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黑月山的領地範圍,腳下的土地已不再是土黃色的,而是帶著晦暗的漆黑色澤,踩上去仿佛有一股陰冷的氣息沿著腳底板竄到背脊上,渾身涼颼颼的,如遇鬼魅。拉牛牛
「哎,這地面真夠潮濕的,前幾天下過的雨,直至今日,地面居然還未完全風干。一腳下去,滿鞋子的泥,跟踩了什麼似的。」郭飛遮抬起腳,鞋子上滿是黑乎乎的泥土︰「真髒,洗又不能洗,以前倒是沒有遇到過這種窘況!」
顧夕雨本也想下馬,看到郭飛遮一臉糗樣,反而坐在馬上不肯下來了︰「呵呵,幸虧你說的早,省的我也跟著你一起遭罪,這里的土地看著怎麼覺得有點不祥的感覺,以前來過好幾次,但都沒有今日這般心底不安,好像要發生什麼大事。」
「嗯,還敢杵在馬上不下來,難道是想等我抱你下來嗎?」郭飛遮一臉壞笑道︰「還不快下來與你夫君共患難。」
顧夕雨看了看宛如泥塘一般的地面,更加堅定了不下馬的決心︰「這種共患難還是留給你自己吧,女孩子家,怎麼能把自己弄的髒兮兮的。」
「咦?」郭飛遮看著遠處走來的男子,一眼便認出了他的身份︰「那不是楊千總嗎,怎麼他也在這兒?今兒遇到的熟人還真不少。」
楊海俊牽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走到郭飛遮面前行禮道︰「將軍,夫人,真是巧啊。郁香,快見過將軍和夫人。」
小女孩烏亮的大眼楮眨了眨,紅撲撲的小臉蛋上閃過一絲羞怯,往後退了退,躲到楊海俊的身後,怯生生的喊道︰「將軍好,夫人好。」
顧夕雨對于瓷女圭女圭一般的楊郁香可是極為喜愛,出聲問道︰「誒,小女娃長得真是討人喜,一看就知道將來必定是個貌若天仙的美人兒。郁香,郁香可是取自郁金香的花名?」
「夫人真是一語中的,賤內誕下小女的時候,正逢滿院的郁金香勃然怒放,花香溢室,故而給小女取名郁香。」
「呵呵,郁金香可謂花中的美人,想來千總的女娃兒將來也是傾國傾城之姿。」郭飛遮看著前方躲在楊海俊身後,露出半張臉,好奇的打量著他們的小女孩︰「郁金香的種類雖是繁多,花語卻是不錯,意寓高貴、幸福、情意綿綿,想來千總的女兒將來也定能有一段美滿的因緣。」
「承蒙將軍吉言,將軍可是要上蘭若寺?」
「正是,千總出現在此地,莫非也要前往蘭若寺燒香祈願?」
「屬下就住在黑月山附近,大戰過後,心底仍是有些不安,左右閑來無事,便帶著小女到山上散散心,上柱香,祈求合家平安。」
「千總住在這山腳下?」郭飛遮眉角微微一挑,不動聲色的細細審視著楊海俊︰「那可真是夠苦的,看看飛遮腳下的這些泥土,黑乎乎的,千總每天豈不是都要在這爛泥上來回的踩個好幾遍?」
楊海俊出聲解釋道︰「其實不然,這里的泥土也並非每天都是這般潮濕,不過是前幾天的一場大雨,加上這里靠近江邊,陽光又都被黑月山給擋住,所以這幾天道路才會有些泥濘難行,再過幾天便好。」
「哦,千總可願與飛遮一同游覽清水江,共賞黑月縣下這秀麗無比的風景?」
「這個……,似水流年,如花美眷,共游江河,指點美景,如此好的雅興意境,屬下又怎好敗壞,多謝將軍的一番美意,屬下先行告辭。郁香,跟將軍和夫人道別。」
「將軍夫人再見!」小女孩細若蚊聲的喊了一句,光著一雙腳丫子跟在楊海俊的身後,朝著蘭若寺的方向走去。
顧夕雨跟著郭飛遮一起將馬匹寄放在黑月山下的馬廝看管,沿途踩著泥濘的道路前往江邊︰「怎麼了,看你好像有些神思不屬,又在思量些什麼,可別又起什麼壞念頭?」
「怎麼說的我好像很猥瑣似的。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在想當初韃子進攻的時候,楊千總曾說他回家看過妻子和**,當時我曾留心觀看過他的鞋子和褲腳,上面沾染的是黃色的泥土,可是他家卻是住在這黑月山下。」郭飛遮頓了頓腳下黑兮兮的地面︰「也就是說,他當時在說謊,他究竟在刻意隱瞞些什麼?」
顧夕雨听其弦,便能知其音,輕聲問道︰「可是擔心他與當初攻城的韃子以及白蓮邪教有關聯?」
「跟你說話就是省心,說了上半句你就能猜到下半句。」郭飛遮微微一笑,道︰「算了,今天大好的心情,便不再談那些掃興的事情,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真有什麼麻煩,咱們見招拆招便是。走吧,這壯麗的清水江,波瀾不起,光影瀲灩,百看不厭。湖光非鬼亦非仙,風恬浪靜光滿川!」
「田老翁,將船只靠過來,有客臨門了!」
一個白發漁翁撐著小船自江心劃來,人未到,爽朗的笑聲便先到了︰「嘿嘿,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侯爺,小老頭還以為這段時間你怕是騰不出空來呢,沒想到今兒個便能見到侯爺攜帶著夫人游江賞花。」
顧夕雨熟絡的喊道︰「田老翁,近日可好,勞煩老翁將我們送到江心的花船處。」
田老翁將船只靠岸,笑呵呵的說道︰「夫人無需如此客氣,這本來就是老頭子的職責,談什麼勞煩啊。夫人一來,只怕花船之中的徐小姐,今日又得閉門不出。」
「老翁說的哪里話,徐小姐美若西子,能歌善舞,多少名門公子哥不惜一擲千金,為求見上一面而不得,這是誰人不知的事實,又豈是夕雨能比的。」
「夫人此話,可問問侯爺是否同意。花花葉葉,若無夫人,徐小姐自是花中之花,美不勝收。只是若站在夫人面前,徐小姐則成了承托紅花的綠葉,這讓一向心高氣傲的她如何能夠忍受。自是只能閉門不出,等到將夫人送上蘭若寺,再行開門彈唱。」
郭飛遮用手背輕刮著顧夕雨柔女敕的臉龐,打趣的說道︰「如此說來,這還是夕雨的不是,耽擱了徐花魁的生意,呵呵,那劉船主豈不是要將我們夫妻二人當成掃把星,敗事種。」
「恰恰相反,夫人的琴聲歌聲乃是天上瑤池玉宮才能听到的天鈞之樂,又豈是人間的凡歌俗曲所能比的,有夫人彈曲,何愁那些游客不趨之若鶩。」田老翁將船只靠向一艘張燈結彩,雕龍畫鳳的花船︰「到了,侯爺與夫人請自便,小老頭便不叨擾了。」
郭飛遮與顧夕雨剛剛登上花船,便見一個約有三四十歲,風韻猶存的女子上前熱情的招呼︰「喲,貴客臨門,夕雨妹子,奴家等你等的可是花兒都快謝了!」
「劉船主,別來無恙?」
郭飛遮客氣的問候了一句,誰知這劉船主卻也是個妙趣橫生的人︰「侯爺莫不是幾日不見奴家,如隔三秋,按捺不住對奴家的一廂情意,特來相見。」
「噗……。」顧夕雨听著劉船主取笑的話語,再看看郭飛遮那副像是被打敗了的模樣,莞爾一笑︰「劉船主還是一如既往的幽默,一張嘴像是模了蜂蜜似的,妙語連珠,讓人煩悶全無。」
「夫人還是一如當初,美艷不可方物,跟奴家來吧,三樓的雅間可是一直為你們留著。」
花船共分為上下三層,一層作為普通的游客歇腳飲酒之用;二層則是名門公子,商賈富豪玩樂的場所,內有其他的姑娘彈琴唱曲,做些皮肉生意;三層則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能夠上的去,上面的視野也是最為開闊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