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王旁沒有曾經的經歷.恐怕他所求的不過是在宋朝混的小富即安平平淡淡的日子.但是他清楚.既然他可以曾經做到王爺.也曾經經歷了那麼多.現在他所有的想法不過是將過去再發揮再創造而已.
看到王旁的情緒恢復了平靜.沈括和蔡京算是放了心.回館驛的路上.沈括想起徐禧派人跟蹤他們.一肚子不高興的發著牢騷.王旁反而不以為意.這才走到哪.以後的路還長著呢.
汴京城依舊繁華.城西從萬勝門到梁門之間也不是早年間的模樣.藥鋪.金銀鋪以及勾欄瓦肆林立.唯獨當年的鎮南王府的三層高樓依然顯眼.剛剛入秋的時節.秋老虎正在發威.正午時候驕陽仍炙烤著大地.
一隊士兵在烈日下進了城.他們步履沉重的闖過整條街.街邊店鋪或是住家的百姓都探著頭.看著隊伍無聲的經過.大街上異常的安靜.只听見悉悉索索的腳步聲.終于.隊伍消失在梁門的另一頭.街邊的百姓和行人這才紛紛的議論起來.
「听說這永樂城敗下來的兵.」
「肯定是.要不然還不耀武揚威的」
「听說這次咱們軍隊吃了啞巴虧.損失不小啊.」
「可不是嗎有錢干什麼不好.非修那城.這下可好.白白的花了銀子還幫人家建了城.這不是勞民傷財嘛」
百姓的話最多也就是議論議論.發發心里的牢騷.但這些絲毫改變不了戰爭的結果.很快街上又恢復了平靜.買賣店鋪照常做著自己的生意.行人如織恢復了往常的熱鬧.
王旁也在行人之中.他牽著馬默默的看了看不遠的王府.在這人來人往的京城.誰會注意到多了一個本來已經不屬于這里的人.回朝廷交旨那是沈括他們該做的事.至于自己要不見趙頊那要等皇上的旨意.從王旁來說.他可沒興趣一回到京城就巴巴的趕去皇宮.
一進城王旁就和沈括告辭.讓過了隊伍他默默的走著.再次踏在京城的土地上.每一步王旁的步履都有些沉重.他不是不想回家.現在最想見的就是家人.可是父親已經回了臨川.眼前的王府也早已不是自己的家.甚至王旁心里一直在想.該用什麼樣的心情去見闊別的十四年的妻子兒女.
這一切.包括眼前的汴京城.都是那麼的熟悉而又陌生.曾經的王府.現在仍然是制置三司條例司.但這個名存實亡的府衙已經是門可羅雀.偶爾有從府衙進出的人.也是行色匆匆.門口的衙役歪著身子站著.三兩人聊著天.絲毫沒注意到有人站在門口看著這座府衙.
王旁心里輕輕的一嘆.過了梁門又走了一段.街道上更漸繁華.街邊酒樓生意興隆.一些勾欄瓦肆的已經張羅著開場.下午開始迎客妓館也開開了院門.樓欄上三三兩兩的坐著已經打扮妥當的小姐.她們吃著點心說笑著.偶爾朝路人揮著手帕飛著嬌媚的眼神.
快到西角樓大街了.向北可見巍峨的皇城.王旁朝那方向瞟了一眼.不知道此時的趙頊在做什麼.知道自己回來了.他還在御座之上能坐的安穩嗎.王旁一絲冷笑.牽馬準備繞開御街向南.他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地方回.那就是曾經的梅耶府.
轉身一瞬間.忽見對面匆匆走來一人.引起王旁注意.這人年紀也就是二十歲上穿著綠色錦袍.頭上戴著軟翅的直腳的襆頭.這明明是九品的官服.九品官在京城恐怕連百姓都不會多看一樣.正所謂不到京城不知道官小.但王旁好奇的是這人穿著官服.卻走進了一家酒樓.而且是怒氣沖沖走進去的.而且這酒樓明顯不是吃飯的地方.二樓的姑娘們正無所事事的嘰嘰喳喳的說笑.
酒樓門前的牌匾上寫著清風樓.看酒樓的裝飾規模應該算中上等.門口的伙計看見這位官爺並沒有笑著臉去打招呼.而是立刻閃開讓他進去.
「瞧.公子又來了.看這陣勢今天林老爺麻煩大了.」伙計們議論著.
「你們說.咱們公子畢竟也做官了.林老爺還留著這清風樓.公子肯定面子上過不去.」
一名管事的從里面走出了︰「你們不招呼客人.在這瞎嘀咕什麼.」
王旁不由得站住腳步.說話的人看著很面熟.這一下子跨越十四年.很多人容貌都有變化.畢竟比當年老了一些.但輪廓依稀可見.說話的這個中年人.這不就是當年錦繡樓崔喜嗎.
「崔總管.您說老爺會不會關了這清風樓啊.」一名伙計問道.
「趕緊干活.別多事了.公子也是.一個提轄官有什麼了不起.過幾天他一走就消停了.再說咱們林老爺這清風樓他可不舍得關.趕緊……」崔喜說著話一轉頭正看到王旁.頓時呆在那里.
現在和在西夏不同.王旁這次是大大方方的回來.他站在原地朝崔喜拱手問道「崔掌櫃.別來無恙啊.」
崔喜朝王旁走了兩步但又站住了.兩人離著兩三步遠.崔西指著王旁︰「你是.王爺.」
「怎麼.我有變化嗎.十幾年不見了.崔掌櫃留了胡子我都差點認不出了.」
崔西揉了揉眼楮︰「哎呦.我的王爺哦.我不是在做夢吧.」他說著兩步並作一步一把拉著王旁.上上下下的打量著.
「快.把馬牽進去.」崔西吩咐著伙計.一手拉住王旁就朝清風樓里走︰「您快跟我來……」
伙計撓著頭過來牽馬.從來沒見過崔總管這麼著慌過.賽龍雀不耐煩的搖頭.王旁拍了馬安撫了一下︰「這馬性子暴.不要招惹他.」
「好 .」伙計應聲說著.
「哎呦.您還這麼不緊不慢的.快些吧我都等不及了.」崔喜催促著.
王旁知道崔喜連拉帶拽的將自己往清風樓里面拉肯定有原因.他跟著崔西走了進來.崔西一口氣將王旁帶到後院.穿過一個小花園.直接進了內府.
「崔喜.你這是要帶我去哪.」
「您別問了.快跟我來吧.」崔喜激動地上氣不接下氣的.進了內府朝廳堂一邊走一邊嚷嚷︰「林老爺.您快出來看看誰來了.」
進了內府的院門.朝廳堂走的時候.王旁就听到里面有吵吵嚷嚷的聲音.吵嚷中夾雜了摔摔砸砸的動靜.他被崔喜帶的根本顧不到想這時候闖進來合適不合適.房里面的聲音戛然而止.房門一開.這家的那位當官的公子站在門口氣哼哼的說道︰「誰來也不見.」
「躲開.誰問你了.」身後一人推開了他問道.「崔西誰來了.」
「王爺.是王爺啊.」崔喜抑制不住的喜悅.
「王爺.」被推開的人有點糊涂.什麼王爺怎麼會光天化日之下到這地方來.
緊接著讓王旁意想不到的是.林浩志站在房門的走廊下.沒錯雖然年紀大了但是肯定是林浩志.他的眼楮似乎已經花了.虛著眼等到王旁走進.看到果然是王旁.和當年一模一樣一點沒變得王旁.他的嘴一張一合半天.忽然一番白眼身子一歪就倒了下去.
「爹.」在他身後的那年輕人忙一把抱住林浩志.給他揉著胸口︰「哎呦.老毛病又犯了.剛還好好的跟我又摔又打那麼大精神.爹.你醒醒.」看他著急的用袖子直擦汗.一點不像剛剛還在和林浩志爭吵的樣子.
王旁快步上前.使勁掐住林浩志的人中.林浩志哼了一聲醒了過了.見自己在兒子的懷中.他賭氣的一推年輕人.轉身拉住王旁︰「真的是王爺回來了.你說.我們這都听說了王爺您還活著.這突然就出現在眼前.還真有點不適應.我這頭暈心疼是老毛病了.這倒霉小子這麼氣我都沒犯.一看見王爺我這一激動啊就失態了.」
年輕人忙和崔喜一起扶起林浩志︰「快.里面請.」
林浩志說著.趕忙將王旁讓進廳堂.這一進門可見父子兩個剛剛吵的不輕.地上有摔隨的茶杯.崔喜朝院中喊道︰「人呢.內府侍奉的人呢.不想要月薪了嗎.」
耳房急匆匆走出來一個老媽子和兩個小奴.這林家父子吵架是家常便飯.吵架的時候外人都躲遠遠的.通常都要等公子走了.他們才敢過來收拾.但誰都清楚.父子總是吵吵好好.好了再吵.
下人一通忙活.收拾好了房間.有給主客端茶送水都安排妥當.這才都退了出去.
王旁看了一眼一直站在林浩志身邊的青年.這會兒他正關心的看著林浩志的神色.沒等林浩志問他這些年的事王旁先問道︰「林老爺.這位可是令公子.」
「王爺.您還是叫我林浩志我習慣.怎麼突然就老了呢.那會我才三十來歲.這一下子十多年過去了.犬子不才.剛剛讓王爺見笑了.這不是科舉中了進士.朝廷封他個提轄官.自己就找不到北了.非要我把這清風樓關了.你說.他做他的關.我經營我的清風樓.井水不犯河水不是挺好嗎.」林浩志看了一眼兒子.氣哼哼的說道.
「爹.您就是關了.我的俸祿也可以供養您.您看看這shengsechangsuo多有傷風化啊.我要到州府去上任.把沖兒放在這里我多不放心啊.」
林浩志皺著眉頭︰「你要早這麼說.我肯定要考慮的.你來了直眉瞪眼的就要我關門.那我怎麼能關.再說.這也不是咱們家的事.正好王爺來了.今天我也算能了卻了一樁心事了.」
王旁一听有些詫異.這里怎麼還有自己的事.清風樓關不關門.和他又什麼關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