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2-11-20
包玉柱的歡迎致辭結束，陸衛明清清嗓子「同志們，省里听說了柳泉縣的情況十分震驚，這已經不在是改革，而是動搖國本，單是一個戶口政策，那關系的是幾億人的問題，柳泉縣這種沒有組織紀律的行為，是在犯罪，是在公開破壞國家政策」他的聲音悲憤而深沉，好像柳泉縣已經宣布**一般。
會議室里嗡嗡議論起來，大家一臉震驚，這是定論嗎，這樣一頂大帽子有幾個人受得了，包玉柱的臉一下子白了，沐風心底冷笑，陸衛明看了一圈會場，大家的表情他都看在眼里，他十分滿意，基層就是基層，嚇唬一下，什麼事情辦不了。
他清一清嗓子，正要繼續，一道聲音卻飄了出來︰「陸組長這句話我不敢苟同，同時有個疑問，陸組長這是已經做了定論嗎，這麼匆忙的做出定論，那這個名頭可以改一下，不要叫調查組，改叫處理組吧」聲音很低，可會場里的干部們都听得清楚。
陸衛明吃了一驚，就算是州委書記蔣振邦也只是軟抗衡，可一個小小的柳泉縣竟然明目張膽的和調查組唱反調，是可忍孰不可忍。
「啪」陸衛明重重的在桌上拍了一下，站起身「沐縣長，我真不知道你是怎麼當上這個縣長的，難道就能這樣隨意打斷上級的講話，從這一點就能看出，無組織，無紀律是坐實了，柳泉縣的問題很嚴重」。
沐風看了一眼震怒的陸衛明，嘴角揚了揚，明年一到，這個人算是完了「陸組長，我看調查組的問題也很嚴重，這是黨內會議，難道就不允許其他同志有不同意見，難道就不允許黨內同志說話，我會像上級匯報的，對于調查組的公正性我也存在疑惑」。
包玉柱听著兩人這麼對抗，手心里捏了一把汗，他是想好好供著，有什麼事情有州里扛著，可調查組不按規矩出牌，一來就是一頂大帽子，沐風也不按規矩出牌，爭鋒相對的桿上，他真有些無所適從起來。
「沐風，你就這樣對待上級領導嗎」陸衛明是真的生氣了，縣長兩個字都省了，直接叫出名字，不單單是此行的任務能不能落實，而是他代表的是省政府，省政府的權威在這里被一個小小的縣長公開踐踏，他心里的火氣騰騰騰的冒了出來。
沐風點上一支煙，喝了口水，不回話，陸衛明就這麼站著，有些尷尬起來，他真想揮袖離開，可是這麼一走，徹底的失了威望，還談什麼讓柳泉縣承認錯誤，完成使命。
「沐縣長，對待上級領導我們還是要尊重的嘛」姚宏文看出陸衛明的難堪，出言緩和，陸衛明此行可是關系到他的前途，要是能壓住沐風，他就有出路，要是壓不住，他的日子更加難過。
「姚部長，請你注意你的言辭，並且得記住，你是哪里的干部，吃里扒外的事情少干一些」沐風對陸衛明不客氣，對待姚宏文更加不客氣。
姚宏文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也算是臉皮了得，笑了笑︰「我當然知道自己的位置，我是柳泉縣的干部，同時也是黨的干部，山頭主義要不得」。
賤者無敵，沐風真是佩服姚宏文的厚臉皮，兩人這麼一對話，陸衛明找到了台階，憤憤的坐了下來︰「對，我們黨不管在什麼時候都有一些好的，有良心的干部，不以個人利益為重，和一些不良風氣作斗爭，在柳泉縣也是一樣」。
陸衛明說的大氣凌然，沐風一陣惡寒，搖搖頭，收拾了一下桌面︰「對不起，我還有事情，就先走一步，對于這個調查組，本人聲明，柳泉縣所做的一切都是改革，都是以為人民服務和改善人民生活條件為出發點，所做的一切都沒有錯，一些人破壞改革，破壞發展大局的行為不會有好結果」。
話說完，沐風和包玉柱點點頭，起身離開會場，陸衛明吃驚的看著沐風，這人狂的沒邊了，可沐風這麼做了，他還真沒有什麼好辦法，臉色差到極點。
包玉柱嘆了口氣，沐風這麼強硬的離開，他這個縣委書記也沒有坐下去的接口，不是他要隨著沐風，而是他的後台蔣振邦不也是和調查組對著干，沐風走了，他要是留下來，蔣振邦能繞得過他，包玉柱腦子里想著，坐在另一邊的梁德明卻也站了起來，跟著沐風離開，他已經走過一次彎路，現在必須緊跟沐風，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也得跟著。
宋俊平看了看左右，呵呵笑了兩聲︰「昨天有件大案子，我還得跟一跟，你們談」說完也夾著皮包起身離開，他是政法委書記，戶口的事情要是被定性了，他根本沒翻身的機會，現在沐風對著干，正和他的意，沐風身後有省常委，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依照沐風的脾氣，還會忘記他。
宋俊平一走，華林也起身離開，他和沐風是一路的，反正槍打出頭鳥，省里還會把柳泉的官全換了，張嶺南跟著也起身，一點都不拖泥帶水，灑月兌的很，包玉柱看著主席台上走的都差不多了，張張嘴，想說點場面話，可話到嘴邊，還能說什麼呢，也干笑兩聲，收拾收拾離開了會場，縣長縣委書記都離開了，其他的領導紛紛作鳥獸散。
陸衛明望著空曠的會議室感覺自己的心髒要承受不住，這事情要是傳出去，他的臉還往哪里放，身後幾個調查組成員也面面相視，他們是省政府調查組，到了哪里不是當大爺供著，沒想到到了一個小小的縣城，竟然遇到這種事情。
姚宏文心里卻高興壞了，他在柳泉本來就是孤家寡人一個，現在沐風徹底得罪了陸衛明，就算自己不煽風點火，陸衛明也絕對不會放過沐風，看著陸衛明豬肝色一般的臉，他心里如同吃了蜂蜜一般。
「啪」一個上好的茶杯被陸衛明狠狠的摔在地上，碎片和水花四濺，陸衛明發出一陣風箱般的喘氣聲。
沐風出了會議室，心里有些後悔，可後悔沒有用，這時候不強硬的站出來，讓陸衛明定了性那就大勢已去，軟刀子割人就不痛了，還不如痛痛快快的來一刀，定了定神，沐風回辦公室向趙啟明匯報一下，現在圖窮匕見，實乃步步驚心。
趙啟明最近的日子也不好過，上面讓他中立，可這事情哪有能中立，只能在私底下幫扶蔣振邦一把，接了沐風的電話，他嘆了口氣，事情到了這一步，已經沒有轉圜的余地。
「就這樣吧，不過你得做好準備動一動了」。
沐風一愣，動一動，這是什麼話，柳泉縣剛剛走上軌道，事情還很多，這時候他走了一切都完了。
「省里對付蔣振邦或許還有顧忌，可要連一個小小的縣長都處理不了那還有什麼威信，不過你也別太上心，這時候你和調查組對抗的越重或許以後的補償就越大，只要挺過這段時間，並且真如你的估計，那這一切都是值得的」趙啟明很久沒有對沐風說的這麼明白，也就這時候，他怕沐風有些想不開。
沐風晃神，連什麼時候和趙啟明結束通話的都不知道，趙啟明說的對，要真是為了當官他現在對抗的不錯，可柳泉縣現在剛開始有起色，他一直想把柳泉建設成心目中的烏托邦，真要這麼被人搞走了，也不是他的初衷，沐風彷徨起來。
「怎麼辦呢？」沐風扣著桌面，尋思起來。
包玉柱也一樣，一回到辦公室趕緊和蔣振邦匯報，雖然有些莽撞，可蔣振邦還是比較欣賞的，這個時候還義無反顧的和他站在一起，這才叫做親信，等這趟子事情過了，蔣振邦已經打算把包玉柱提拔為副州長，這樣的人用著放心。
姚宏文領著調查組到了縣賓館，陸衛明也不含糊，馬上向上面匯報，現在不是顧忌面子的時候，添油加醋的把會議上的情況作了匯報，在永和本就焦頭爛額的調查組組長省政府辦公廳陳廳長一听跳了起來，蔣振邦他暫時拿不下，可一個小小的縣長也這麼張狂，他這個正廳級領導，省長跟前的親信還怎麼開展工作，存著殺雞敬候的態度，他立馬向省里做了匯報，再不濟也要把這個不安分的小縣長調走。
姚宏文一直坐在一邊，听著電話里的交談，心里的笑意越來越濃，要不是陸衛明就在眼前，他差點笑了出來，他早就看出沐風是柳泉縣的靈魂，沐風一走，他極有可能上位，還能拉上線，這一次他是穩賺不賠。
沐風雖然是一個小小的縣長，可也是正處級領導，要調動一位正處級干部就算是省政府也需要一點時間，更何況省委組織部早就被省委書記牢牢的掌控在手中，省政府只能用借調的名義。
轉眼七八天過去了，經過第一天的會議，調查組安分了下來，可沐風知道，趙啟明的猜想十有**會成真，調查組這是等著上面的信息，沐風心里也焦急起來。
柳泉縣客運站，一行人下了車，領頭是一位穿著普通的中年人，他身後還跟著兩個年輕人，兩廠搬遷，水泥廠的粉塵少了許多，可整個柳泉現在就是一個大工地，各種車輛穿梭，揚起漫天灰塵，中年人撢了撢身上的塵土，舉目四望，眉眼間滿是觀察。
「周主任，咱們是不是先找個地方休息」身後的一個年輕人臉上帶著疲勞，忍不住問了一句。
「嗯，先洗把臉，在四處看看」年輕人口中的周主任淡淡的回了一句，年輕人向旁邊的一位路人打听了一下，照著路人的指示找到一家旅店，三人梳洗一番，重新出了旅店，在柳泉縣到處逛了起來。
柳河邊，中年人看著對岸蓋起的回遷房，一幢幢六層樓房井然有序，十分惹眼，河邊上還矗立著一個大廣告牌，牌子上就是這片地區的效果圖，單元房旁邊，還有不少差不多已經封頂的樓房，正在掃尾，一條條筆直的道路，將這些小區聯系在一起。
「呼」一輛滿載沙土的大車從他們旁邊經過，又揚起一陣塵土，幾人咳嗽起來，中年人等灰塵散去開口向身邊的一位年輕人問道「小張，你怎麼看？」。
小張正拿著衣服捂著口鼻，這時候放下衣服「周主任，這柳泉縣就是一個大工地，真要向效果圖上標示的建設起來，那是一個了不得的奇跡，我是學規劃的，看得出，規劃的不錯，最起碼是找了專門人士來進行規劃，設計和前瞻性較強，公園綠地也佔了很大比重，整個縣城都是按照規劃來建設，這在全國的縣城來說也不多見」。
中年人點點頭，旁邊的另一位年輕人也開口了「我看夠嗆，這麼大的工程，一個縣怎麼可能支撐，就算賣戶口，在地南這種地方，又能賣多少，恐怕有爛尾的可能」。
中年人不置可否，又看了好大一會，旁邊走來幾個人，看模樣也是來看工地的，中年人主動上前搭訕「同志，你家在這里，說著話，煙就遞了上去。
這幾個人也不客氣，接過煙點上一個年歲長的才開口」大兄弟，你也是來看房子的，看來你也買了戶口，不知道是別說還是單元房，或者是商鋪」。
中年人嗝了一下，才笑著說道「是啊，我買了一套單元房，大哥你呢」。
接話的那個得意的笑了笑「我買了一幢商鋪，三套住房，一家人都落了城鎮戶口」。
「那得多少錢啊」中年人身後的一個年輕人忍不住接口，在他看來，說話的這位穿著普通，腳上穿的是膠鞋，一說話就是一口大黃牙，就和一個農民差不多。
「嘿嘿，早幾年做點小生意，攢了一點錢，不多，全加起來也就六十多萬」。六十多萬在他口里就像是小錢一般，年輕人卻嚇了一跳，六十多萬可真是一筆巨款。
中年人也一愣「大哥好手段啊」想了想又試著問道「我看整個縣城都成了工地，這要多少錢啊，政府不會爛尾吧」。
年歲長的這位路人也是個愛賣弄的，看了看左右小聲的說道「大兄弟，你就是瞎吃蘿卜淡操心，我有個本家在財（政）局，他和我說過，這一次一共賣出幾個億，建一個新城綽綽有余，要我說，這柳泉縣前幾年還不如我老家呢，可換了個縣長，就跟做了火箭一樣，我還听說，這位縣長不足三十歲，端是好本事」。
剛開始說柳泉縣會爛尾的那位年輕人也是一臉不可置信，真要有那麼多錢，建個新城真不是問題。
中年人又和這幾個人聊了幾句，最後才帶著兩個年輕人離開。
「周主任，我真想看看這個縣長到底是個什麼人了」跟在身後的那位小張一臉希翼的說道。
他口中的周主任也是笑了笑，他身後的這兩位年輕人眼高于頂，讓他們佩服的人還真少「會的，咱們還得再看看，小吳，你不是有個同學在地南省政府，打听一下這位小沐縣長的事情，咱們既然來了，就要把事情辦仔細了」。
「知道了周主任」小吳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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