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2-03
「靈寶閣」駐烏篷坊的分閣,金丹期長老不止李復一位。畢城之所以找上李復,是由于李復前段日子帶領的獵寶隊被劫,畢城多少替他開月兌了一些罪責,否則「靈寶閣」律令無情,哪怕是金丹期長老,免不了受到懲罰。李復等于欠了畢城一個人情,此後也明顯表現出向畢城靠攏的意思。
引誘畢城上當的所謂「靈髓」,確是天底下第一等的靈物。至于此物來歷,向來眾說紛紜,但有一點世所公認,「靈髓」乃石中凝成的天地精華,是天醞地釀的無上靈藥。即便小小的一滴,藥力也遠勝于修士煉制的千萬顆丹藥,而且毫無雜質,服食者不僅生機盎然,更可省卻數百年苦修。
畢城拍下的「紫晶金」里面要是真蘊藏有「靈髓」,別說五百萬下品靈石,就算再付五百萬,也絕對值得。一千萬下品靈石,未必可以幫助修士有望飛升成仙,一滴「靈髓」不但改變修士體質,蘊含的藥力積蓄在體內,足以供修士一路無礙地修行,唯一要做的是不斷提升境界就行了。
對于修士而言,已經沒有什麼東西能衡量「靈髓」的價值,因此連金丹期的李復都說是無價之寶。
「靈髓」自現世以來,並非只在一種岩石里,有的暗藏于山體內,有的包含在整塊石頭中,「紫晶金」裹夾的石頭內含「靈髓」,「瀚洲」大陸曾經出現過兩回。「靈寶閣」一貫以收集珍寶著稱,況且其中一回還是它發現的,自然不會不清楚。不知哪里冒出的高手,想必打听到了這些,居然仿造出一塊相似到極點的「紫晶金」,設下圈套引誘畢城上當。
畢城前後共花費近八百萬下品靈石拍回兩件物品。那塊《熾融訣》真傳玉簡,畢城倒不擔心,他自小修煉的功法,便來自類似的真傳玉簡,這也看走眼的話,找塊豆腐一頭撞死得了。
然而五百萬下品靈石打了水漂,除非他是「靈寶閣」閣主,否則誰保他也沒用,下場注定非常淒慘。
畢城眼巴巴地望著李復,如今就指望李復幫他出主意了。
李復手指拈著長須輕輕捋動,思索了好長時間,眼皮一抬,「少主,可用禍水它引之計。」
畢城急忙問︰「禍水它引?怎個引法?」
李復一字字道︰「‘莫開門’!」
畢城低下頭皺眉尋思,眼珠子在眉毛底下轉個不停,臉上先是有了喜意,繼而猶豫不決,抬頭道︰「此計當真可行?」
李復微微一笑,「事在人為。」
畢城面露難色,「要找上‘莫開門’容易,但……要撬開‘莫開門’的門,恐怕……」
李復道︰「少主的擔憂,我豈會不知,可事已至此,除了破釜沉舟,殊死一搏,別無良策。」
畢城道︰「長老不是不知,畢城名為少主,負責烏篷坊分閣事宜,願服從我指揮者,不過是為了本閣公務。若依長老所言,將禍水引給‘莫開門’,‘莫開門’實力不弱,閣內誰肯為了畢城所犯過失,拼死效力?」
李復淡淡道︰「老夫既然開口,自有應付之法。少主前程要緊,老夫便豁出去又如何?」
畢城感動得一揖到地,「不管將來是福是禍,長老好意,畢城永遠銘記在心。」
他站起了,依舊愁眉不展,「長老雖然神通廣大,一旦招來‘莫開門’,只靠長老一人畢竟孤掌難鳴,此計要想辦到,太難……太難……」
李復拍了拍畢城肩膀,呵呵笑道︰「少主,老夫修道數百年,好歹認識幾個摯交好友,修為與老夫相當,盡管平日往來不甚密切,有事喚到,想來不至于失了老夫面子。」
畢城驚喜交集,「有資格與長老平輩論交,定然十分了得。只是……只是……為了畢城私事,長老好友甘願冒此奇險?」
李復道︰「有老夫與少主一並承擔,少主之事,便是老夫之事。少主拿定主意即可,其它無須操心。」
畢城實在有點不敢相信,李復肯為自己做到這個地步。他找上李復,本有幾分病急亂投醫的心態,早已深感絕望無助,沒想到李復真給他帶來一線希望。
這時門外傳來一陣衣袂掠風的聲音,畢城剛回過頭,一名派出去的築基期護衛來到眼前。
那築基期護衛躬身道︰「稟少主,飛煙仙子……飛煙仙子……」
畢城一把抓住他的拳頭,「怎樣?」
那築基期護衛不安地道︰「屬下趕到听荷軒,那里已是人去樓空……」
畢城松開手捂住胸口,倒退了兩步,嘎聲道︰「飛煙,很好,你很好……」
那築基期護衛道︰「屬下先行趕回稟報,季鑫他前往那暗拍的傳送陣處,看看有何發現。」
這里話才說完,門外立即又飛入一條人影。名為季鑫那築基期修士站到廳中,朝著畢城搖了搖頭,不用說意思也明白得很。
畢城厲聲道︰「查,給我查,不惜一切代價找到飛煙,把她給我抓回來!」
看著兩名築基期護衛出了門,畢城轉過身,沖李復抱拳拜倒,「長老,畢城願用此計,到底該如何行事,尚要請長老明示。」
李復嘴唇微動,似是說著什麼,卻不發出半點聲音。
畢城側耳傾听,連連點頭,等听完李復以傳音入密告知的法子,人慢慢放松了些,強笑著再次下拜,「一切拜托長老了。」
李復微笑道︰「少主,老夫自問眼光不差,你斷然不是久居人下之輩,眼前難關一過,日後必定一片坦途。」
好話誰都愛听,畢城喜憂參半,忽然醒起一件事,道︰「長老,那名叫朱凡的小子,長老對他甚是看重?」
李復想了一想,記起來了,「老夫曾向少主提及,當日遇劫,得到兩個練氣期小輩相助,引薦入本閣算是了卻人情,看重一說倒談不上。」
畢城道︰「我也如此以為,生怕惹來長老誤會,特意問問。」
李復道︰「那小輩做了什麼,竟教少主記在心上?」
畢城略顯尷尬地笑了笑,「無他,依長老之計,本閣得死上一些人,日後‘莫開門’派人追查也好推月兌。畢城打算安排不太重要的弟子充數。這小子經常出錯,況且舉止乖張,目無長上。不是看在長老份上,一早抹殺了事。此次正好順手為之,讓他為本閣盡忠罷。」
李復笑道︰「些須小事,值得一提?」
接著畢城跟李復繼續商量了好一會,直到心中疑慮消除得差不多,終于告辭離去。
李復送到門口,看著畢城完全消失,指尖夾著胡須輕輕搖頭,「跟練氣期小輩爭風吃醋,已是不堪,大禍臨頭仍斤斤計較,心胸狹隘,難成大器。」
他不屑地說出這句話,轉身走進屋里。
※※※
夜風習習,拂過窗外垂下的枝葉,分出一小股鑽進窗戶,涌向雲床上坐著的朱凡。
朱凡擺出萬流歸宗的手勢,徐徐吐出一口長氣,從練功的狀態中退出了。
距離暗拍那天轉眼間過去一個多月了。畢城中了別人圈套,飛煙失蹤的事情,他一無所知,仍然像往常那樣過著自己的日子。
最近他緊鑼密鼓的為煉丹作著準備,經過一番鑽研,對大`法里的丹經有了些心得,煉藥比起以前更為熟手,煉丹所需的靈藥也湊齊了,自覺不妨放膽一試,正要找機會向小伏開口。
這些天聚寶樓那邊卻起了些變化,使他的煉丹計劃被迫推遲。
自從朱凡成為畢城的門房,除非畢城召喚,一般不用再上夜里的班次,上午站在畢城書房門外應應景,下午和晚上的時間全由自己支配。
可現在他被安排專門守夜,而且是入夜後一直守到天亮。原因似乎是聚寶樓新收了一件了不得的寶貝,踫巧大部分人手都派了出去,以至于人手不足,不得不請了一個名叫「莫開門」的幫會幫忙看守。
這個大名「莫開門」的幫會,在朱凡看來,應該是鏢局跟保險公司的混合物。
「莫開門」負責保護客人指定要保住的東西,如果保不住,得按事先談好的價錢賠償。取個「莫開門」的字號,大概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或者有他們把守看護,誰也別想鑽開一條縫隙的意思。
不知道「靈寶閣」付出多大代價,「莫開門」甚為隆重其事,派來很多高手。朱凡除了與金丹期長老李復接觸過,第二次和金丹期的修士離得那麼近。
他的任務從替畢城看門,換成了服侍「莫開門」那些高人們。
說是服侍,其實也沒什麼好做的。「莫開門」的高人們並非來做客,平日里一副兢兢業業、如臨大敵的樣子,沒心情裝大爺拿他當小廝使喚。比他更熟悉聚寶樓第六層的大有人在,要問什麼也輪不到他。
那件了不得的寶物畢城隨身帶著,「莫開門」要做的等于保護好畢城。畢城極少走出書房,門口位置由「莫開門」的人佔了去,他無非找個地方呆著,去哪里須向「莫開門」的人說一聲,得到允許方可走動,此外用不著干別的。
上班的時間是延長了很多,踫上特殊時期,也沒什麼好說的,拿人工錢,替人做事,預好了遲早會有這種時候。何況延長時間的不止是他。
房間里只得朱凡一個人,方子鹿早一步到二樓去了,得上到後半夜才能回來。不少侍應像方子鹿那樣,原先的作息安排都調亂了。
朱凡下了雲床,穿上鞋子,出門當他的守夜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