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紅塵 第九十六章 花下歌舞

作者 ︰ 納蘭長恭

天光破雲,灑下萬縷金黃柔和的陽光,悠遠清幽的晨鐘響起,喚醒了沉睡一晚的花草。

花雨飄落,如夢如幻,淡淡的桃花香味,讓人心曠神怡,陶醉其中。

郭飛遮與顧夕雨攜手漫步,享受著迎面吹來的涼爽微風,愜意的走向蘭若寺。

郭飛遮慵懶的伸手接過空中飄來的一朵花瓣,眯著雙眼,輕輕的吟起唐寅的詩句︰「桃花塢里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半醒半醉日復日,花開花落年復年。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車塵馬足富者趣,酒盞花枝貧者緣。」

「酒盞花枝貧者緣,呵呵,怎麼看,你也不像是貧者。」顧夕雨伸出手,感受著輕柔的花瓣從指間飛過,愉悅的說道︰「真要說起來,這桃花還算得上是咱們的媒人。當初要不是我追逐著這漫天的花瓣,也發現不了你這個躺在桃花樹下的淺量酒鬼。」

「呵呵,幸好是你追過來,萬一是昨晚的狼妖追過來,那我豈不成是死得太冤了。」

「嗯哼,說不定來的會是頭女狼妖呢?」顧夕雨瞥了郭飛遮一眼,掩嘴淺笑道︰「書生與狐妖的生死痴戀,千百年已過,可不怎麼新鮮了,要是來個將軍與狼妖的離奇傳說,肯定能引起大家的經久傳唱。」

郭飛遮聳聳肩,苦笑道︰「……你的想象力還真是豐富,只怕真要遇上了就不是什麼香艷的旖旎情事,而是誰成了誰的月復中餐。」

「听听,前方傳來的琴聲……。」顧夕雨凝神細听,黛眉微皺︰「好像是我們放在前方亭台的落霞琴,琴音雜而不純,意傷而調亂,應該是個初學琴藝之人所彈。這麼早,難道便有香客游玩至此?」

「也不一定就是香客,可別忘了寄居在蘭若寺的可不止咱們兩人,之中情懷憂傷的昨天不是還有兩個嗎?」郭飛遮嘴角挽起一個弧度,輕笑道︰「想必他們昨夜肯定是輾轉難眠。」

顧夕雨微嗔道︰「你還有心思笑,他們已經夠可憐的了,可有什麼法子幫幫他們?」

「我又不是大羅金仙,哪能管的了這許多。」郭飛遮遠遠的看著端坐在石亭內,心神不寧的撥弄著琴弦的丹雲︰「神仙落難,凡人又有何本事相救。」

「丹雲道長……。」

顧夕雨一連喊了好幾次,丹雲才回過神來,歉意道︰「夫人,侯爺,早啊。不好意思,一時憂愁難解,胡亂的撥亂著琴弦,倒是擾了兩位的雅興,獻丑了。」

「道長可是徹夜未眠?」郭飛遮看著眼含血絲的丹雲,問道︰「道長可是還在為令師弟的事情煩惱?」

丹雲悵然若失道︰「嗯,昨晚我師兄已經做出了最後的努力,只是最終的結果會是如何,丹雲心中實是忐忑,故而外出消遣,想要透透胸中的悶氣,換換心情。」

顧夕雨出聲勸道︰「佛曰︰注定讓一生改變的,只在百年後,那一朵花開的時間。能想的,該做的,道長都已經盡力了,剩下的便听天由命吧。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或許事情沒有道長所想的那麼糟糕。」

「但願吧。」丹雲轉身看著亭外的滿山桃花,沉吟道︰「沒想到黑月山上也有這麼大的一片桃林,窮山惡水多猛蟲這句話到了這里似乎便不適用了,拋開這里的過往之事,此處比起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也是不遑多讓。」

郭飛遮看著附近的花雨在清脆的鳥鳴聲中飛落,再回首凝望著身旁的佳人,心中只覺得有說不出的滿足和踏實,想到若是能夠就此一生一世,那該多麼的美好︰「是啊,若是有可能,飛遮也想與內人長隱于此,晨鐘而起,暮鼓而息,飲酒賞花,彈琴弄舞,做一對神仙眷侶。」

「師兄,你看那郭飛遮為人如何?他的出身亦是極為不凡,幾千年的積攢,兵家的底蘊之強盛,早已超出一般的修仙名派,絕不會讓昆侖蜀山專美于前,若是有他出手相助,對于應付天離即將到來的劫難是否有益?」

「師弟還是少與此人有過多的糾纏,以免日後又少不了會有一段時間的傷感。我觀此人的面相,貴則貴矣,可惜福薄,乃是天妒英才之相,英年早逝是不可避免的。」

「怎會如此,我見此人生性灑月兌不羈,豪爽大度,乃是不可多得的棟梁之才,怎會是早夭之命?師兄可能算出他的劫難,是否還有解救的辦法?」

「師弟無需多說,天意不可違!再過幾日,你便會領略到在天道面前,個人的實力是如何的渺小,一切順命而行吧。」

丹雲羨慕的看著郭飛遮夫婦兩人之間的濃情蜜意,丹楓昨晚跟他談過的話再次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心底忽對他們產生了一絲憐憫和同情,眼中閃過一絲猶豫,想要說點什麼,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遲疑再三,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道長可是有話要說。」丹雲的表情,郭飛遮都瞧在眼里,開口問道︰「若是有什麼飛遮能夠幫得上的,道長便無需客氣,直說無妨。」

「如此,那本道可就直言不諱了。」丹雲將身前的落霞琴推到郭飛遮的面前,輕笑道︰「本道听聞侯爺的琴聲,以及夫人的歌舞乃是黑月縣的一絕,不知本道是否有這份福氣得以觀賞?」

「這有何難,夕雨,這可是個難得的好機會哦。」郭飛遮接過落霞琴,朝著顧夕雨溫聲說道︰「道長的妙筆丹青,有畫龍點楮之效,若是能夠請道長將你的婀娜之姿描于畫中,將來你我老得彈不成琴、跳不動舞、唱不出歌時也好緬懷**,你說是也不是。」

「如此,那便有勞道長。」

顧夕雨對著丹雲微微欠身,退出了亭台,逐漸的邁動腳步,挪轉騰移,一襲粉紅色的衣裳隨風而舞,衣抉飄飄,轉動之間像是一朵朵迅速綻放的桃花;春風拂動,青絲千萬重,似要遮住她那微微淺笑的嘴角,不讓只應天上才有的歌舞出現于人間;一眸一笑,讓人忘卻了時間的流轉,只想永恆的沉浸于眼前繾綣的畫面;無盡的花雨紛紛而落,歡迎著兩只穿過桃花林,為歌舞所吸引的燕子。

花雨紛紛似挽簾

春風拂面

青絲香迷眼

裙卷裙舞身蹁躚

顧盼婀娜步生蓮

芳華剎那回眸間

飄飄衣袂

嬌娥半遮顏

十里晨曦

花搖枝剪光瀲灩

彈指間、千般濃情

無語可寄付琴弦

百年功名

黃粱一夢雲煙遠

花落穿林雙飛燕

只羨鴛鴦不羨仙

丹雲飄身于一株桃花樹上,手不停揮,筆尖在宣紙山若飛若動,若往若來,一氣呵成的將自己的雙眼所見,以及雙耳所听,心中所想全部付諸于畫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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