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楚天離開楚韻嵐家中之後,楚韻嵐父女三人,卻是繼續留在客廳之中商議了起來。
一改楚天在時那種輕松愉快之神色,楚韻嵐的表情變得有些肅穆,語氣也是有些嚴肅︰「父親,母親,以你們看來,這楚天大哥究竟如何?」
微微點了點頭,陳月菲笑著說道︰「以我看來,這楚天倒是不錯,前幾日私下打听,就聞得他品格高尚無比,為人善良正直,樂于助人,常以一身醫術助人而不圖回報,現在一看,儀態相貌堂堂,談吐大方得體,又是知書達理,而且長得聰明伶俐,並非完全是嵐兒所說得那迂腐書生,和益庭你年輕之時,倒是有幾分相似之處。」
淡淡一笑,楚益庭卻是輕輕搖了搖頭︰「只是可惜的是,他起步太晚,修煉內勁太遲,雖然暫時借得千年龍珠果之力,突破到了練氣七級,卻不知後勁如何。」
听了這話,陳月菲也是點了點頭,不過她又加了一句︰「只是如果單憑他在醫術和煉藥方面的成就,想來天分也是不差,說不定以後會有些突破。」
輕輕嘆了口氣,楚益庭眉頭有些皺起︰「將來他的成就……還需要時間才能檢驗,我們楚家這等武道世家,其他方面倒是其次,若是沒有武道方面的巨大成就,終究無法擔任家主一職……」
听了父母的這番對話,楚韻嵐卻是有些微微著急,于是忍不住問道︰「父親,母親,你們究竟是個什麼態度嘛……」
莞爾一笑,陳月菲憐惜無比地說道︰「嵐兒,你真是關心則亂,你父親方才已經不是說明了麼,還需時間才能檢驗,自然現在就急不得了。不過除了這武道上的成就,其他方面,我們確實也無法再加挑剔了,關鍵,得看你自己的想法。」
听了母親的這番話,楚韻嵐卻是無端端地想起了白素貞和青玉兒兩人。
就在中午餐桌之上,機靈無比的楚韻嵐,早已看出一些門道,這白素貞和青玉兒,似乎對這楚天,都是「別有一番情意」。
否則,和楚天相處之下,哪來如此矯揉造作的「羞澀」之意?
須知,女兒家的心思,也只有女兒家才能清楚。
不過楚韻嵐這番想法,卻當真有些冤枉白素貞和小青了,她們「羞澀」之意,倒是有之,卻絕非楚韻嵐所想的那樣,是「別有一番情意」,只是各自心中大大有鬼罷了。
想到這里,楚韻嵐忍不住輕輕蹙起峨眉。
以她身份,她自然是不會想著和白素貞、青玉兒去爭奪這個楚天,只是這楚家之大,能符合她此刻要求的如意郎君,又能有幾個呢?
楚韻嵐這番娥眉輕蹙的模樣,看得陳月菲又是忍不住一陣心痛。
「嵐兒,為了這家族延續之事,卻真是難為你了……」
回過神來,楚韻嵐苦苦一笑,說道︰「母親,也並不為難!雖然這楚天大哥和女兒還沒有任何感情,女兒看得卻還算中意。不過即便真正沒有中意之人,女兒便是拼著犧牲個人幸福,也不叫我們家族大權旁落,落入那些宵小之輩手中!不為別的,只為大哥復仇,也當如此!」
听了女兒的這番話,楚益庭卻也是暗暗嘆了口氣,臉上表情,更為凝重。
別看楚益庭在外風光無比,此刻他心中的憂郁,又有誰知?
最多也就他的妻子女兒能體諒他罷了。
楚家極強,隱隱然為遠南三大家族之首,即便在整個大明王朝之中,也屬于排的上名號的名門望族,家族子弟之中,高手如雲,而家族產業,于各行各業,俱有涉及,更有在朝中為官之人,已至禮部侍郎職務。
只是,如此強大風光的楚家,卻是遇到了家族有史以來的最大危機。
楚家的巨大危機,便是來自于朝廷和諸多藩王的對峙之中。
大明歷代天子似乎都有一個習慣,那就是喜歡大封諸王,在這些天子的眼中,讓諸多藩王「代天子以世世代代守國土」,已成一個習慣。
只是最近這十數年來,連續兩朝天子早逝,朝中政綱混亂無比。
當今天子建文帝陛下,更是年僅二十歲的年輕天子,在位也只有五年時間。
天子年弱,大鼎不穩,權力必然旁落,這諸多藩王就有了一些異心。
無奈這天子雖然年輕,胸懷卻是極大,于是听從了朝中一些大臣的建議,登上皇位只有一年,便開始行那「削藩」之策。
這麼一來,朝廷和地方的對立,便是愈加明顯。
「削藩」四年,確實削去小藩無數,但是時至今日,已然「削」之不動。
為何?
只因剩下的八大藩王,個個根深蒂固,實力強勁,其中實力最強的,便是那雄踞北都,手握四個行省軍政大權的燕王朱棣。
大明王朝總共才多少個行省?僅僅燕王朱棣手中,便是八握其一!
以這燕王朱棣為首,這些藩王更是抱成一團,以此對抗朝廷,號稱「八王」。
這八王都是掌控邊關要塞的實力型藩王,大明王朝地方勢力,便是已經三去其一,大明精銳邊軍,更是二去其一。
遠南楚家的危機,就是來自這燕王朱棣為首的「八大藩王」。
自從大明王朝的開國皇帝明太祖,在那大宋王朝末代的亂世之中,舉兵爭奪天下以來,當年楚家的家主,便是擁有從龍之功的大功臣,此後楚家一脈一直得到朝廷扶持,方能雄霸遠南郡,傲視整個平南行省。
也正是如此,楚家歷代上下,也一直唯朝廷馬首是瞻,甘願為朝廷出力賣命,換取家族的長期發展壯大。
四年之前,天子頒布「削藩令」,行那削藩之事,朝中地方對立便是日漸嚴重。
那燕王為主的藩王勢力,豈是坐以待斃之人?
于是,便是諸多手段使出,不僅和朝廷在朝堂斗,更是在地方斗,在江湖斗,斗得整個大明江山一片雞飛狗跳。
這遠南楚家,作為朝廷忠實擁泵,自然成為「八王」勢力打擊分化之目標,所以這四年來,他們對楚家的滲透、拉攏、分化、打擊之策,無所不用!
更有那三年之前,朝廷秘密探得北都燕王和漠北妖族、東北游牧民族相互勾結,密謀造反之事,于是給楚家頒下命令,讓楚家出力,替朝廷暗中查探這番事實。
卻不料,楚家組成的精英小隊,根本未能抵達北都,便已被妖族聚集的高手伏擊,幾乎全軍覆沒,家族精英損失極大。
這次伏擊,從楚益庭起,至總堂余下的八位長老,都是心知肚明,肯定是燕王朱棣設計的陰謀。
自此,遠南楚家和燕王朱棣,便是徹底結上了不解之仇。
這是楚家三年之內遭受的第一次重大損失,奈何未過兩年,楚天又是遭到一次更為嚴重的打擊。
這一次,為了爭奪一個天地異寶,楚家兩位大成級別的內勁高手帶隊,更是匯集中年、青年高手無數,前往昆侖山秘密爭奪這天地異寶。
奈何,這次行動又是消息走漏,楚家再次遭到不明的強大勢力伏擊,整個奪寶隊伍又是幾乎全軍覆沒。
比之三年前的一役,這一年前的那次損失,更為慘重,兩位大成級別的高手喪命不說,楚家直系更是損失精英無數,連楚韻嵐的親生大哥也是喪命當場,尸骨無存。
遭此連續兩次損失,總計損失了楚家直系三位大成級別高手,自此,楚家直系便是元氣大傷,而擺在楚家直系面前的,又多了一個當務之急的難題,那就是下任家主繼承人的問題。
楚益庭和陳月菲原本育有一子兩女,二女兒早已遠嫁京城,長子楚穎峰天賦不算最好,但是得到家族全力支持之後,于內勁方面的修為也算不錯,雖然比之楚韻嵐還要差些,卻已然是年輕一輩中的佼佼者。
原本,楚益庭便是要將這家主之位,傳于楚穎峰,但是這楚穎峰一死之後,他便是膝下無子,未來家主之位,居然陷入無人可傳之尷尬境地。
楚益庭也非氣量狹小之人,于是便籌劃著從自家幾個兄弟的後人之中物色家主繼承人選,準備過繼到自己名下,以作重點培養。
奈何楚益庭一脈雖然都是天賦極高,但是自家幾個弟弟的後人之中,卻鮮有極為突出之輩,于是這麼一來,他想從直系之中挑選繼承人的想法,便是無奈落空。
這麼一來,一些別有用心的楚家旁系,便是有些蠢蠢欲動,窺覷那未來的家主寶座。
更有甚者,直接將主意打到了楚韻嵐的身上,欲仿效那第八代家主的做法,直接招婿入門,代行家主之職。
家中這些別有用心之徒的想法,卻是給了楚益庭一個提示。
早在一百多年之前,楚家也自面臨過這種困境,當時的第八代家主,卻以極高智慧化解了這個難題,他便是從家族旁系楚姓子弟之中,挑選了一位德才兼備,天賦極佳的子弟,入贅家中,之後生出的後代,自然也是楚家直系血脈,這才讓楚家直系血脈得以保存。
不過這樣一來,勢必要犧牲女兒的終生幸福。
奈何楚韻嵐雖然只是一個女子,卻是極為通曉大義,知情達理。
為了家族得以延續,為了血脈得以保存,楚韻嵐自願從家中旁系子弟之中挑選自己的未來夫婿,為其生子育女,更為楚家直系留下血脈後裔。
有此通情達理之女兒,楚益庭還有何言?
更何況,在楚益庭的心中,自也不希望繼承了三百多年的家族大權,從他這代便是徹底斷絕!
只是,即便如此,楚益庭也不願意委屈了自家女兒,于是便讓女兒自己做主,在家族旁系優秀子弟之中選擇自己的未來夫婿。
當然,楚益庭對這未來女婿,還是有些要求的。
這幾年,經過來自北都勢力的挑撥分化,楚家已然非當年鐵板一塊,楚益庭更是心中清楚,三年之中,家族兩次重大損失,背後都有家族內賊身影,如若不是內賊提供消息,賊子豈能都是預先設伏?而致家族遭受這等損失。
所以,楚益庭這擇婿的第一要求便是身家清白,人品端正!
若是擇人不當,反而被別有用心之徒趁虛而入,引狼入室,那就不僅是犧牲了女兒的終身幸福,更是徹底葬送了楚家的未來。
楚益庭擇婿的第二個條件便是要在武道方面的修為,能達到基本要求。
畢竟這入贅的女婿,未來需要代為承擔起家主重任,雖然女兒天賦極高,在家中年輕一代也是極有威望,可于身邊輔佐,但是如果這女婿修為太差,想來也難以服眾!反而招致家族動蕩。
楚益庭的這第三個條件,才是楚韻嵐自家看得喜歡滿意。
其實,這第三個條件,也算得上是楚益庭對女兒的一番補償,女兒肯為家族犧牲自己幸福,楚益庭自然不想讓女兒過于委屈。
只是,這三個條件,單獨看來,似乎簡單無比,但是都要達到,卻是何其難也!
一年多來,楚韻嵐也是暗中留意,陳月菲同樣也是多方察看,卻始終找不到合適人選。
偏生就是這突然冒起的楚天,似乎確是隱隱然都滿足了這三個條件。
楚天父兄都是為了家族喪生,身家自然清白無比。再加楚天口碑極好,除了有些「迂腐」名聲之外,別無惡名在外。
今日陳月菲假托病辭,請楚天上門,自然存在暗中考核人品的想法。
一番「考核」下來,楚益庭和陳月菲自然極為滿意。
至于武道方面修為,楚天雖然只有練氣七級,但是有醫術和煉藥之術作為補充,總算還是有些前景,雖然楚益庭依舊不是非常滿意,勉勉強強也能接受。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便是楚韻嵐自家的想法了。
楚益庭和陳月菲心知肚明,這楚韻嵐能將楚天帶回家中,讓兩老代為「考核」,這便是已然通過她自己這關了。
現在這楚韻嵐和楚天當然算不上有感情,但是至少楚韻嵐對楚天總體還算滿意,這便夠了。
其實這也不難理解,楚益庭本身就是儒味十足的一個內勁高手,日常舉動之中,自有一番儒雅無比的韻味,楚韻嵐自小耳聞目染之下,看到這種「書生味」十足的男子,便自先是喜歡了幾分,再加楚天人品絕佳,楚韻嵐多方了解之後,又自更加喜歡了幾分,方有今日找這借口,將楚天帶入家門之事。
這些道理,身為楚韻嵐的父親,楚益庭豈能不知?
于是,他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嵐兒,現在說這些事,尚且為時過早。不過這次楚玉棟突破到大成境界,是三年來我們家族最值得慶賀之事,為父已經做出決定,要將那楚玉棟升入家族總堂,出任總堂八長老職務,如若楚天真能如你所願,那這楚玉棟日後也是楚天的一大助力。況且以這楚玉棟和楚天親密無比的叔佷關系,之後自然會大加提攜他的這個佷兒,到時候為父也是暗中給些照顧,給予楚天一些優厚無比的資源,讓他能得以快速發展。然後我們就靜待三五個月,看看這楚天的未來進展之後再論,你看如何?」
以楚益庭家主身份,和他女兒商議這件事情,已是極為照顧他的這個寶貝女兒,楚韻嵐還能有何話說?
概因,她的婚姻大事,已非關系她個人終身幸福而已,更是關系家族未來發展的重大決定,自然著急不得,確實要如她父親所言,繼續考察一番才行。
只是,要待得三五個月後麼?
想著楚天家中那千嬌百媚的兩個孿生姐妹,楚韻嵐又自暗暗嘆了口氣,愁容更甚。
楚天大哥啊,楚天大哥,你豈能知道你韻嵐妹妹的這番心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