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封府大堂里正在審訊阿雲案.大堂內外有不少听審的人.听到阿雲的舅母說道阿雲在守母喪.眾人一陣嘩然.
「大家靜一靜.我還沒有問完.」王旁的話果然有震懾力.大堂之上迅速的安靜了下來.王旁看了看唐邊一臉錯愕的韋大.很顯然韋大還沒明白王旁的用意.司馬光低著頭.也在想王旁問這些到底要干什麼.
再次問阿雲的舅母︰「你收了韋大的糧.將阿雲許給韋大.嫁娶之日可曾約定.」
「約.約定了.定在兩個月之後.」舅母含含糊糊的說道.
「為什麼.」
舅母一抬頭.看到王旁雪亮的眼楮.那種威嚴讓她不得不打了寒顫.
「因為.因為……」她看了看跪在一遍一句話不說的阿雲的舅父.
王旁朗聲說道︰「我替你說吧.因為阿雲不同意對嗎.」
「是.他嫌棄韋大年紀大.相貌丑.」
舅母的話一出口.眾人轉頭看向站在大堂邊上的韋大.這年紀的確要比阿雲大很多.而且這五官長的.三角眼.塌鼻子.一張大嘴.一臉的麻子.可以說夠十五個人看半個月的.陪審團席上的女眷紛紛皺了皺眉頭.這樣的相貌若是親生的女兒.誰肯嫁給他.
「李參政.我要問他們的問完了.接下來我還要問阿雲幾個問題.」
李參擺了請的手勢.這案子讓王旁這麼一問.似乎變的和最初大家看到的不一樣了.
「阿雲.你抬起頭來.」
阿雲輕輕的抬起頭.王旁看著阿雲皺了皺眉頭.這長臉上都是眼淚或泥.除了那雙無辜的大眼楮.根本看不出來本來面貌.
「李參政.我想讓人打盆水來.讓阿雲淨面.」
听審的官員互相看著表示狐疑.從來沒听說過審案還要獻給犯人洗臉的.
李參倒也同意.隨即有衙役斷過水盆.毛巾擺在阿雲面前.衙役抬頭看了一眼坐在大堂上的李參.的確衙役也糊涂了.難道讓自己給一個女犯洗臉.
「打開手鐐.」李參一句話.衙役算是解月兌了.反正一個這麼弱的女子肯定鬧不出什麼大事來.
阿雲折騰了幾個月了.如今身子十分虛弱.她很久沒見過這麼清涼的水了.看了一眼水盆中的倒影.心里一陣過.她緩緩的撩起水盆中的水.大堂之上靜的只听見水聲.等到阿雲洗完.她順手整理了一下凌亂的頭發.然後仍然低著頭跪在那里.
衙役撤下了水盆.王旁說道︰「阿雲.你再抬起頭來.」
這次阿雲抬起頭.她先感激的看了王旁一眼.接著又含淚朝許遵微微行禮.
李參心里一陣嘆息.難怪許遵要幫這姑娘月兌罪.這哪里像窮凶極惡的殺人犯.活月兌月兌一個清秀的小姑娘.
「你轉過身來.」
阿雲跪著轉過身.抬頭看了看大堂口.怎麼這麼多人.她雖然上來的時候知道堂口有人听審.但沒想到面對的現實一排座椅.滿滿當當的坐著男男女女.在他們身後就公堂外還站著不少人.正朝她看.
「啊.」人群中斷斷續續的穿了驚呼和嘆息.
這樣一個年輕俊俏的女孩.竟然他的舅母舅父為了幾旦糧食就將她許給那個又老又臭的韋大.陪審團的女眷們想起這姑娘的薄命.有的眼圈都紅了.
印象分已經十分加分了.可是王旁要怎麼幫她洗月兌罪狀呢.看過了阿雲.眾人將期盼的目光投到王旁身上.
「阿雲.你今年多大了.」
此時王旁的語氣顯然和剛才詢問舅母時候不同了.
「一十三歲.」
「哄.」大堂之下終于有人忍不住了︰「這還是個小女孩兒嗎.她家舅父舅母怎麼這麼狠心.不能判死刑.」
「對對.不能判死刑.」周圍的人也應和著.
「不許喧嘩.」衙役過來.將帶頭喊話的人拉到開封府外.
一群人立刻圍攏上來.那人還氣哼哼的說著.並將里面听到的都告訴開封府外圍觀的百姓.這下開封府外也炸窩了.這小姑娘也太可憐了吧.
「李參政.各位听審的大臣以及陪審團的各位成員.現在我可以說我的看法了.」
「快說啊.」歐陽修都忍不住了.他朝王旁說道.他這一說話.堂上的眾人都朝他看來.看他是次要的.當看到趙頊正坐在歐陽修旁邊.搖著扇子看著堂上發生的一幕幕.听審的人不免都緊張起來.
王旁朝趙頊點頭致意.隨後說道︰「阿雲謀殺親夫.乃是十惡不赦之罪.按律當斬.不過……這阿雲就算不謀殺韋大.也當斬首.所以我請求將阿雲斬首兩次.」
阿玉這次沒哭.她歪著頭似乎十分不解的看著王旁.這位為自己代言的大恩人怎麼說自己應該被斬兩次.堂上堂下頓時議論紛紛.這不是把阿雲往死路上推嗎.
「這王旁.吃錯藥了嗎.」歐陽修忿忿地說道.
趙頊微微一笑︰「高啊.置之死地而後生.」
「我就知道.這王旁不是好東西.德妃您看.還說替這阿雲說話呢」楊戩看到德妃看阿雲的時候眼圈也紅了.這會兒一旁煽風點火的說道.
「王旁.從沒听說過要將人斬兩次的.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李參問道.
「李參政.謀殺親夫是十惡不赦.但是十惡不赦第八不赦是不孝.如果阿雲兩個月之後嫁給韋大.那她也不過說晚死了兩個月而已.對于一個根本沒活路的女孩子來說.現在判罰死罪.是不是已經算輕的了呢.」王旁憤然說道.
「可是.是誰讓這好生生的女孩子沒有活路動了殺韋大的念頭.」王旁的憤然頓時感染了許多了.大家都義憤填膺的朝阿雲的舅父舅母望去.
這會幾十雙眼楮像刀片一樣盯著阿雲的舅父舅母.兩個人躲在一邊兩條腿一個勁的發抖.這案子審了這麼多次.出來這個結果的還是第一次.
「青天啊.阿雲沒殺韋大.韋大也沒死.而且阿雲沒過門.不能算謀殺親夫啊.這事跟我們沒關系啊.」舅母一個勁的辯解.
「嗡.」堂下又是一陣議論聲.「對啊.只能算傷人.怎麼算謀殺親夫的死罪呢」
「各位.大家有都听到了.阿雲只能算是傷人案.或者說是蓄意傷人.但她有自首情節.是不是應該從輕判罰呢.」
司馬光也不傻.在坐的各位听審的也都不傻.皇上來了.而且這與平時在朝廷上不一樣.在朝廷上據理力爭那是內部矛盾.現在事實擺在了眾人面前.百姓的呼聲這麼高.可以和聖上辯駁.那是職責.可是皇上都要順從民意.更別說這些看著坐在人群中皇上臉色的當官的.
「王爺如此一說.倒是可以量情減刑啊.」司馬光這會兒松了口.
王爺.阿雲隱約听到這兩個字.她更加茫然的看著王旁.
「減刑.哈哈.如果只為給她減刑.我就不為她代言了」
司馬關臉一沉.這王旁是要逆天啊.就連許遵和堂上的李參都是一陣困惑.鎮南王今天怎麼了.再怎麼說阿雲傷人的事實已經擺在面前.難道他還要將阿雲變成無罪嗎.
堂下更是一陣唏噓.王旁好大的口氣.
王旁微微笑了笑︰「阿雲今年十三歲.這件事可以有登州知府作證.古人雲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雲母喪期間未盡孝道抗婚傷人.這是事實.阿雲的舅父舅母匿喪.聞喪而故意不舉哀者.按律法︰此罪在違犯守喪之制罪中處刑最重;最高刑為聞父母夫喪匿不舉哀.流二千里;最低刑為聞緦麻卑幼親喪匿不舉哀.笞四十.更有過份的事.他們還在喪氣談及婚嫁.所以.此案始作俑者乃是阿雲的舅父舅母.」
听到這阿雲的舅母一翻白眼昏了過去.舅父這會兒擦了擦眼淚.自己不爭氣.凡事都听婆娘的.連累了佷女已經很內疚了.
「王爺說的在理.可是阿雲傷人也是事實啊.」
「各位.我問大家.女子許嫁是多大.我來回答︰《儀禮•土昏禮》︰女子許嫁.笄而禮之.稱字.《禮記•內則》︰女子許嫁.……十有五年而笄.難道登州村婦不懂禮儀.我堂堂大宋的官員也都不懂禮儀嗎.阿雲剛十三歲.十三歲啊各位.想想你們若是有女十三.會忍心讓他嫁給韋大.」
王旁一指韋大.韋大一模頭.更是滿臉的茫然︰「我怎麼了.我有錢.」
「切.~」堂下的人朝韋大鄙視著.
「大家安靜.阿雲案其實很簡單.第一如剛才所說.阿雲母喪期間拒婚所以去嚇唬韋大.看看就知道.阿雲怎麼能傷韋大呢.第二.阿雲犯案之後有自首情節.放下屠刀回頭是岸.難道犯錯之人都沒有改過自心的機會.那以後誰犯案.干脆就一犯到底.那不是會更麻煩.第三.阿雲尚未成年.監護人失職.如果阿雲犯案了.應首先處罰監護人.古雲.養不教父之過.舅父舅母即然是阿雲的監護人了.怎麼不看好她.而將她用幾旦糧食的價格賣給韋大呢.」
大堂之上一片肅靜
「我的話講完了.請陪審團做出裁決.」
陪審團瞬間全體起來.給王旁鼓掌.這翻話足可以把死人說活了.更何況跪在堂上的那個小女孩.看上去那麼的無助和無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