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0-10
沐風坐在自己有些拘謹的辦公室里，這間辦公室長寬不過五米，左面牆上開著一扇窗戶，采光倒還不錯，左角有道小門，里面有個小小的衛生間和一間休息室，休息室剛好放著一張鋼絲床，整體環境比起竹林鄉要差了一截，不過也沒辦法，這幢縣委政府綜合辦公樓興建了怕有二十年，工作人員越來越多都有點要被擠爆的感覺，有不少科室都搬出這幢樓到外面的平房辦公了。
李鵬飛敲敲門從外間走了進來，手里拿著一打厚厚的材料︰「沐縣長，這是你要的材料，我按年份分類了一下」能到縣里他心里是有些高興的，父母就在身邊，生活上也能照料，沐風當時口風很緊，直到要調走的前夜才和他說要帶著自己一起，讓原本失落的他又重新恢復了生氣。
沐風滿意的點點頭，把材料收下以後仔細的看了起來，李鵬飛猶豫一下還是開口說到︰「沐書記，我听到有人議論，說要讓你分管工業」，沐風頭都沒抬，嘴里嗯哼一聲，算是听到了，李鵬飛又低聲說到︰「這一個分工本來是分給姚副縣長的，可姚副縣長堅決不要，陳縣長不知道怎麼搞的，也沒勉強」。
縣里只有一個副縣長姓姚，李鵬飛口中的姚副縣長一定就是姚宏文了，沐風听到這話總算有了點反應，李鵬飛能說出來的是他刪選過，有一定的真實性，可能是陳金生事先和姚宏文通了氣，姚宏文竟然一口回絕，這里面有點味道，是誰給了姚宏文這個膽子。
「縣長，工業這個攤子你也不能接啊，水泥廠問題一大堆，有點規模的塑料編織袋廠已經停產一年，除了我們竹林鄉還有點起色，其他的一些小型廠子都有問題，三天一小鬧，一周一大鬧，是個爛攤子」李鵬飛的家是水泥廠的，可他也不希望沐風接手這樣的分工，現在他和沐風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局面，沐風出了點差錯，他也算是完了。
「以後叫我副縣長，這讓別人听到不好」沐風沒直接回答話，只是說了這麼一句，李鵬飛見沐風不是真的生氣，點點頭退了出去，沐風重新看起材料，心里有些難過，工業垮了，這可能是大時代的悲劇，可也有人為的因素，不過政府這邊，陳金生到底是個什麼態度讓人難以捉模，自從上次替姚宏文說和以後，兩人漸漸疏遠了。
不過沐風倒是希望分管工業這一塊，那些人怕接手，無非就是怕出問題受到牽連，可沐風知道，這是個歷史走向，固有中小型企業大規模破產的時代馬上就要來臨，每個地方都差不多，這一點要是打板子，那麼沒多少干部還能坐在位子上。
其次這地方現在一團糟，已經到了最壞的程度，自己接手沒壓力，要真的出了事情，打板子最重的也打不到自己的頭上，而要是干好了，這成績不是一般的亮眼，現在已經不同于過去，再過一年，改革就會真正展開，到時候自己有了亮眼的成績，路就更走更寬了，同時也為下一步真正主導一方做個試驗，看看自己的想法能不能成功。
這一個晚上，沐風的辦公室一直亮著燈，他把柳泉縣方方面面的材料都看了個透徹，雖然材料有些不能當真，可全部看了在心里也有點輪廓，具體的東西還得自己去實地跑一跑才行，東方出現魚肚白，沐風伸了個懶腰，肚子咕嚕咕嚕的叫，走出辦公室去外面吃點東西，打開辦公室的門，李鵬飛趴在桌上睡得香甜，不過他還算警醒，听到開門聲就醒了，揉揉眼楮看到沐風站在自己的面前︰
「沐副縣長，你看完了」沐風點點頭，這小子真還陪了自己一夜「走，出去吃點東西，肚子餓的咕咕叫」李鵬飛趕緊收拾了一下桌面，用毛巾抹了把臉，跟沐風一起下了樓。
出了縣委大院，由于時間還早，街面上沒什麼人，只有三三兩兩的環衛站工作人員在掃地，呼吸了一口有些冷冽的空氣，沐風整個人精神大好，李鵬飛亦步亦趨的跟在沐風身後「鵬飛，縣城里哪家的早點問道不錯」。
李鵬飛一听來了精神「沐副縣長」剛一開口沐風打住他的話「以後出門就叫老板吧，別一口一個官名，寒顫」，李鵬飛趕緊改口「老板，要說這吃早點還是農貿市場門口的那一家包子鋪不錯，剛開了沒兩年，我每次回縣里都到那吃一頓，不僅賣包子，還賣油條豆漿和稀豆粉，稀豆粉撒上香菜和辣油，那味道沒得說」說到這還咽了咽口水，沐風也被他勾的食欲大振。
兩人趕緊走，農貿市場離縣委大院不過兩條街，十多分鐘就能走到，到了地頭，李鵬飛指了指那家，沐風就走了進去，這家鋪子也是夫妻店，鋪面不大，放著六七張小木桌，門口放著兩個火爐，一個火爐上放著一口大鍋，鍋上放著籠屜，另一個也放著大鍋，鍋里炸著油條，由于時間還早，里面坐了不過三四個人，老板娘四十多歲，見來了客人，熱情的上來招呼，李鵬飛點了兩籠小籠包又要了兩碗稀豆粉和四根油條，東西不一會就拿了上來。
沐風吃了個包子，汁水很足，蘸水也可以，味道真的很好，稀豆粉同樣熬得很濃，估計還是用骨頭湯熬出來的，微微的苦味配上香菜辣油的味道讓人回味，抬頭一看，李鵬飛已經大快朵頤起來，他笑了笑跟著全力開動。
吃飽喝足，李鵬飛上前結賬，兩個人這麼一頓也才三塊二毛錢，真的十分便宜，老板娘在找零的時候，兩個穿著工商制服的人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不停的打哈欠，沒有一點形象可言，走到早點店門口的時候，正在忙著炸油條的老板一見，沒說一句話，趕緊從婆娘那里拿了兩塊錢遞上去。一個有些胖的工作人員隨意的拿了根油條咬著，另外一個開口說道︰「老吳，從今天開始漲到每天五塊錢的管理費，還差三塊錢」。
「啊，怎麼又要漲，五塊錢一天，怎麼承受得了，我們小本經營，一個月也賺不了多少錢啊」，那工作人員理都沒理「快點，咱們還有三條街要收，別耽誤工夫」，老板的臉色一下子就漲紅了，老板娘趕緊把錢補給李鵬飛，走到門口說到︰「現在面粉漲價，油漲價，什麼都漲價，我們每天起早貪黑的根本賺不了多少錢，我們都是單位上的職工，單位上不發工資，借了錢才開的小店，該交的費用我們都一分不欠，在這樣下去沒法干了」老板娘說到這，明顯帶著哭腔，李鵬飛在一邊有些看不下去，沐風拉了拉他，示意看看再說。
「你別廢話，不交是吧，那就把你的營業執照吊銷了」工作人員說到這，眼楮看起掛在店里的營業執照，這年頭辦個執照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光蓋章就少不了一二十個，工作人員的這句話一出，老板嘆了口氣，明顯是想服軟了，這時候從旁邊又走來兩個沒穿制服的，手里拿著小票看見工商所的人雙方明顯認識，點點頭「老吳，交罰款，五十元，你這個店面亂扔垃圾」。
「我「日」你姥姥」老板掄起大勺就要打出去，這一變故嚇了大家一跳，工商所和自稱衛生所的趕緊跑開，老板娘一把拉住老板，老板紅著眼楮揮舞著大勺︰「你們這群王八蛋，今天收這樣，明天收那樣，我活不成也要拉著你們墊背」。
「你這是暴力抗法，你等著坐牢吧」工商所的開口叫道，有些胖的那位明顯去派出所報警去了，衛生所的兩個也是隔得老遠和早點店的老板叫罵，老板娘听到要坐牢，拉著老板哭訴道「當家的，不要鬧了，你要是進去了，咱們一家怎麼過」，老板紅著的臉變成青色，手里的鐵勺也慢慢放下，老板娘從圍裙前面的兜里拿出一把零錢，數了數準備交錢，可這個時候工商所和衛生所的一行人都不借錢，老板娘明顯慌了︰「我們交錢，交錢還不行嗎」。
「晚了，等著坐牢吧」剛才跑開的時候有些狼狽摔了一跤的工商所工作人員往地上吐了口濃痰，大聲的說到，「嘟嚕嘟嚕」一輛警用吉普響著警笛開來，老板娘一听這聲音一下子就跪在地上，老板的鐵勺也噗通一聲落在地上，警車停穩，有些胖的那一位工商所工作人員當先跳下車，幾個穿著新式綠警服的警察跟著下了車，老板娘發出一聲滲人的長號
沐風看不下去了，這和舊社會有什麼兩樣，幾步走到兩方中間，打量著這四個衛生所和工商所的工作人員，冷冷的說到︰「他們每個月的稅費和管理費有沒有交」，
「小子，這不關你的事，走開點，要不一會連你一起抓」沐風久在官位，身上還是有點氣勢，那位一開始十分強硬的工商所工作人員看了他一眼不想惹事，只是讓沐風走開。
「我在問你們一遍，他們有沒有按時交錢，有沒有拖欠正兒八經的皇糧國稅，說」這最後一個說字沐風差不多是用吼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