隴南,花滿樓內——
一如往常一般熱鬧,這入夜之後的花滿樓格外的美麗。
那後閣四層,一處大廳內。原本留待外面供人觀看的桌椅卻是全部撤掉,只留得一道簾幕拉來,掩蓋住了外面的視線。
而簾幕里面,卻是只放了一桌兩凳,二個人坐在其上,對飲。
是有人,包了這個場地,令得那處大廳的仙子陪他對飲,還是有人,魅力橫溢到令仙子傾心,情願與他一醉?
「怎麼了?還是第一次看到你這麼頹廢。」一道淡然之聲傳來,說不上好听,也不難听。一個薄紗淡裙,長相雖不特別出眾,但卻極為耐看,令人越看越舒泰,宛若綻開白蓮一般的女子笑道。
含著淺笑,縴縴玉手握著一只玉杯,頗為慵懶,薄唇輕抿著杯中酒。這女子,正是那朱姬,那個以舞化道之女。
「沒什麼。」對面,一個身材魁梧,滿臉絡腮胡的丑陋漢子答道,神s 頹廢,近乎趴在這張不大的桌子上,佔了大半邊範圍。令得酒壺與酒杯,都只能堪堪放在一旁,那朱姬更是只能小手輕靠桌面了。
「呵呵。不說就不說。那麼,來,喝完這杯酒,我們就此別過吧。」淺淺一笑,雲淡風輕,朱姬縴手輕舉,將那酒杯直直的遞到徐光耀眼前晃了晃。
徐光耀身軀一顫,眼皮抬動看來,卻是凝視那朱姬,片刻都不想移開。
而那朱姬神s 淡然,與他對視,那無波的秋水,那潔白的臻首,襯著耐看的面容,好似白蓮一般美而醉人。比這三十年陳釀,還要醉。遠遠要醉。
一只大手突然伸出,掠過酒杯,猛地抓住朱姬皓腕握在手心,下一刻卻是大拇指輕輕挪動,緩緩摩擦。
「能不能,別走?」輕輕的幾個字,一字一頓,徐光耀絡腮胡的臉上徒然一紅,卻是目光瞟開,看向別處,好似羞澀。他是第一次在一個女子面前,露出了這般文弱小生的痴情模樣。
「呵呵。」突地,朱姬笑了,笑的那麼肆意,簡直可堪稱花枝亂顫,直笑得徐光耀臉s 更紅,而她也就越笑的厲害。
「咳。咳。」似乎敗下陣來,徐光耀輕咳兩聲,身子離開了桌面,坐直了起來拉開了與朱姬的距離。但那一只手,卻是沒有松開,一直握著。
「很,很好笑麼?」徐光耀面s 發苦,要不是四下無人,此時他恨不得找個地洞直接鑽下去。他的人生,何時這麼尷尬。若非真正深愛這個女子,他也不會如此。要知道,他這副模樣要是傳出去,不僅他那些兄弟震驚,怕就是舉族皆驚,他老爸怕是直接就要握不住茶杯,摔碎在地!
「不是好笑,是你終于說了真話,不是敷衍的話。好了,還不放開,準備模到何時?」漸漸地,停止了笑,朱姬瞥了一眼徐光耀的手,沒好氣地道。
手一松,徐光耀收回了手,但卻仍是看向朱姬,默然不語。
「堂堂一個徐家二少爺,號稱有雄霸之心的男人,今晚不出現在家族之內,反而是趁著家族要事開啟,偷偷溜到花滿樓來借酒消愁,這要是傳出去,怎麼辦?」朱姬淡然含笑,端著酒壺,給兩人倒滿——
「誰知道?誰敢傳?」徐光耀許是心情不好,大聲道,一股豪邁之氣散出。
「那萬一,有人來殺你又怎麼辦?」朱姬一笑,眼眸淡然,無視那徐光耀的豪邁,輕抿著杯中酒。
「呵,我就在這里,誰能殺我?」簡短的幾個字吐出,徐光耀一飲而盡。那股氣勢,絕不是玩笑話。
可他對面,那朱姬卻是淺淺一笑,竟蘊含了一絲嘲笑。
「僅是隴南而已。」輕輕幾個字,道破了徐光耀的豪氣。但也僅有朱姬,能夠如此肆意輕蔑徐光耀,而他不惱。
「不會一直都是的。」瞥見了朱姬的嘲笑,徐光耀的那一抹奇異的自信又自涌現,在他的魁梧身軀上,散發出一股奇異的魅力。
「呵呵,那我等著。對了,倒是那個人,將荊長空打傷,你就這麼放了他?」見著徐光耀甩掉頹廢,又恢復雄心的樣子,朱姬眼眸泛彩,卻是一飲杯中酒,開口道。
此時,場中卻是一靜。朱姬突兀提到的人,徐光耀清楚是誰,正是葉雲。而關于葉雲,他卻罕見的沉默了。
許久,徐光耀才飲下一杯酒,眨巴眼楮,緩緩道。
「我也不知道為何,此人,我每一次見到,心中總有一股奇異的感覺,渀佛他與我有某種甩月兌不開的聯系一般。起初我不知道那感覺是什麼,但到後面,我卻是明白了。」徐光耀聲音低沉,眼眸莫名,好似在敘說一件重要之事,頓了頓道︰「那感覺,竟是一股抑制不住,從心底涌上的殺意!我每一次見到他,就是克制不住的想要殺他!」
從徐光耀口中迸出的驚人之語,包括那令人震顫的殺意,令得朱姬罕見的淺笑收斂,面s 凝重。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不要問我。原本,我是打算招攬他的。你知道,我需要人。但是當我發現這一點之後,我卻是放棄了這一打算。」面對朱姬的疑惑目光,徐光耀搖頭苦笑,只顧飲酒,他的心中,也很是納悶。
「那麼,你為何沒有殺他?反而任他在你家中?」朱姬默然,幫徐光耀斟上一杯酒,問道。
「他對我三弟,有大用。若是我殺了他,三弟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我不能這樣做,也不會,我不會讓三弟留下悔恨。再說,若是僅僅靠著心中的那種莫須有的感覺,我就任意殺人,濫殺無辜。這樣做,與瘋子有何區別?那豈是我徐光耀的為人?豈是我徐光耀的道!」徐光耀氣須發皆張,慷慨陳詞,氣勢凜然。震的絡腮胡顫動,身旁桌椅晃動。此時的他,單純從外表來看,卻是令得人容易忽略他的丑陋。
「呵呵,呵呵。」淺笑若蓮,朱姬驀地又輕笑起來,聲音陣陣,傳蕩簾幕之內。那宛如白蓮綻放的美,煞時醉了氣勢凜然的徐光耀。
「那個你,終于又回來了-」倒下一杯滿溢的酒,朱姬又舉起酒杯,直直遞到徐光耀面前,那巧笑倩兮的雙眸,也如酒杯,直直盯著他。
「踫一下吧?」聲音竟有了一絲輕盈。
可這一絲輕盈,卻是令得徐光耀壯碩身軀一顫。
「時間到了麼?」yu言又止,徐光耀終是問了出來,握在手中的酒杯卻是放到桌上,神s 黯然,他很是不想飲下這一杯酒。
「難道,難道就不」沉默少頃,徐光耀眼中彌漫挽留之意,但卻被朱姬打斷。
「踫一下吧。」朱姬聲音依舊,但卻讓人听之有了決然。
對面,徐光耀無奈,只好舉起酒杯,迎來。
「乒~」輕輕一聲脆響,猶如滴落的清泉,滋潤了那盛開的白蓮,將最美的一面淡然迷醉,留在了心里。
一飲而盡,飲盡了這人生的無奈,落下了這人生的芬芳。終有一天,暖流會突兀升起,徘徊在你的心扉。
淺笑若蓮,朱姬嬌軀一動,薄紗輕晃,裙擺蕩漾,卻是站了起來,要離去了。
「這一次,是真的要走了,我們,就此別過吧,光耀?」蓮步輕移,渀若羅襪生塵,朱姬竟是在這寬敞的大廳內舞動起來。
這最後一支舞,是只為徐光耀一人而跳。
薄紗盈盈,翻飛了過眼的雲煙,迷惑了若蓮的笑靨。
淡裙款款,撩起了塵封的心扉,蕩漾了刻骨的相識。
這一次,她沒有用意境,也沒有融入意境。那舞動之時,她的眼眸一直都是徐光耀,無論輾轉翻飛,都是他。
此時無意勝有意,此時無聲勝有聲。
「若是我們的相識會被塵封,那麼,就將這一刻的我印入腦海,到得白頭,還有回憶。若我們的相識會被翻動,那麼,就將這一刻的我印入心底,到得那年,以此紀念。」輕盈淡然,此聲緩緩而來,如若凌波而步的仙子。
淡裙一揚,白紗一晃,卻是朱姬的身影,向著簾幕外移去,飄然離去。
「我們一定還能相識,相信我。我不甘,它只是回憶。它注定只能是紀念!」低沉渾厚,徐光耀目光炯炯,沒有再挽留。
「這,取決于你。」朱姬沒有回頭,凝立簾幕之前,那淡薄的紗衣,裹著縴細的嬌軀,柔弱中蘊含堅定。
「等著我。做我的紅顏。」徐光耀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站起身來。
「這,取決于你。」簾幕一抬,朱姬走了出去。
緊隨其後,徐光耀也掀開簾幕,走了出去。
「嘻嘻,我們的朱姬妹妹終于出來了呢。」一道柔和近嗲的聲音傳來,快要酥了人心。
徐光耀剛一出來,卻是看得令他怔然的一幕。
只見那簾幕之外的四樓走道上,已然站立著三個各有特s 的女子,各個不同,但各個都風華絕代。
此時,那當中一個淡紅紗衣的酒窩美女正自美目看向這里,看著那剛自出來的朱姬,還有徐光耀。她那一雙眼眸,就渀若可以同時看盡面前所有人一般,每一個站在她面前的人,都覺得她美目流盼間,是看著自己。
而她的左邊,一個身穿暖黃男式長衫,看起來慧黠靈秀的女子俏然凝立,勢有些怪異,卻是左手端著一只棋盤,右手捏著一枚黑子,目光凝視,好似全神貫注一般。竟是連走路等人,都沉浸在這與己對弈的棋盤之內,此女,任綺扉。
最後姬若依的右邊,站著一個長發及腰,美若天仙的女子。但這個女子也是怪異,只見她微閉雙目,雙手抱著古琴在胸,十指緩緩輕撫琴弦,臻首微低,卻是好似在傾听那根本沒有傳出的音律一般。竟是在無時無刻,都在明悟音律樂理,融入己道。此女,孟繯香。
「朱姬妹妹,你若再不出來,若依可就忍不住要進去打擾了哦。嘻嘻。」美目眨動,姬若依打趣道。她的面前,朱姬緩緩走來,與她們站在了一起。
徐光耀知道,她們今晚,就是要離開花滿樓了。她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這一路,就是她們的修行,而隴南,只是其中一站。
沒有在乎那三個風華絕代的女子,徐光耀的眼中只有並不美艷,但卻淡然舒心的朱姬。
丑陋的面龐沒有表情,但他的雙拳卻是微微握緊,顯示出了他此時的心緒。
「嘻嘻,傻瓜,既然如此不甘心,那就去變得更強吧。」酒窩迷人,姬若依瞥到那細微的動作,眼眸閃過一抹s 彩,卻是輕笑道。
說完,也不再看徐光耀,淡紅紗衣輕晃,柔袖一拂,如翻飛蝴蝶一般翩然轉身,當先一步踏上了下樓的木梯,往樓下走去。
在她身後,那專注下棋的任綺扉,那閉目抱琴的孟繯香,還有那淺笑若蓮的朱姬,都跟了上去。
「記得我們的約定,踏遍世間,共看山河。我期待那一天,迎我歸來」朱姬走在最後,卻就在身影剛要消逝的那一剎那,飄然轉身,對著徐光耀一笑。
「一定」徐光耀絡腮胡一顫,會心一笑,笑的那麼堅定。
同一時刻,徐府,內里一處幽深卻極為寬敞的宅院內。
「 !轟!」十數道龐大元氣位于十處不同方向,劇烈噴涌,驟然升空,掀起磅礡的氣勢。依稀可以看見,這散發元氣的十個方向,是十處古老斑駁的祭壇。
每一個祭壇之上,都站著一個人。而那每一個祭壇旁邊,都圍站著數十武者。從他們身上掃過的氣息來看,這數十武者,每一個都至少是歸元期修為!
「家主,一切準備就緒!」在這十處祭壇之外的宅院空地內,一個身穿黑s 勁裝,身軀魁梧的大漢抱拳道,神s 凜然,目光如炬。
而他的對面,站著一個威嚴莫名,身穿錦服的男子。此人,正是徐家家主,徐榮才。
「開!」大手一揮,只有一個字,徐榮才面容肅然。
「是!」轟然應是,那大漢猛地告退,沖向遠方。
「開!」只听一聲大吼傳來,穿透洶涌的元氣之聲,傳蕩四方。不到片刻,一道道同樣的吼聲,隨之而起,那聲音之勢,近乎將那宅院內激蕩的元氣之聲,都壓了下來,端的是眾漢一吼,其勢如雷。
陣勢,正式開始。
「杜大人,勞煩了。」見一切完全展開,徐榮才肅然的面s 有了一絲緩和,卻是對著身邊的一人以請求的口氣道。
在他的身旁一側,有著三個背負長劍,身穿藍s 長衫,上繡青蓮楓葉圖的男子凝立,沒有張開聲勢,但這沉凝中的凌厲,卻不容任何人忽視。
瘦削俊美的,是杜凌雲。憔悴抱劍的,是莫如風。魁梧沉凝的,是譚華非。而他們的身後,還站著十人,皆是背負長劍,一身藍衫輕揚,胸口幾片楓葉晃動。
這是杜凌雲此次帶出的所有jing銳部隊!
「哪里,舉手之勞罷了,徐家主嚴重了。」淡然一笑,杜凌雲負手而立,依然瀟灑。
不過,他的目光卻是炯炯,凝視那場中的情況。因他的心里,對于這名不見經傳的徐家有了驚異與好奇,他心中有了謎團。
為何這縣城的一個世家,開啟一個祖祠,竟需要如此規模的大陣,並且他們竟然還擁有此等規模的大陣,看那祭壇的古老斑駁,頗為不凡,這里面蘊含的信息,令他心驚。
這徐家,怕不是一個普通的世家,可能非常古老
而此時,葉雲正一襲黑衣,行走在房頂上,縱躍在黑暗中。
他渾然不知,在徐家院落的一處,一個如鬼似魅的身影,悄然搜尋而來
隴南卷快要結束了,徐家的十方大陣,終于是開始了。而那塵封多年的祖祠,也要浮現于世了。那其中蘊含的三少爺之物,究竟是什麼?究竟有多貴重,竟能令得那些絕頂高手都不惜放下顏面,拘禁王蓋用來要挾。又究竟有多麼不凡,令的那些強大勢力都要互相約定,用以爭奪。這其中,又和葉雲有怎樣的牽連?
隴南的伏筆很多。很多都需要留待以後葉雲更強之時才能解開,而此時,他解開的只是冰山一角,還有更讓他驚異的,沒有看到。
而隴南一行,終將改變葉雲的人生。
更新到啦~~~~~~~明天將更加jing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