瞑色籠罩大地。
日落廣場足鞘驗收點。
高個子看了一眼手表,慢慢站起來道︰「都近七點,不來的多半化成獠蚣糞便了,嘿!我晚上還約了人去高興高興,再走可就來不及了。」
矮個子慢吞吞地慢慢收拾桌子上的登記冊,再瞅了身後十幾根青光蒙瑩的足鞘,低聲道︰「今年角選大賽入圍的人真少,去年可要比這多一倍呢。」
高個子翻了翻白眼,道︰「去獠蚣嘴前打個滾再回來,真是亡命,就算得了大賽的冠軍,也不知道將軍高興安排在什麼職位上,打死我也不干這種沒譜的事……」
一旁早已等得心急如焚的高登按撩不住,奔過來道︰「不是還沒到七點嗎?」
高個子斜乜了他一眼,甕聲甕聲地道:還有兩分鐘,要是有本事,早就回來了,還要等這兩分鐘?」
高登看了一旁的廚師長斯內特,兩人均從對方的眼中看到擔憂。
高登搓了搓手,不由得又拿起電話,撥了夏洛的電話,但依舊是那個無法接通的聲音,不由得氣餒萬分,擔憂地自言自語︰「夏洛,你不是答應過會成功到達嗎?現在要食言……」話音未落,忽然見來路那頭現出一個身影,跚跚走來,背上還縛著什麼東西。
「夏洛!」高登喜過望,高聲呼叫,斯內特也急急轉過身顧盼。
夏洛走到高個子面前,雖然樣子疲憊不堪,雙目中卻神采飛揚,他挑眉向高登笑了一笑,再看了看右腕上的手表,笑道︰「還好,來得正及時!」
高登奔過來,用力摟了夏洛一下,興奮地道︰「我就說!你一定能行的!」
斯內特並不像高登那樣對夏洛親密,但臉上浮著掩飾不住的欣喜,忍不住上前去拍了夏洛一大巴掌。
高登跑過去幫夏洛後背縛著的血衣解下,那血衣被扯出一個缺口,一個如重型機車輪胎般大小的球掉出, 碌碌滾了兩米。那球體上青筋暴裂,血污遍布,矮個子不由得退了一步,帶著幾分懼意大聲叫︰「這是什麼?」
高個子看著被血球擦污了前端的皮鞋,惱怒地道︰「小子,不知道我們這里只認足鞘嗎?你帶了個什麼鬼東西來!」
夏洛高挑著眉,舌尖抵了干裂的唇一下,回敬道︰「小子,這是眼珠子,看不出來嗎?」
「我的天!這、這是獠蚣的……眼珠子嗎?」高登驚訝萬分,撲到血球上方猛看,斯內特也瞪大了眼楮。
夏洛更是得意,高個子與矮個子更是目瞪口呆。身後負責管理清點足鞘的軍方人員听到,也紛紛趕過來圍觀,現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其中有一人看了一眼後急匆匆離開。
夏洛心中暗笑。那多半是卡賓一派的人。得到這個消息後,馬上去跟卡賓、達爾等人匯報去了。干脆好整以暇地坐在椅子上,斜眼看著眾人圍觀獠蚣眼球。
片廖之後,高個子漲紅了臉道︰「只說是拿到足鞘就算是拿到角選大賽的資格證,可是……可是你拿的可不是足鞘……」
「怎麼能這樣說!」夏洛還沒開口,高登先急了,叫起來︰「將軍之所以定下這個規則,就是要篩選出能夠與獠蚣戰斗並能全身而退勇士,蘇歌不但與獠蚣戰斗,全身而退,還將獠蚣殺死,並帶回眼球作證!怎麼不算?」
斯內特脾氣火爆,忍不住罵起來︰「我呸!這是什麼鳥規矩,拿了兒子的算數,拿了老子的反而要退場了!」
矮個子叫起來︰「反正規則上是這樣寫的!再說了,我們也不知道這是不是獠蚣的眼球……」
一時間雙方各執一詞,互不相讓。眾人都沒有注意,一輛豪華轎車來了,又悄悄退回落日廣場入口處,車內,一個年約五十、身材瘦削的老人,陰沉而睿智的目光透過車窗,注視著廣場那頭發生的一切。
「將軍,沒想到這小子還有兩下子,竟然把獠蚣的眼珠子也給帶來了。」他右側的中年男子贊許道︰「只是到底是算他通過,還是故意為難他一下?」
老人臉上浮現出高深莫測的笑意,道︰「先讓他過。」
轎車調轉了一百八十度的頭,絕塵而去。
正式的角選賽入場證還沒交到夏洛手中,夏洛就成了魔角鎮的風雲人物,成為人們茶余飯後的重點談論對像,而夏洛卻一改張狂本性,低調作人,整日窩在廚房打雜,調制雞尾酒,誠心頂他的主廚斯內特整日笑臉相對,仿佛夏洛的英雄壯舉為他臉上增光似的,只是下派些輕巧的活兒讓他干。
這段時間永恆之教似乎消聲匿跡了,不知是不是因為召喚師僵伢的死讓他們無暇顧及夏洛,還是被科薩奇知道他們在自己地盤上活動而大開殺戒而被迫收斂,反正這幾天風平浪靜,總算讓夏洛能騰出許多時間,天天揮劍擦槍,煆煉筋骨,只為了在角選大賽上勝過達爾,以舒心中那口鳥氣。
但令他十分無奈的是:他在獠蚣巨口里瀕死時得到的那種龐大的力量消失得無影無蹤,任夏洛再怎樣靜心感知,也無法再獲得分毫,這著實讓夏洛氣餒非常,甚至那種可以讓時間停止的力量,又或是在生死關頭出現的預知都離他遠去了似的。
一個問題一直在困擾著夏洛,那就是︰克瑞斯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盜取永恆之教的永恆之爐?又為什麼會在自己逃出永恆教徒魔爪之後救了自己?
夏洛堅信那時雖然腦袋昏沉沉的,但絕沒有看錯,那人與自己長著一模一樣的臉龐,十有**就是那個可惡的克瑞斯,但他也仿佛跟著永恆教徒銷聲匿跡一般,夏洛一直在留意,但沒有得到任何消息。
所有的謎團均未開解,只有找機會深入永恆之教的內部,也許才能真像大白。
夏洛只等一個機會,並為這個機會而努力!
時間悠悠忽忽,半個月過去,距角選大賽也只有一個星期的時間。今天是摩杰出院的日子,夏洛與高登趕去醫院接摩杰到他租住的房屋去。摩杰雖然在優恩手下重傷,但經過精心調養,好了大半,看起來沒有什麼大問題。
從摩杰的租住屋中出來,兩人緩步向冥堡回去,穿過鎮中心的哈薩曼大道,從清泉廣場穿過,再向前走兩個街口,就能到達冥堡。就在踏足清泉廣場的噴泉圓壇時,迎面走來一隊人,原來是身著便服的卡賓一伙,優恩、米盧和達爾這幾個死對頭也在里面,夏洛不由得苦笑冤家路窄。
首先是優恩見到兩人,他輕蔑地吹著口哨,抬下巴示意,所有人的目光均注視夏洛這邊來,卡賓高高地挑著眉道︰「喲,這不是我們偉大的殺蚣英雄麼?」
優恩陰陽怪氣地道︰「抬回來個血球就是獠蚣的眼珠子麼?只怕還得做個鑒定吧?」對方眾人都哄笑起來,只有達爾還是那付與人無爭的微笑,仿佛加帕與他串通將夏洛敲暈扔在石棺里,任由獠蚣咬死之事與他毫無關系似的。
高登臉漲得通紅,想要說什麼,卻被夏洛阻止,夏洛皮笑肉不笑地道︰「這還得感謝你們呢,那一足鞘敲得還真及時,否則我也頂多算個小偷,從獠蚣嘴丫子下偷足鞘呢!我說優恩,你得了這麼個位子,是通過角選大會來的,還是月兌了那個女人的褲子才巴到的?」
一句話出口,優恩臉色變得鐵青。他之所以做到侍衛軍督尉長一職,的確是靠的裙帶關系,並沒有真正通過角選大賽挑選而出的,不過別說是他,就連卡賓、米盧等人也沒有通過角選大賽,說白了他們就一群紈褲子弟,本事倒有一點,不過更多的是借自己的背景上位,相比之下,達爾還算是個有兩把刷子的能人。夏洛這一句話出口,把一干人都得罪了。
優恩咬牙切齒,就要向夏洛沖過來,卻被卡賓阻止了,並不是他不惱怒,而是奧格上將下了死令在角選大賽之前不允許挑釁生事,這一點他倒是韜光養晦得好。
卡賓掃了達爾一眼,對著夏洛獰笑道︰「早就听說你嘴賤,果然是這樣,不過角選大賽上可不是靠賤嘴吃飯的,到時候去見死神時,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說罷,與達爾對視了一眼,放聲大笑。
夏洛倒沒把他們的威脅放在心中,卻見他們那群隊伍中一個熟悉的身影閃了一閃,縮在另一個人的背面,那人分明就是加帕,不由得心中一痛。
這個曾經他視為兄弟的人,現在已經不用再遮遮掩掩,正式告昭似地與卡賓、優恩一伙混在一起,想到這里,他再提不起與卡賓他們斗嘴的興致,扯了扯高登往卡賓一側走過,隨著身形的轉移,加帕的身影漸漸顯出來,這次他倒沒有再往別人的身後躲,而是臉色蒼白地與夏洛對視,嘴唇顫了顫,但最終沒有吐出半個字。
「怎麼?我們的大英雄要走了?要不要送我們的大英雄一程?」米盧尖著聲音道。
「你妹妹的!」夏洛暗自在肚里罵了一句,懶得說話。加帕的身影一直在眼前晃蕩,他暗嘆了一聲。心想︰就算你心頭有一千個悔意,但終究還是選擇與他們那群人渣混在一起。
他把視線收回來,舌尖輕舌忝了下唇一下,振起精神走過,與高登一起向著遠遠現出尖頂的冥堡大踏步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