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辰一天未見到藍蓮姬,也不知她傷情如何,百無聊賴下,便提了一壺酒出了「花魂夢舍」,在外面邊喝邊逛起來。
信步醉態地走入櫻花叢中時,香風未完,陡感一股戾氣在他背後恣睢。他冷不丁地回頭四下一看,原來是上回欲見沒見的那口漢白玉古井。
他好奇地上前貓腰察看井下,不看還好,一看嚇了一跳。這井下竟有一只大眼,隱隱飄浮在水面上,一眨一眨,正用同樣好奇的眼神在看他。不辰見此,心驚肉跳,嚇得向後一個踉蹌,差點癱倒在地。
「這肯定是酒喝多了產生的幻覺,井底怎麼可能會有眼楮呢?」一辰狠搖腦袋,想讓自己清醒點,待感覺自己酒醒得差不多時,回頭再去看,井里除了一汪清水就什麼也沒有了,這回他更確信剛才所見只是幻覺。
在外面喝酒也無趣,感覺沒過幾個時辰,天色就已暗了下來,落日一點,雀鴉歸巢,應是中午的時辰卻跟黃昏無異。
想來此境不比人間,所幸又回到「花魂夢舍」,可惜這時回來還是未見藍蓮姬的芳蹤。為打發時間,便獨自坐在小池邊「櫻寥亭」里又喝起悶酒來,一喝就喝到月朗星稀,銀河私會。
漫漫長夜難熬,一辰扒在桌上,面紅耳赤,醉眼迷離地望著桌上、地上散落著的酒壺。心里不由產生自暴自棄之念。
暗想,也不知道那該死的鬼樹是真是假?藍蓮姬是真是假?「蒼穹水鏡」是真是假?什麼龍鱗太子、金戟小妖,都不知是真是假?說不定只是一場夢?是老天爺開的玩笑,如果此生出不得此境,那就干脆醉死在這里算了。
越想就越氣,越氣就越想睡,直到聞到一股迷人的芬芳就沒了知覺。
「公子,醒一醒,你喝醉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耳邊想起,撩得他心癢如酥。他緩緩睜開睡眼,原來是藍蓮姬。她正嫵媚地站在月光下,薄薄的紗衣,白皙的皮膚,魅惑的眼神,世間難得的尤物,美得梨花梅雪難以形容。
「小姐。」一辰剛欲起身相迎,卻被她的玉手按下。
「公子喝這麼多酒,在為何事煩惱?」藍蓮姬溫存地奪過他手中的酒杯,目含桃花地同他對視著。
「我……」一辰只覺身體發軟,心跳快得無法呼息,但卻被這種感覺深深吸引。
第二個字還未說出口,就被藍蓮姬的兩根玉指輕輕貼住了唇。只見她咬著下唇,滿含笑意地搖搖頭,意要他此時不要出聲。
晚風徐來,撩起她絲絲縷縷的長發,掀開她領口飄飄柔柔的衣襟,露出半個香肩。
一辰哪見過如此景象,一時只覺渾身僵硬,火燒火撩,有種恍如隔世,入夢三分的錯覺,他第一次有了想當男人的沖動。
「公子曾說愁眉苦臉會使人變老,藍蓮不想變老,公子可否幫我?」藍蓮姬將臉龐湊近,明朗的面容美得一覽無余,櫻唇里的芬芳頃刻融入他的鼻息。
「如……如何幫得?」一辰此時是酒醒人更醉,眼睜大如牛。
藍蓮姬櫻唇未啟淡一笑,隨後一吻定郎唇。這一吻吻得昏天地暗,暈頭轉向,痴如花魂,醉如柳影。
一辰從未有過如此**快感,心中涌起無法自持的沖動,甚至心里一度想如能一世這樣就算死也值了。
就在兩人欲行魚水之歡時,遠方忽一點金光乍泄,一把金戟橫空而來,將他二人一戟分開,死死插在他倆腳下的地板上。
一辰驀然醒起,猛一回神,想起剛才之事不由霍然臉紅,要不是這飛來一戟,自己恐已鑄成大錯,到時就悔之晚矣了。
「該死的……」藍蓮姬氣得花容失色,怒眉緊蹙,心有不甘的目光狠狠望向金戟襲來的方向,顯然心中已有答案。
「是阿米的。」一辰見到金戟,不由自主地叫起來。
「藍蓮剛才失態了,請公子不要介懷才好。」藍蓮姬背對而語,似乎同樣羞澀難當,沒再多言,低頭憤憤離去。
從未近過的一辰,有剛才一番艷遇也足以讓他回味三分。想著月下郎情妾意,你儂我儂,巫山險些釀**,心頭不由涌起一股莫名的悵然若失之憾,而這‘失落’的矛頭似乎直指阿米的。
阿米的的金戟還深深地插在他腳下,等了許久未見他來取,心想可能是怕被責罵不敢來吧!一辰心中雖有憾,但也是非分明,要不是阿米的出手相救,自己恐怕就步龍鱗鯉魚後塵了。
想著便欲起身親自去還金戟給他,但沒想到剛要起來,眼前一黑,腿一軟,竟又坐了回去。「只是同她萍水一吻而已,總不至搞得自己精盡人亡吧!」想著自己太遜,不覺好笑,也沒太在意,自嘲起來。
帶著金戟走了半晌,才在藕花溏附近的一處涼亭里找到了阿米的,只見他郁郁寡歡地扒在涼亭的桅攔上,向水溏里仍石子,表情嚴肅,似乎在思索什麼。
「怎麼?有心事呀!」一辰故作笑臉,將金戟還于他。
阿米的回頭見是他,沮喪地接過金戟,沒吭聲。
「剛才我和你母親——你都看到了?」一辰很難啟口,尷尬得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才好。
阿米的愁眉苦臉地回頭看了他一眼,仍是沒作聲。
「其實我並沒想要取代你父親的地位……。」
「一辰哥哥,答應我以後不要讓媽媽親到嘴巴了。」阿米的似乎隱忍不住,爆發出來,激動萬分。「我喜歡一辰哥哥,不希望看見你跟他們一樣。」
「一樣?跟誰一樣?」一辰一臉茫然。
「就是跟他們一樣羅!」阿米的指著藕花溏下說。
一辰順指下望,發現腳下藕花溏的荷葉下隱約藏著森森白骨,盯楮一看不只一具,還有很多具高度**的尸體已是血肉模糊地同淤泥混作一團,每具尸體的死狀幾乎一樣,發落齒月兌,瘦骨嶙峋,像是被吸干了似的,樣子頹廢而恐怖,著實把他嚇了一大跳,差點叫起來。
「怎……怎麼會這樣?」一辰嚇得背脊一陣冷汗,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心頭。
「他們都是被媽媽親過的。」
「為……為什麼?」
「媽媽說只有這樣才不會變老。」
「可這些人都是無辜的。」
「媽媽說他們都是壞人,都是沖著絕世寶劍而來。」
「只是為求一寶,不至于非取他們性命不可吧?」
阿米的不太明白,沒答他的話。
一辰想著自己也是為求寶劍而來,那不是早被藍蓮姬給盯上了,想到此處,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你媽媽手中真有絕世寶劍嗎?」
「不知道,反正我沒見過。」
一辰這時危在旦夕,哪還顧得上什麼寶劍,眼下最要緊的就是保命,能否保命就要看眼前這個黑小子了。
「你既然喜歡哥哥,那就一定不想見到哥哥死吧!」一辰蹲在阿米的面前,和藹親切地模模他的額頭,道︰「你可不可以幫哥哥一個忙?」
阿米的斜著腦袋,不知要他幫什麼忙。
「哥哥是你父親的好友,你可不可以告訴哥哥,你媽媽把‘蒼穹水鏡’藏在什麼地方?」
「蒼穹水鏡?」阿米的轉溜著眼珠,努力想了半天,似乎沒有印象,不由搖搖頭。
「那你知不知道還有什麼法子可以出得此境,回到人間?」
他此話一出,阿米的更是不解。
「唉!你這小鬼出生在這里,哪會見過人間。」一辰心急如焚地來回走動,眼前這小鬼又靠不住,想到藍蓮姬隨時會害自己就如坐針氈。
現在自己深陷囹圄,處被動位置,一動不如一靜,如果立即同她撕破臉,只會是百害而無一利,看來眼下最好的方法就是以靜制動,坐觀其便,待到時機成熟再另謀出路。
「答應哥哥,千萬不可把今日之事告訴你母親,否則哥哥就會和他們一樣,你願意看到嗎?」一辰指著藕溏里那些白骨,似乎威脅又似乎博得同情的口吻對阿米的說。
阿米的自是不願一辰死,听他這樣說嚇得趕忙用手捂住嘴巴,連連搖頭,意為絕不會將此事告訴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