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赫巴獸帶著合計兩萬三千人的部隊前來攻打黑月縣,昨天出師不利,短暫的進攻,竟在城下折了一千三百多名士兵。昨晚郭飛遮的襲營,雖然他早有準備,可在漫天的火海之中,士兵依然產生了不小的騷動和燥亂,被郭飛遮鑽了空隙,損兵一千兩百多人。追擊敵軍不但失去了伊日畢斯一員大將,還附送了一千九百多名軍士,最讓蘇赫巴獸感到惱怒憤恨的是,其中的大部分都是死于自己人手中,而己方的斬獲居然只有區區的五百來人,這要是傳了出去,他都沒臉繼續在草原上混了。
雖然拉克申傳回捷報,將黑月縣的騎兵部隊圍在龜殼山,讓他挽回了一些面子,可畢竟肉還沒吞到肚子里,誰能保證他不會長翅膀飛走呢。再說那里離著青華縣那麼近,萬一雙方里應外合,還不知道過去接替拉克申的達日阿赤能不能頂的住呢。
而且僅僅只是圍而不打,便牽制了他四千多的兵馬,現在的部隊只有一萬五千左右,兵力上已經失去了絕對的優勢。看著經過連夜搶修,依舊巍峨滄桑的城牆,蘇赫巴獸還真沒有多大的把握能夠強攻下黑月縣。
蘇赫巴獸將一支纏繞著布帛的箭矢交給旁邊的拉克申︰「去,把本將軍的戰書送到黑月縣內!」
「趙全,如今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蘇赫巴獸帶著清一色的騎兵,駐足在黑月縣的投石車攻擊範圍外,遠眺著城牆上來來往往的明兵︰「黑月縣內準備的如何?你的道術能跟他聯系的上嗎?本將軍可不想再次敗興而歸!」
「武功尚且能夠傳音千里,更何況是比武功更加奇妙的道術。」趙全也不知道服用了什麼靈藥,臉色已經恢復了紅潤,意氣風發的答道︰「將軍稍候,我先問問教眾城內的具體情況。」
拉克申騎著駿馬,單騎飛奔向黑月縣,同時為免城牆上萬箭俱發,將他射成刺蝟,只有高聲的嚷嚷著︰「北陵侯,郭飛遮何在!可敢接下蘇赫巴獸將軍的戰書!」
拉克申听聞郭飛遮的箭術十分的精湛強絕,武者的傲氣驅使著他要跟傳聞中的箭術能手較量一番,出手便是竭盡全力,將自己的內勁全部貫注在箭矢當中︰「可有本事接下我拉克申一箭,蒼鷹迅撲!」
箭矢在空中急速的螺旋著,走的卻不是直線,而是忽上忽下,攪動著氣流,漸漸的形成一只雄踞天空的蒼鷹,彎曲而又尖銳的鷹喙大張著,發出極為高亢刺耳的破空聲,微曲而又凌厲的鷹爪,似可洞金穿石,直撲向屹立城頭的郭飛遮,雙翼舒展,御風而翔,天空霸主的俾睨高傲風範展露的惟妙惟肖。
站在郭飛遮身側的不是別人,正是被他邀請過來的丹雲道人,看到拉克申的一手精妙箭術,不由的開口贊嘆︰「好俊的箭術,韃靼善射,果然名不虛傳!」
「不錯,的確是初窺箭術的奧義,可惜……。」郭飛遮往前伸出的手掌,毫無征兆的突然加速,像是一只離弦的箭矢,帶著一蓬火星,直接刺入蒼鷹的肚月復,屈指成爪,迅疾精準的抓住被裹在蒼鷹肚月復中的箭矢,將它強行拉出。蒼鷹像是失去了靈魂一般,哀鳴一聲,便化為凌亂的大風,逐漸消逝︰「只得其形,不得其神,終究是落入下乘!」
拉克申只是看了一眼被捏成氣流的蒼鷹,便明白了自己與對手的差距,熄了那份一爭高下的好斗心思,策馬返回自己的陣列中。
孫成梁饒有興致的打量著郭飛遮,越看越覺得看不清郭飛遮的深淺︰「戰書,上面寫的是什麼,我倒是很好奇,他是用韃靼文寫的還是漢字寫的。」
「孫千總你若是有興趣便留著好了,反正也是些沒有實際意義的形式話。」郭飛遮看了不看便將手中的箭矢丟給孫成梁︰「不過是想借用比武來分散一下我們的注意力,可惜他的計謀便如這張布帛上的黑字,一清二楚,注定只能是個笑話!」
「看來他們也差不多要發動進攻了。」郭飛遮客氣的對一旁的丹雲作揖道︰「道長,待會兒方千總便交給您了,請您務必保證他的安全。」
「將軍並非學道之人,如何看出方千總是受到白蓮妖人的操控。」丹雲略帶疑惑的問道︰「不怕將軍笑話,即便是本道,若不多加注意,也發現不了方千總的異常,他的行為舉止,與常人一般靈動自如,絲毫沒有傀儡的那種僵硬遲鈍,將軍是從何得知他被人操控的?」
「呵呵,不過是飛遮耍了一點上不了台面的小伎倆,倒是讓道長見笑了。一開始飛遮派方千總到監牢里審訊白蓮妖人的時候便做了兩種推算,其一,方千總順利的打入白蓮邪教的內部,那麼便可以讓他借助白蓮邪教之口,傳達一些錯誤的信息給韃子,讓他們做出錯誤的判斷。其二,便是方千總被白蓮邪教的人控制住,那麼轉換一下思維的立場,有了他這麼一個獨掌城門的內應存在,你說白蓮邪教的人,能夠放過這麼個天賜良機嗎?」郭飛遮密切的注視著遠方韃子的一舉一動,慢條斯理的解釋道︰「飛遮把軍營里議事的營帳改為一個普通的小帳篷,其他的千把總,要麼便是直接問我為何如此,要麼便是目露疑惑不解之色,唯有方千總心不在焉的沒有發現不對勁的地方。我又用言語試探,問他我交代給他,讓他懲戒一個對我不敬的百把總,問他辦的如何。他竟然煞有其事的向我求起情來,其實我根本就沒有交代過他。再有便是,他進入營帳之內,居然連自己應該站的位置都沒有搞清楚,點點滴滴加到一起,我相信他絕對是被人控制住了。」
「將軍的心思,真是密不透風!」孫成梁對著郭飛遮豎起了大拇指,隨即又有些擔憂的說道︰「可是……,將軍,不是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一旦讓韃子的騎兵入城,咱們布置的陷進能夠攔住他們嗎,可別到最後弄巧成拙,不但賠了黑月縣,我們還要成為千古的笑柄。」
「這個,卻要看孫千總的了。」郭飛遮拍了拍孫成梁的肩膀︰「韃子的兵力不到兩萬,如果將他們對半切的話,我們只需要對付的便是七八千人左右,我已在北城門附近能夠設置的地方設下了天羅地網,只要能夠及時的切斷韃子的後援,此戰,我們必勝!而此戰過後,勢單力孤的韃子將成為一塊大肥肉,誰都想在他的身上咬下一口,青華縣,裕隆縣都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到時候,不但黑月縣的危機可解,我們還可趁勝追擊,打一場漂亮的追擊戰。」
「我,為什麼是我!」孫成梁有些不解,有些局促不安,他以為郭飛遮是想拿他當替死鬼,計策成功了,功勞便是他的,計策出了紕漏便可以說是他執行不力︰「將軍,我可擔當不起這個重任,還是請你親自指揮吧!」
「非我不想,實是不能!」郭飛遮遺憾的搖了搖頭︰「韃子的統帥你應該見識過了吧。蘇赫巴獸性格燥烈張狂,孤身一人,尚且敢到城牆上來與我搏殺,城門大開,他必然是一馬當先,成為第一個殺入黑月縣的人。道長不理塵俗之間的爭斗,且他還要留心應付白蓮邪教的人,剩余的,不是飛遮自夸,除本侯爺之外,黑月縣內恐怕無人能夠攔下他。」
「……將軍,屬下必當盡力而為!」孫成梁听郭飛遮這麼一分析,好像還真得自己挑起此戰的勝負,雖是有些緊張,但卻也是極為興奮︰「將軍,那些跟隨「方千總」的士兵要怎麼處理,他們是不是我方的人馬。」
「白蓮妖人既然控制住方千總,只怕先前一起被關進去的內應,此刻已全部穿上了我軍的制服,大搖大擺的站在城下。」郭飛遮瞥了城下的士兵一眼,不慍不火的說道︰「一群白蓮賊寇,即便我們不殺他們,進了城的韃子也不會花費精力來鑒定他們的身份,無論如何,他們必死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