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特並沒有和海倫一起走,他留了下來。
原因很簡單,老凱西一旦發現了航海圖失竊之後,肯定不會罷休,自己已經得罪一個獨眼沙克了,如果再得罪了老凱西,無疑是一件很麻煩的事情。
他留下來,無非是想看看,有什麼地方能夠幫上忙。
他可以肯定老凱西的六徒弟卡尼娜今天會在挑戰中出手試圖擊殺老凱西,如果她成功了——或者接近成功,那麼奈特不介意幫她一把,干掉這名潛在的敵人——反正他也不是什麼好人,至少白帆城的居民們都視他為惡霸。如果卡尼娜失敗了,而老凱西安然無恙,那麼他至少也可以試著暗中出手,讓卡尼娜逃走。
如果卡尼娜得以逃走,那麼老凱西恐怕不會安生,他肯定是要追捕他的徒弟,而顧不上理會奈特這些小竊賊了。至于事發之後老凱西為什麼會知道是奈特等人干的,去問問那些酒徒就知道了。
奈特和海倫試圖前往夢幻島,那是大樹熊酒館里許多人都知道的事情。
而蒙塔船長在這件事情中,無非就是小小地得罪了獨眼沙克,他自己取走了真的航海圖,同時讓奈特去放火,將他置身險境,從而轉移老凱西的注意力——這就是蒙塔的如意算盤。
奈特當然不會讓他如願以償,航海圖他是一定要拿在手里的。
大廳里的氣氛很快就到了最**,卡尼娜此時一身黑色的貼身勁裝,兩柄短小的匕首貼在小腿上,而惹火的曲線更是讓在場的男人們血脈噴張,紛紛聯想到剛才她全身**的樣子。老凱西也難得換上了夜行衣。兩人的比試將在房子外面的一片小樹林里進行,而圍觀的賓客可以在樹林邊緣觀看。
一行人一股腦涌了出去,賓客們舉著火把,紛紛圍在了小樹林的邊緣。
火把的光芒不足以將整個樹林里照亮,這也是老凱西特意設下的規矩,盜賊本來就是在陰影之中討生活的職業,他們不可能光明正大走在陽光下和敵人拼個你死我活,充分利用陰影才是最重要的。而火把的光芒無疑會暴露一部分的陰影,那麼對陰影的嗅覺也很重要。
而在樹林之中的比試,許多外人是根本看不清的,他們大多數都只是湊個熱鬧,真正的盜賊技術,無論是老凱西還是他的徒弟,都是不會輕易展示在別人面前的。
盜賊的秘技,殺手的潛伏,很多時候都是劍走偏鋒,一次奏效,如果被許多人知道,有了防範,那麼他們的技巧往往會失去以往犀利的效果。
這也是盜賊傳承一直保持低調、隱秘的原則的原因。
奈特也混跡在人群里面,他睜大了眼楮,想要看看盜賊技術的巔峰水平。
憑借他的夜視能力,就算不借助火把的光芒,只有兩位盜賊不要隱形,他也能看的一清二楚。如果盜賊隱形了,那麼他可能無法憑借肉眼觀察,不過對方一旦靠近他,那麼他的神性感知就會提醒他,附近有盜賊。
老凱西和卡尼娜此時都是一臉嚴肅地站在樹林前,凱西說︰「卡尼娜,你只有一次挑戰我的機會,你準備好了麼?」
卡尼娜重重地點了點頭。
兩人不再說話,分別一頭扎進了小樹林里,老凱西往東邊,而卡尼娜選擇的方向卻是西邊。
人群頓時安靜了下來,眾人的雙眼都死死盯著小樹林里面的風吹草動,好像生怕自己出聲打攪兩人的比試,又或者錯過了什麼精彩的鏡頭。
樹林里此時呈現出一種詭異的安靜,有風吹過,帶起葉子刷刷的聲響,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聲音存在。
奈特將目力用到了極致,老凱西的身法實在太快了,他的腳步快速而詭異,明明那麼頻繁而用力地踏在土地、樹干和樹枝上,可是就是發不出一絲聲響,幾個動作之後,奈特的視線居然就這麼失去了他的線索。
「好厲害!」奈特心里不由浮現一絲震驚,從外表上看,老凱西無疑是很年邁了,但是從剛才他展現出來的身手來看,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如果在近戰之中,老凱西或許只需要一兩招就能輕易地解決掉奈特的性命。
尹柯作為十六級的劍士,雖然理論上和老凱西不相上下,但是盜賊顯然對于殺戮之道更加精通一些,他的速度明顯遠遠超過奈特,而技巧什麼的就更不用說了。而尹柯在和奈特交手的時候,是傷了一條腿,而且劍士本身並沒有盜賊那麼凌厲的攻擊能力。
看到老凱西的表現,奈特心里完全喪失了和他正面對抗的打算,難怪白帆城中這麼多居民對他恨之入骨,卻不得不笑顏相對,凱西的實力的確非常的可怕。
盜賊之王凱西都已經這麼厲害了,那麼,人們傳說中白帆城里最強大的獨眼沙克呢?
奈特不由心里一沉,今晚事情結束之後,要盡快把航海圖搞到手里,然後逼蒙塔船長盡快出海。
只有在茫茫大海上,才可能躲避沙克的追殺。
樹林里依舊非常的安靜,人們的情緒開始急躁不安,按照以往的例子,凱西的徒弟們在這種潛伏的對抗中往往很快就會敗下陣來,他們會失去潛伏的耐心,試圖尋找到凱西的位置,然後打敗他——然而凱西全然不同,他非常的有耐心。
所以每次獲勝的都是他。
听身邊的人輕聲議論,奈特知道老凱西曾經還有一個徒弟在一對一的對決中幾乎和老凱西拼了個不相上下,後來還是老凱西憑借自己的絕活勉強贏了那名徒弟,不過在交手的過程中,那名徒弟從老凱西手里搶走了他的魔法契約,當著老凱西的面將它撕毀了,獲得了自由。
「你們說,卡尼娜有沒有機會像蒙塔一樣成功逃離老凱西的契約控制?」奈特身邊有人低聲說。
奈特身子一震,忙凝神細听。
他身邊另外一個人說︰「這不大可能吧,蒙塔可是凱西的徒弟里最像凱西的一位,他實在太狡猾了,居然能夠從凱西手里搶到認證師徒關系的魔法契約。卡尼娜雖然好像也不錯,但是應該沒那麼厲害。」
「你說的不錯,說的是身材吧?」那人婬笑說。
「咳咳,的確,那小妮子听說才十七歲,真不差的樣子。」
……
「蒙塔船長居然也是凱西的徒弟?!」奈特很快恢復了鎮定,他終于明白蒙塔為什麼對凱西的房子了如指掌了——他明明就在這里長時間的居住過,可是從年紀上判定,又有些不合情理。
如果說是凱西的徒弟,那麼蒙塔船長今年最多不超過三十歲。
「該死的胡子!」奈特暗暗握住了拳頭,「他看上去都快四十幾了!」
的確,蒙塔船長看上去不年輕了,然而這只是奈特的錯覺,蒙塔蓄著大胡子,而常年在海上奔波的人往往因為海風吹襲的緣故,會比一般人看上去顯老一些。所以奈特完全誤判了蒙塔船長的年齡。
如此一來,許多事情就能說得通了。
此時樹林里依舊很安靜,出乎人們意料的,卡尼娜顯然比他們想象中的要沉得住氣。
奈特觀察不到他們的方位,只能閉上眼楮,憑借強悍的神性感知試圖來探查他們的存在。
大自然和智慧生命之間,總有不一樣的波動,盜賊們終身致力于研究的法門,就讓如何和陰影、和大自然融為一體,感知強悍的人,可能肉眼看不出不和諧的存在,但是在感知中,隱藏在暗處的東西就無法遁形。
再好的盜賊,也無法完美的和樹林融為一體,這一點,只有巡林客和德魯伊或者精靈們能夠做得到。奈特對此深信不疑,他放松自己的感知,自己的精神力成了他的雙眼,慢慢的向林子里模索著。
大片的樹林盡在他眼底,那悉數的聲響,是一只小甲蟲在翻動落下的樹葉。那微風安靜地吹過,樹干上的葉子規律地發出抖動。整片樹林是融為一體的,他們沒有任何的不和諧,他們散發著一樣的頻率,一樣的波動。
「找到了!」奈特欣喜地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他的精神力快速地探查了過去。
然而事實讓他又是沮喪又是苦笑不得。
他的精神力居然看到了一個非常熟悉的人。
「徒禮!」
沒錯兒,就是小東西。
此時,我們的火焰使徒大人正在躡手躡腳地飛進樹林里,他小腦袋四處探望,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
「這里看上去不錯。」小東西定定地坐在了一顆大樹的樹枝上。
「他來這里干嘛?」奈特心里浮現出一個大大的問號,然後他腦子里頓時就浮現出了答案。
「我的天!他是來放火的!」奈特臉色頓時變得非常古怪,他此前並沒有交代徒禮放火的地點,讓他自己發揮,誰知道小東西在偌大的莊園里逛了一圈,居然把放火的地點選擇在了這片樹林里。
嗯,的確,在小東西的眼里,這里的確是最適合放火的地方。
干燥,溫暖,而且有非常多的樹木,不是麼。
奈特無奈地閉上了眼楮,他知道,此時阻止已經來不及了,卡尼娜和凱西的決斗,注定要被一場大火打亂。
果然,不到一分鐘,樹林忽然燃起了濃密的黑煙,起先並不嚴重,繼而大火越燒越旺,在風勢的助力下,大火開始蔓延,火光照亮了林子外人們的臉。
「哦,我的天!居然著火了?」
「該死,趕緊救火啊!」
「水,水……」
人們亂作一團,他們不明白,好好的樹林怎麼可能突然著火。
而此刻,始作俑者正悠閑地叼著一根狗尾巴草,自得地看著滿天的火光,吐出一句︰「火焰使徒的名頭,可不是虛的,放火什麼的,還不是手到擒來?完全沒有難度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