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輕聲問道︰「公子此話怎講?」
李慕白正打算回答她,不料一身穿錦帽絲綢的男子上前走來,插話道︰「兄台有禮,在下高家高榮,敢問公子大名,哪里人士?」
高家是高啟的後人,在蘇州也算是新起之秀。在看這自稱高榮的男子,身穿絲綢,想必至少是秀才身份。李慕白也不怠慢,回答道︰「高公子有禮,在下聚賢莊五莊主李慕白。今日攜家眷和朋友來此游玩,巧遇給位才子佳人,多有打擾了。」
在場文人雖不知江湖情況,但聚賢莊在蘇州也算是名門紳豪。只不過當聚賢莊的人都是只會武功的莽夫,心高氣傲者更是看不起。
高榮先去還以為這男子是什麼厲害的文人墨客,哪知是個武夫,而且出言不遜,不由冷笑道︰「哼。哼。李兄台也懂書法?」
李慕白不懂書法?笑話。盜尊李震宇說過︰「天下的珍寶並非全是金銀珠寶,很多東西是無價的!」為此,李慕白苦學琴棋書畫,詩詞歌賦。一是為了增加學識,陶冶情操。二是為了辨寶之法,以免盜得差的和假的筆墨。
眾文人听到高榮這麼一說,正好為他們起了個頭,于是乎一篇冷嘲熱諷。「蘇小姐的書法豈是你這武夫看得懂的?」「你拿銅臭來估量蘇小姐的書法!真是有傷聖賢之道!」
李慕白一听,不怒反笑︰「也罷,既然如此。那個各位繼續在下不打擾了。」說完打算走人,《四迷圖》還是直接送到蘇家長輩手里吧。
「公子且慢。」那女子叫住李慕白。
「還有什麼事嗎?」李慕白回頭問道。
那女子行了個禮,說道︰「小女子蘇若溪。那幅書法是小女子所做,听公子說有所不足,可否告訴小女子?」
高榮立刻笑道︰「蘇姑娘,一粗鄙之人哪懂什麼字法。他定是在消遣我們。」
李慕白轉過身,揚了揚折扇,也不搭理高榮,看向蘇若溪說道︰「你真想知道?」蘇若溪點點頭︰「願聞其詳。」
高榮又是一陣嘲笑︰「我倒要看看你這武夫有什麼高見!小心自取其辱!」
李慕白依舊不理會高榮,說道︰「此書法有三個弊端。其一︰姑娘是女子,臨摹剛勁的筆鋒本身就有難度,導致收端之處筆鋒氣勢略顯不足。其二︰有很多細節的地方強制模仿《寒食帖》,粗看倒沒什麼,但若細看反而顯得不倫不類。」
蘇若溪一听,又細觀了一下自己臨摹的《寒食帖》,確有如此,不由柳眉緊湊。高榮卻急忙說道︰「蘇姑娘切莫听他胡言亂語!」
蘇若溪又問道︰「請問公子,那第三個弊端是什麼?」
「意境。」李慕白簡潔的回答道。
「意境?」蘇若溪不解道︰「公子可否細說?」
「你讀原字畫的時候可有感覺到蒼勁沉郁,飽含著生活淒苦,心境悲涼的感傷?」
「確是如此。」蘇若溪點點頭,忽然恍然大悟似得︰「我懂了,我一味的模仿書法,卻為融入自己感情。如此說道,我這幅《寒食帖》成了死物。」
李慕白點點頭,笑道︰「蘇姑娘聰慧過人啊。不單如此,若是有了豐富的生活閱歷,人生感悟,再將其融入字畫中,那便是無價珍品!」
高榮一旁氣急敗壞道︰「蘇姑娘切莫听這武夫胡說八道,什麼死物活物?字畫還可以成仙不得?」
李慕白不悅道︰「高公子,你張口一個武夫,閉口一個武夫。我習武之人礙你什麼事?」
高榮趾高氣揚地說道︰「所謂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我本是秀才,有功名在身。豈是你這武夫比得了的?」
李慕白笑道︰「習武讀書都是為了修生養性。高公子做到如此,之前的書都不是白讀了?」
高榮听他笑話自己,氣的惱羞成怒︰「呸!你這武匹夫知道什麼?」
李慕白微皺眉頭,已有些怒氣,冷笑道︰「高公子可听說過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
高榮不屑道︰「那又如何?」
話還未說完,高榮只感到眼前一閃,李慕白便出現在自己跟前。李慕白一手提著高榮衣服,直接單手把他舉起,說道︰「且不論秀才與兵的問題。高公子已沒佔道理。再者你惹怒我了!若是高公子不服氣,我們習武之人最喜歡把你打到服氣為止。」
蘇若溪對李慕白點撥心存感激,想著以高榮的性格,如有什麼事必將報復,連忙勸阻道︰「李公子,你且放了高公子。高公子對你或許有些偏見,大家不如促膝長談,化干戈為玉帛。」
高榮一听,謔浪笑敖道︰「听到沒有,你這有辱斯文的武匹夫,還不把我放下來。」可惜高榮話未說完,就被李慕白一手扔到西湖里去了。高榮帶來的幾個書童,趕緊找人就他們少爺,忙的不可開交。
李慕白想著今天如此好的心情這樣被破壞了,正打算去蘇家再回驛站。蘇若溪上前道︰「李公子留步。」
李慕白對這女子還是沒什麼壞影響,止步問道︰「蘇姑娘還有何事?」
蘇若溪說道︰「高公子人心胸有些狹隘,還望李公子小心。」
李慕白听到心中也是一暖,說道︰「多謝蘇姑娘提醒。」
蘇若溪看李慕白對自己不是很反感,又說道︰「小女子還有一事相求。」
「蘇姑娘請講。」
蘇若溪看著李慕白,不急不慢地說道︰「若李公子不嫌棄小女子這文人,可否與小女子交個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