到梅耶府,剛剛進府門就覺得氣氛不對,開門的家丁都是笑呵呵的︰「公子您可回來了?!快到廳堂看看去吧。」
還沒走進廳堂,就听見里面熱鬧之極,似乎不少人在里面,王旁推開門頓時感覺一陣暖意。廳堂正中的爐鼎中燃著旺旺的火,除此之外房中還有六七個人。
見王旁進來,這些人迎了上來,賀行遠,武齡,焦德友,余大年竟然都在,還有陸慎言和蔡京,瓦壯此時也都在府上。王旁突然見這麼多人出現在自己面前,一下子激動的說不出話來。
陸慎言張羅著說道︰「公子,這下好了,您看大家都在,就等您回來呢!」
「好!好!」王旁見到這些人各位親切︰「這是怎麼回事?我都讓你們弄糊涂了。大家快坐下說!」
眾人紛紛落座,這才說起各自的經歷。原來賀行遠在延州辦理茶場之事,朝廷一時一變,最後延州茶場由朝廷接管,賀行遠便去了西夏,見幾個徒弟張羅王旁在西夏的鹽場和藥場均已就緒,而且已與西夏官場關系走動的不錯,就等曬鹽季和采藥季了。這也算是喜憂參半,賀行遠見此準備回京,等候王旁安排下步計劃。
從西夏回到大宋境內,先是听聞晉香府出事,後又听說京城府邸也發生意外,賀行遠便一邊打听事情進展,一邊朝京城走,回來的路上行至晉城,賀行遠故意繞了個彎去晉香府看看,卻不料在那里遇到武齡和焦德友。
武齡和焦德友本是同路,他們剛到晉香府,就得知晉香府出隊伍要送煤到京城,而且有消息說有人看到王旁在回汴京的路上,于是焦德友打點了一下船塢的事,叫上余大年跟著晉香府的運煤隊伍,一起到京城。而且他們還偷運了兩車煤混在車隊中,花了些銀兩打點了押運的官兵,將這些煤送到梅耶府。這兩車煤起碼夠梅耶府和錦繡樓一冬所用。
嗯!王旁听罷轉向余大年問道︰「听說晉香府停工了,那這些煤是從哪里來的?」
余大年嘆了口氣說道︰「公子,晉香府早就停工了,您不在的時候,朝廷突然來了文,說是晉香府涉嫌勾結當地知府私售土地,而且不讓我們用晉香府的招牌了。開始大伙不知道怎麼回事,後來來了姓秦的官員,說這地充公了,願意留下繼續采煤的朝廷負責發餉安置。
開始大伙都沒弄明白,後來听說晉城程縣令涉嫌受賄,幸好程縣令有本賬目,公子每次給縣衙的銀兩都用在了辦學堂和捐助舉子上京,當地的學生就都到知府縣衙去聲援。還有晉城的百姓,咱們晉香府附近村子的百姓也都到縣城抗議,那個姓秦的官員怕把事情鬧大,才沒治罪程縣令。」
王旁心想,程顥可是不得多得的人才,而且,程氏兄弟和張載也是親戚,這繞著圈的好友若是因為自己受牽連,自己也是愧疚,于是忙問道︰「那程顥縣令現今如何了?」
余大年說道︰「我听說縣令是辭官了,跟他兄弟游歷講學,好像去了延州,不知道賀大哥在延州听說沒有。」他說著看看賀行遠。
賀行遠搖搖頭︰「我在延州到沒注意這些,不過從延州回來路過晉城,看到晉城和晉香府附近村里的情形。與我當年和武齡去的時候可是大不相同。」
「是啊!」武齡也插話說道︰「公子,你不知道,現在那些村民可淒涼了。這一年多,晉香府竟然變了個樣。」
王旁問道︰「如何變樣?」王旁關切的問道,余大年嘆口氣,看看武齡︰「還是你說吧。」
武齡皺著眉頭︰「具體情況我也說不好,但是我去的時候,看那的百姓守著煤礦,卻也不敢燒煤炭。家中甚是寒冷,尤其這靠著山,更是陰冷的不行。還有的衣不裹體,食不果月復。街上乞丐也多了不說,還見有偷煤的小孩子,被官兵打!」
「竟有這事?這到底怎麼回事?」王旁雖然想到,晉香府不是自己管理,要是朝廷官員接管,肯定不像自己管理那麼人性化,但總不至于是如此淒涼。他听到這不覺得有些震驚,便向余大年詢問。
余大年見王旁逼問,無奈說道︰「公子,本來我都不想打理晉香府的事了,朝廷接管以後,我就回周家船塢,當初我迎娶周家二小姐的時候,焦大哥將家產一份兩份,我這一下子就衣食無憂了。回船塢不久,殷世杰前去找我,說大家遇到麻煩了,我去看了才知道,原來接管晉香府的官員,不但克扣工錢,還停了咱們原來的學堂和食堂,說那些都是耗費銀兩。這樣每戶的收入都少了許多。
這才是剛開始,後來官員不分雨雪天氣,不等新坑排毒,排水就讓村名下井,結果出了人命,他們也不上報,草草掩埋。晉香府因此跑了好多勞力,還在的也都是常年在那的老村民,沒別的地方可去,我也沒別的辦法,只能變著法的周濟大伙,但畢竟我的能力有限。
後來,晉香府出不來煤,官員就讓把坑井填了,任由那自生自滅。前段時間,那官員去了,說馬上要煤,所以這就有零星的出了點,加上所有晉香府剩下的煤都拉到京城了來了。而且,坑井都有官兵看著,就是采煤的村民都不許帶煤回家。我看這也就最後這麼些了,就偷著留了兩車,帶著一塊送來。」
王旁听了覺得心頭發悶,氣不大一處來,這是什麼狗官,草菅人命的不僅僅是煤老板,還有黑心官員和朝廷,更何況晉香府是王旁的心血,就這麼給糟蹋了,王旁不禁大罵︰「狗日的,真是可惡!?」可轉念一想可麻煩了,若這真是最後的可用資源,他答應百姓的煤可怎麼辦?
王旁正在擰著眉沉思,余大年問道︰「公子,現在晉香府就等著您說話呢。要是您說放棄晉香府,那大伙都商量好了,那地方大伙是不呆著了,誰愛挖煤誰挖,反正我們不是侍候了。」
這樣不是辦法!王旁要解決的事還不少,余大年見王旁不語接著說道︰「公子,那是晉城和附近百姓的根基,咱們這麼多年的心血不能白費,好容易大伙過幾年踏實日子,這麼放棄了怪可惜的。唉,現在我們也沒主意了,就听公子您的了。」
王旁看著余大年心想,這小子跟著自己也有些年頭,雖然看著憨厚,但也絕對不是毫無心機之人。自己身邊這些人,對自己忠心耿耿,但眼下看經歷這些事,每個人都能獨當一面,一件件事磕踫出來的,對這些人的判斷不是三言兩語就能總結的。余大年他們能偷著攜帶兩車煤到府上,必定還留著後手。
想到此,王旁說道︰「大年,我倒是有找朝廷要回晉香府的辦法,當年仁宗皇上曾賜我百頃之地,現手諭尚在,我只需要回土地即可。只是若是官員將坑井都填了,咱們再想做也和重開沒區別。」
眾人一听都瞪大眼楮長大嘴巴,余大年呼道︰「百頃?!夠好多晉香府了,公子快些兌現,那樣晉城百姓生計有救了。」
王旁搖搖頭︰「我恐這紙手諭只可關鍵時刻用一次,若將此欽賜地手諭取出,怕是朝廷也會想辦法終止增地,況且也解決不了京城百姓的燃煤之急。」
余大年點點頭說道︰「這倒也是,不過公子不用擔心,據我所知本來晉香府停工會有影響,但停工之前那個姓秦的官員封了大批的煤炭,其中一部分他進貢到了皇宮,另一部分他窩藏起來了打算溢價謀利,那部分足夠今冬京城所需。而且,他都運到了京城北面的衛州門外。另外,官府下令填埋坑井的時候,我們填埋的都是後來不安全的坑井,有幾個好的井都是村民都做了記號,都是虛埋。還有,官府用的香餅,咱都沒加料,估計皇宮內的已經感覺到與往年供奉香餅的不同了。」余大年說著狡黠的笑笑。
王旁指指他︰「做的好,我就知道,你小子肯定留一手!」
「那是,跟公子好幾年了,就知道公子關鍵時刻肯定能力挽狂瀾!」余大年嘿嘿的笑著。
王旁見雖然事情多有坎坷,但是看見大伙在,王旁心中都有了底。崔福老掌櫃不也說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王旁派人去叫來阮星,將阮星介紹給大伙,然後對阮星說道︰「你不是要還東平府知府人情嗎?你拉走一車先應急用,先搞定東平知府,等我有時間去,咱們再定梁山發展大計。」
阮星樂得嘴都合不上了︰「王侍郎,您可真是及時雨!難怪人家說您是小孟嘗,我這先代表我們石碣村謝謝您了。您放心,咱那塊地只有您有用,您說辦哪咱就辦哪!」
及時雨,那是宋江不是王旁,不過說了也白說,他們肯定都不知道宋江是誰。算了,先佔個坑弄個商標再說吧。「好了,你就不用再捧我了,這次我在梁山也多虧了你照顧,你先回去辦事,我處理好手頭的事,有機會再去探訪。」
「那這買煤的銀兩?!」阮星估算著。
「這些銀兩你給余大年,只按照平價就好了,現在晉香府的村民不容易,先給大家暫時度過一時難關只用!」王旁安排到。
阮星听了更是大喜,能買到就不錯了,更何況還是平價買到的。陸慎言帶著兩個人去交接,阮星高高興興的叫上石碣村的人趕著煤車回梁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