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趙頊問到了王旁.想必也已經做好了見到王旁的準備.王安石回答道︰「聖上.王旁這十四年怕是有些變化.唯恐讓受傷受驚.所以.暫時在客堂回避.」
趙頊哈哈笑了笑︰「官家與鎮南王當年也算是情同兄弟.他有什麼變化會嚇到官家呢.不過我也听說了.鎮南王經過這十四年.似乎仍很年輕.難道王旁離開的時候.學會了什麼長生不老駐顏之術嗎.」
「既然皇上已經知道了.那我就不擔心了.如果皇上要見他.就派人叫他進來就是了.」
趙頊搖頭道︰「我見王旁如久別重逢.難免有幾分感懷.恐怕在這大殿中就不太合適了吧不如勞煩王相公帶我去見他如何.」
時遷听著.心想這王爺的架子可夠大的.就連皇上也對他禮讓幾分.看來晁二說的沒錯.與其听說講那公案還不如多問問王爺.想到著反而覺得.自己自從奉梁王爺的命令跟著王旁服侍他.本來多少有點不服氣.覺得王旁不如梁王爺本事大.現在看來是自己看走眼了.梁王爺不算什麼.這個王旁才是真正厲害的角色.可有一想.其實自己也沒跟錯.梁王爺現在還叫王旁爹呢.
眼看著皇上和王安石走出大殿.心想跟出去太顯眼.自己也想看看王爺現在何處.更何況听了這半天悄悄話有些上癮.這皇上見到王旁那對話還不得更精彩.
想到這他四下看了看.大殿空蕩蕩的並沒有人進來.時遷翻身從房梁上躍下.快步走到他進來的時候那個小門.自己來的時候留了一條縫隙.順著門縫看了了看外面沒人.時遷推門就想先上房頂再說.推開門一擰身剛剛躍起.就感覺頭頂上有東西掉下來.黑燈瞎火的還沒等他看清楚.自己就被一張困住了.
緊接著.放上的人一松手.將被子裹著的時遷扔到地上.還好時遷躍起的不高.這要讓人從大殿的房頂上扔下了.絕對摔的不輕.這下時遷可蒙了.出道這麼久頭一次讓人像打魚一樣的撈上來.他剛想抽出匕首割開.忽然眼前一亮.幾名士兵手舉著火把將時遷圍住.「什麼人.不許動.」
「沒動.沒動.」時遷嘴里說著心里這個冤.自己沒找到吃的反而成了別人的獵物.偷听皇上說話.那可是欺君犯上的罪名搞不好今天自己的腦袋就丟這了.
定林寺是千年古剎.來往的香客眾多.這里的客堂有大小的幾個院落.今天除了趙頊為趙頊準備好的客堂之外.其他客堂院落的門都緊閉著.有和尚引路.帶著趙頊和王安石來到王旁所在的院子.四五個房間只有正房亮著燈.
將二人送到了門前.和尚退了下去.王安石上前拍打了兩下房門.听里面問道︰「是誰.」
「旁兒.是為父.」
「爹.快請進.」王旁說著打開了房門.
「你看誰來了.還不拜見」王安石一閃身.將趙頊讓到了王旁的面前.
趙頊邁步進屋.剛剛來的一路都在想.見到王旁該說什麼.可當自己站在王旁的面前的時候.趙頊突然遲疑了.
要說起來.兩個人曾經是好友.王旁也多次救主護駕.可當年自己親口要王旁消失.兩個人幾乎恩斷義絕.有時候趙頊也在想.如果王旁沒有真的消失.也許過段時間自己的氣消了.或者弄清楚事情真相之後也許兩個人的關系還有轉機.可是.事情就是這麼巧.王旁消失的那麼徹底.而他重新回來的時候.確是看著永樂成大敗.國庫再次空虛.趙頊再次焦急的時候.他也不清楚.這個時候王旁回來是雪中送炭.還是落井下石.總之走一步看一步.起碼這里還是大宋的土地.自己還是大宋的一國之君.
王旁一眼就認出了趙頊.別以為留了胡子就不認識你了.他低頭行禮道︰「臣王旁接駕來遲.還望皇上恕罪.」
趙頊本想說幾句親切熱乎的話.可是王旁的語氣用詞都是冷冷的.似乎見他頗有無奈.「恕你無罪.抬起頭來.」都說王旁年輕.十四年沒怎麼變.趙頊倒想看看他是什麼樣子.
王旁慢慢的抬起頭.他的目光和趙頊對視著.沒有熱情也沒有仇恨.就像是一名普通的朝臣在和皇上說話一樣平靜.
此刻趙頊糾結了.眼前的王旁完全就是十四年前的樣子.年輕英俊風流倜儻.歲月在他的臉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這點真是讓趙頊有些羨慕嫉妒恨.他竟然有點糊涂.甚至腦海里忽然浮現出最後一次見到王旁兩個人劍拔弩張的情景.一下子趙頊有點不知所措.
這也難怪趙頊犯暈.古人多迷信.尤其是當了皇上的人.總盼望自己能長生不老.眼下趙頊的年紀也和當年英宗駕崩時候差不多.想到自己體弱.連房事都提不起神來.趙頊更是不知道王旁修了什麼仙法.有多大的道行.
「皇上.王旁就在此.你們盡情的相談.我先告退了.」
趙頊下意識的嗯了一聲.王安石退出了房間.對于王安石來說.現在才是真正的功成身退.從此之後將半山園改成寺廟.而他自己騎著驢子四處閑游.至于王旁要如何做.那是他的成就還是他的劫數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身後門輕輕的帶上.趙頊听到門想這才意識到剛剛有些出神.畢竟也做了多年的皇上.他嘆口氣無限感慨的說道︰「當年官家听信了秦敏學之言錯怪了王兄.直到後來從侯獻口中知道王爺用心.每每想到此.我都夜不能寐.如今能再次看到王兄.我真是太高興了.」
趙頊說著兩步上前拉住王旁的手.房中現在沒有外人.為了討好王旁舍點面子也沒什麼.
王旁輕輕的將手從趙頊手中抽出︰「皇上屈尊到此.這寺廟的寒舍委屈了皇上了.我已經備下香片.您請坐.」
趙頊一章熱臉貼在王旁的冷上.心里這個別扭.稍覺尷尬但是想到畢竟剛剛見面.要想冰釋前嫌總要下點功夫.兩個對面在桌邊坐下.王旁給趙頊斟滿茶水.趙頊看了一樣杯子.就是廟中用的普通的陶杯.他猶豫了一下沒有伸手卻接.
「皇上.難道你怕我記仇.給皇上的茶中下毒嗎.」王旁微微一笑.
趙頊的臉一下紅了.自己的心事被說中.他掩飾著笑了笑.結果茶杯︰「相信王兄不會做那樣的事.我是覺得這杯碗太過簡陋.可惜了好茶.」
「當然.這里的東西怎麼能和皇宮里的相提並論呢不過.茶沒有好壞.關鍵看喝茶的人.若是知足高碎也是好茶.若不識舉龍團也如草葉.」
趙頊听著王旁的話.頗有指桑罵槐的意思.可又不好發作.于是干笑了兩聲︰「王兄說的果然好.但願王兄和令尊也能明白官家心意.不要辜負便是.」
王旁哈哈笑道︰「我說的是你.你反而應到我父子身上.看來這十多年的皇上沒白做啊.」
這麼指名道姓的說話.換了別人一百個腦袋都不夠掉的.可趙頊理虧現在又有求于王旁.索性也跟著笑道︰「王兄快人快語啊.我每天听人家聖上聖上的都頭疼.說不定後面那就是違心的奉迎.現在一听啊.還是跟王兄你說話舒坦自在.」
「既然如此.那我們今天就好好聊聊︰這十多年我那太保銀行有朝廷幫我經營.生意應該不錯吧」
趙頊搖搖頭︰「王兄.銀行是干什麼的.那是出入銀子的.銀子是什麼.那是朝廷的根本.這銀行能否經營的好是朝廷的責任.是實力的象征.只要控制了銀子.就能控制外邦的債券.還能打壓外邦的物價和貨幣.這我是跟王爺你學的.王旁你難道都忘了嗎.王爺做銀行是當作生意做.朝廷做銀行可是為了民生.王爺.十四年不見了你怎麼糊涂了.」
王旁暗想.趙頊果然奸猾了許多︰「皇上聖明啊.這麼說.我要是想要回銀行那還挺麻煩.不但朝廷上說不過去.涉及民生的事就連百姓這關都不好過啊.」
「噯.王兄你既然提出來了.這不算什麼事.我趙頊給你出資.特許你辦個民營的銀號.你腦子快.能跟上行情.也許對官辦的也是促進呢」
你出資.還得有你的股份.當年開太保銀行的時候.你已經欠下我半個江山了.王旁心里這麼想.嘴上卻推月兌到︰「不行不行.和朝廷競爭的事.我可不干.」
這話趙頊愛听.可又覺得不踏實.他瞄了一眼王旁.見王旁眉頭微蹙接著又听王旁問道︰「我這剛回來.這世道變化太大.听說很多買賣都公私合並了.想必這些年朝廷收獲頗豐吧.」
王旁暗指的是什麼呢.趙頊想了想︰「王兄听的沒錯.不過朝廷哪有什麼收獲.朝廷合營的都是那些涉及土地.山礦.煤場之類的.這些可都是有限的.不可再生的啊.王兄你忘了嗎.這也是你教會官家的啊.不過像酒樓管驛以及百姓日用的商品生意.朝廷可是不做的.總要給百姓留些活路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