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曠的平原上,有一群西夏兵,面對四周的宋兵包圍圈內抱著頭蹲在地上,現在,他們手無寸鐵;活命,是他們現在能想到的唯一的念頭。
宋軍的大營中一哨人馬向這些俘兵走來,為首的一員大將,銀盔銀甲在陽光下折射著光芒,不知道是寒風刺骨還是西夏兵心中的畏懼,他們在瑟瑟的發抖。
看著眼前的俘軍和不遠處斑駁的戰場,王旁的耳邊還回蕩著李諒祚臨終的話,對于「死完了。」這簡單的三個字,對于王旁來說不僅僅是說李諒祚死了,而是王旁知道歷史會這麼進行,而最終的結果確是王旁沒有想到的,甚至可以說,王旁能知道李諒祚的死期,卻不能知道死的過程,而現在,這個過程就在他面前發生了。
李諒祚在王旁的面前死完了,這讓王旁的心里有一些震撼,王旁忽然的有那麼一點遺憾,認識李諒祚的時候,李諒祚僅僅十六歲,不過是個初中生的年齡,他渴望知道如何發展如何治國的時候,沒有人去幫他,可誰就能說自己的方略就是百分之百正確的呢,王旁自己也不清楚,他只不過是擁有現代人理念和智慧,只不過知道更多的歷史,知道如何去回避和解決。
面對眼前的惶恐的西夏俘兵,王旁大聲說道︰「你們都听著,你們的皇上李諒祚已中箭身亡!」
西夏兵瞪著驚慌不安的眼楮看著眼前的王旁,甚至有的人已經腿一軟坐到地上,還有的士兵小聲的嗚咽起來。
「現在我告訴你們,你們的皇上的死和漫將軍父子無關,都給我听好了,若是想你們皇上在天之靈可安息,你們就將皇上的靈柩運回西夏,我會放你們過關!」
西夏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的神情各異,但多是木愣愣的呆在那里。
「我再說一遍,我放你們護送李諒祚的靈柩回西夏。」王旁大聲的說道。
西夏兵這次听清楚了,他們呼啦都跪倒連連給王旁磕頭。
「還有,你們把你們西夏兵的遺體也都帶回去,讓他們的親人,讓你們的西夏百姓看到,這就是你們西夏人攻打大宋的下場。」王旁這幾句話說的各位恨恨的,恨西夏人無故騷擾大宋,更是感嘆生靈之涂汰。
「爹,你真要放了他們。」童貫看著王旁不解的問道,王旁瞪了他一眼,童貫趕忙低下頭不敢多言。
李諒祚的靈柩停在宋營的帳外,西夏兵被組織起來打掃著戰場,西夏兵的尸體被扔到王旁命人準備好的牛車上,漫常剛剛找到了漫咩的尸體,抱著父親的尸體,漫常大哭了一場,隨後漫常又找出了被箭雨射死的武蘇的尸體,也嘆氣落了幾行淚,兩名小將帶著軍校幫著把漫常和武蘇的尸運到宋營帳外,三人回到營中稟告王旁。
拜祭過了漫咩將軍,又拜了武蘇的亡靈,王旁心里很是難過,對漫咩這位老將軍,王旁十分尊敬;而武蘇萍水相逢,卻對自己一片忠心,他派人送信去通知武齡,安排完畢王旁對漫常說道︰「漫將軍,現在你還不能回西夏,雖然還不知道誰陷害你父子,但若是你回去,恐怕會受到奸人的陷害!」
漫常雙眼通紅,神情十分憔悴︰「鎮南王,我父子對皇上的忠心蒼天可見,就讓我護送皇上,以及父親的遺體回西夏吧,況且,這幾千人沒有人帶隊也不行!」
「張平,你派人護送他們到邊境。」王旁吩咐道。
終于,王旁目送著漫常帶著西夏兵殘兵,用車拉著李諒祚等人的靈柩棺木以及一車一車的西夏無名的士兵,向回西夏的方向走去,「王爺,回營吧。」折克雋一旁提醒到。
中軍帳內,王旁正襟危坐面沉似水,在帳中跪著童貫,折可適還有十幾個帶著傷掛了彩的士兵。
盡管帳外的士兵都在為打了勝仗慶賀,王旁只身進西夏軍營,最後帶回李諒祚大伙全勝的事,被士兵們津津樂道,但此時中軍大帳之內,氣氛確實格外的沉悶,王旁心理很清楚,這場仗完全是由于西夏內部問題而造成的僥幸,如果不是僥幸,這十幾個人,還有童貫,折可適都不可能活者回來。
「童貫,你還有什麼話說。」王旁一拍桌子問道。
童貫也知道自己差點惹下大禍,他看看身邊跪著的人搖了搖頭,「來人,把童貫拖出去重責四十軍仗!」
眾人听了都是一驚,四十軍仗就是身體強悍的成年人都受不了,更何況童貫這麼一個十六七的孩子,「王爺,此時犬子也有責,請一並處罰。」折克雋一旁說道。
這是折克雋變相的向王旁求情,以他對王旁的了解,王旁不會責罰折可適,果然王旁搖搖頭︰「童貫慫恿之最自受罰,與他人無關。」,折可適忙抬頭說道︰「王爺,你要是不罰我,那我願意替道夫分擔!」
童貫感激的看了折可適一眼,小聲說道︰「你不如都替我挨了。」說罷嘿嘿一笑,抬頭看著王旁說道︰「爹,孩兒知錯,甘願受罰」
王旁這才點點頭露出一絲笑容,孺子可教,這孩子重義氣,而在戰場童貫轉回去救折可適,更讓王旁對童貫的看法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這會他已經徹底當作童貫是自己的兒子,所以才露出一絲笑容。
看到王旁這副神情,童貫朝折可適遞了個眼神,意思好像是說︰看我爹不會打我吧。
這點小動作,哪逃得過王旁的眼楮,王旁收起笑容:「來人,拖出去,給我打!」
童貫一听,一撇嘴,接著就被士兵搭了出去,一會听到帳外 啪的聲音,士兵喊數的聲音,以及童貫的哎呦聲。
帳內的人都听的心驚膽顫的,尤其童貫的哎呀聲那個慘啊,眾人都望向王旁,王旁卻若無其事,打了二十幾軍杖,岳立也忍不住了,他說情到︰「王爺,畢竟童貫是個孩子,你就原諒他這次吧。」王旁心里有數,見岳立求情,于是點了點頭。
童貫呲牙咧嘴的被士兵扶著走進來,好在士兵都手上的勁悠著呢,不如這會估計他早爬不起來了。
「童貫,你可知錯。」王旁看童貫那樣,也有些心疼,不過不打他不足矣樹軍威,只怕不給他點教訓以後他更由著性子。
「孩兒知道錯了!」
王旁下令犒賞三軍,中軍帳內也擺下酒宴,不管怎麼說打了勝仗也要慶賀一下,探馬飛奔進營稟報王旁,西夏殘兵敗將經過蘆洲寨的時候,被折克行的部隊又絞殺了一半。
「王爺,您真要整兵攻打西夏嗎。」種師道問道。
「當然!」
「爹,您真放了那些西夏兵啊,孩兒有一個想法,您要打西夏不如派人混在送西夏皇上靈柩的隊伍里,那不就能順利進入西夏了嗎,到時候我們在里外夾擊,定能取勝。」童貫帶著傷還不老實。
王旁嘆了口氣,宋代醫療條件差,兒子離開月下之後夭折也未必不可能,李諒祚不會騙自己,再怎麼說他現在也恨不起來李諒祚,或者也可能雖然懷念但是畢竟和孩子沒見過面,感情上不那麼強烈,加上這次的李諒祚之死,王旁越發覺得李諒祚根本在這件事起不到什麼作用。
「我不想乘人之危,既然李諒祚已死,就讓亡靈安靜的回去吧,至于那幾千西夏兵,咱們留著有什麼用,能看著他們挨餓受凍嗎,留下就要人吃馬喂,岳將軍,咱們的軍餉糧草的情況如何了。」王旁轉向岳立。
「王爺,咱們雖然打贏了這場仗,所繳獲戰利品卻很有限,就目前軍餉糧草的情況來看,攻打西夏是不夠用,但再有個兩三月的用度還是不成問題的!」
王旁並非莽夫,他不會僅僅因為復仇,搭上好不容易籌上來的宋債,更不會不考慮實際情況去耗費幾萬士兵的性命,就為了自己的一個報仇,但是,听了岳立的話,王旁更加決定要去打西夏,從李諒祚的死,可以看出西夏人的野心野性,他必須要把西夏打服,服服帖帖的幾十年甚至永遠都無法翻身。
第二日王旁整隊,像鎮戎進發。
鎮戎是秦鳳璐的最後一道邊寨,這里曾是仁宗時期宋朝與西夏重要的商榷之一,但英宗剛剛登基的時候,便有禁止了與西夏通商,好在還有延州榷場,所以鎮戎的榷場漸漸荒漠了,駐守鎮戎的知軍姓曹,名叫曹田,曹田听說西夏軍在延州遇阻,又在定川寨大敗,甚至連李諒祚都沒命了,心理算是松了一口氣。
鎮戎這地方駐兵不是很多,但與西夏一山隔,又有天險屏障,憑高而據下瞰沙漠,各列堡障,松了一口氣之余,曹田還有點遺憾,別的地方都是勝仗,估計又能得到朝廷的賞賜,這李諒祚臨死也沒給自己來份厚禮,就在他郁悶不平之時,忽听探馬來報,有一批西夏軍從敗退的放下向鎮戎而來。
曹田登高望去,心理有些奇怪,這些西夏軍有兩三千人,看上去步履沉重,也沒什麼陣形,更沒有多少兵器馬匹,只是有幾輛車在隊伍之中,還有的牛車上拉著靈柩,曹田又派人去打探,才知道這靈柩之中正是死了的李諒祚,听說王旁命令放他們回西夏,曹田心中不忿,憑什麼你立了戰功還要我放行,此處我在鎮守怎麼著也得讓鎮戎軍落些實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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